王长荣
摘 要:当现代文化的弊端日益暴露,以科学和理性为中心的思想不但没有带来理想中的自由,反而发展成为一种新的文化霸权、一种新的专制形态。丹尼尔·贝尔认为后现代文化批判现代文化的“元叙事”和主体性,关注边缘化,将“寻找边缘人”视为后现代文化的轴心。他认为后现代文化解构了现代文化的中心,摧毁了现代文化中所表达的中心思想,否定中心的存在。后现代文化通过解构中心,去中心化,将文化中表达的一切置于边缘,所有的事物都将边缘化。在丹尼尔·贝尔看来后现代是一种反主流的思想表现,他极力批判后现代主义文化。
关键词:丹尼尔·贝尔;后现代文化;现代文化;批判
丹尼尔·贝尔认为后现代主义是继现代文化之后一种新思潮,“后现代属于现代的一个组成部分,要理解后现代,须根据未来(post)的先在(modo)这一悖,方可进入其隐奥空间。”后现代文化最初是在建筑领域内使用,后来发展到涵盖文学、艺术、哲学等诸多领域,在丹尼尔·贝尔看来“后现代在某种程度上说是定义一种新风格的努力”。后现代主义在边缘化的过程中,不断关注以往被社会忽略的事物。例如,福柯关注精神病人,关注监狱,就是试图将以往人们忽略的事物详细地展现在人们的眼前,得到人们的关注。而以往人們关注的事物,被后现代文化有意的遮盖,以往的中心被置于边缘,边缘被后现代文化推崇。在后现代文化那里,中心被解构之后,主流文化也将被边缘化。后现代文化从不同方面以更为激进的方式表达对现代文化中各种规则和制度的不满,目的是摧毁一切束缚。现代文化在其辉煌时期极度扩张,在文化领域内形成了文化霸权,后现代文化反对文化霸权的存在,反对主流文化形态。
一、舍弃“元叙事”,反对文化霸权
丹尼尔·贝尔认为“元叙事”是现代文化的特质,它具有两个方面的特点。第一,“元叙事”本身具有虚构性。“元叙事”本身就是一种叙事方式,作为一种叙事方式,它具有叙事特性。叙事不同于神话那样虚幻想象,也不同于历史那样严格忠于事实,叙事是在现实的基础上进行描述,它既有现实的影子,也包含虚构的成分,它不能完全等同于现实,又不能任由天马行空的想象。既然是叙事,就有主观的因素参杂其中,包含着虚构的情节,因此“元叙事”具有主观上的虚构性。另一方面,“元叙事”具有合法化功能。“元叙事”不仅能够进行“自我合法化”,而且能够为他物合法化。一般的叙事需要依赖其他因素去证明它的合法性,而“元叙事”不同于此。一段话语、一个规定首先要有人制定出来,但是它要想成为社会的普遍标准,还必须经过授权,没有经过授权的话语不具有任何特殊的效力。在“元叙事”中,作为指向世界本元的叙事,它包含着整体性、普遍性,它本身就是世界的中心,不需要依赖其他人的授权就具有效力,不但如此,它还能为其他事物证明合法性,“元叙事”本身就是一种法。综合“元叙事”的两方面特点,可以看到“元叙事”不但有证明自身合法性的功能,还能为其他事物证明合法性。当“元叙事”成为合法化的标准之后,它将排斥其他的叙事标准,这实际上是一种话语体系对于另外一种话语体系的压制,随之出现的是文化霸权的出现,“在宏大叙事中,所留下来的是语言游戏,其规则由语言深含其中的社会机构决定”。
丹尼尔·贝尔指出后现代思想家反对现代文化中“元叙事”,将现代文化中“元叙事”看成现代文化表达的标准、行动的指南,其他的话语体系将被排斥在外,“元叙事”这种唯一性的标准带来的必定是整体性、一元化,启蒙运动追求自由与民主的梦想必定落空,“元叙事”带来的只会是集权统治。为了打破“元叙事”这种主流的话语体系,后现代思想家试图用局部叙事、小叙事来代替“元叙事”。
丹尼尔·贝尔以利奥塔为例,指出后现代思想家利奥塔正是根据维特根斯坦关于语言游戏的观点反对“元叙事”,主张“后现代游戏”。在维特根斯坦那里,语言是表达自我意见的工具,每一种观点都借助于语言进行表达,所有的知识都可以看作是一种语言,科学和理性的主张也是一种语言,非科学和非理性的主张则是另外一种语言。在语言的世界里,每一种语言都在相互竞赛,知识的竞争也就是语言的竞争,好比一个语言游戏,每一种知识都在语言游戏中相互竞争,抢夺霸权。利奥塔认为在语言的游戏中不应当依赖“元叙事”,每一种语言都能实现自我的合法化,不必借助于“元叙事”来为它证明,所有的语言都是平等的,没有哪一种语言体系是稳居主宰一切的地位。在利奥塔的“后现代游戏”里,“元叙事”被打破,留下的是一个个局部叙事、小叙事,文化霸权变成了平等参与、公平竞争。
二、去除文化中心,关注社会边缘
启蒙运动把人从上帝的束缚中拉了出来,主张人可以利用他的理性实现自由,人是世界的主人,上帝死了之后,人代替上帝的位置,成为新的上帝。丹尼尔·贝尔认为现代文化提高了人的主体性地位,在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中,“我思”是第一位的,作为主体性的“我”能够独立思考,不必借助于上帝的指引,“我”之所以能够存在是因为“我”具有独立性,能够独立的思考。在现代文化中人的主体性是不容怀疑的,是存在根据,所有的知识都是作为主体的“我”运用自身的理性得到的,“我思”是一切知识的来源。现代文化从笛卡尔开始,提出“我思故我在”,抬高了人的主体性地位,世界被划分为主体与客体,人与自然的关系有了主客之分,人与自然的关系是征服者与被征服者。在笛卡尔之后,到康德“人是目的本身而不是手段”再到黑格尔“理性是世界的灵魂”,现代文化中人的主体性始终占据着重要地位,人成为世界的中心。
在丹尼尔·贝尔看来,现代文化的主体性带来了人类中心主义,人代替了神成为万物的主宰。当人被无限放大之后,带来的不是美好,而是破坏,在主客二元对立的思想下,人类开始征服自然、改造自然,不合理的开发让自然遭到重大破坏,生态环境日益恶化,环境问题成为人类无法回避的问题。后现代主义反思现代文化的人类中心主义,主张打破中心,试图去中心化。后现代认为世界不存在唯一的中心,作为主体的人不是世界的中心,后现代思想家提出了各种去中心化,反对二元对立的思想。后现代思想家德勒兹提出了“根状茎”理论,在德勒兹看来,世界如同一棵大树一样,树的根状茎分别有各自的作用,树的根不能支配状和茎,状和茎也不能控制根,根、状、茎是相互配合、相互依赖的关系,他们之间没有高低的等级差别。世界这棵大树,原本没有主客二元的对立,根状茎中没有中心,主体性被瓦解,世界被去中心化。
三、虚无主义的泛滥
在丹尼尔·贝尔看来,“元叙事”是一种整体性的思维,对于“元叙事”的强调代表着对普遍性的追求。后现代文化反对“元叙事”,反对文化霸权,试图用局部叙事和小叙事来代替“元叙事”,实际上是对规范的排斥,对真理的放弃。丹尼尔·贝尔认为总体与差异是相对的概念,二者并非始终是相互对立的关系,后现代主义者在反对“元叙事”的过程中,采用非此即彼的方式,反对一切总体性思维,实际上是走向了另外一种极端,忽视了总体与差异之间相互依存的关系。丹尼尔·贝尔指出当“元叙事”被瓦解,当总体性被抛弃,真理会随之覆灭,整个社会没有了统一的标准,没有了共同的价值目标。
后现代在批判现代文化“元叙事”造成的专制和集权之后,没来带来和谐,而是虚无主义的泛滥,社会没有了同音的价值追求,生活没有了稳定的奋斗目标,后现代文化正是从一种困境走向另一困境,丹尼尔·贝尔认为当“现代文化已弹尽粮绝,如今,文化也已筋疲力尽”,后现代的尝试成了一种无效的社会救治方案。
四、“边缘”变成了新的中心
丹尼尔·贝尔认为后现代文化看到了现代文化主体性存在的不合理之处,看到了主体性带来的主客二分思想导致人与自然的对立,看到了现代文化带来的人类中心主义,后现代文化试图通过对边缘的关注来瓦解现代文化已经建立起来的中心,这些都是后现代文化的可贵之处。但是,后现代文化对主体性采用一棍打死的态度,在现代中心被瓦解之后,将边缘变成了新的中心,在丹尼尔·贝尔看来,后现代主义只是在用一种中心取代另一种中心,其實质与现代文化没有区别。后现代文化使用的批判方法都是现代文化的批判方法,它批判主体性,却没有消解主体本身;它消解现代文化中的理性主体,却发现主体不可缺失,于是只能重建一种非理性主体。后现代思想家批判理性对于非理性的压制,批判理性的中心地位,却将非理性抬到很高的位置。在丹尼尔·贝尔看来,后现代思想家福柯“发动了对西方人文主义传统和人在历史导向中的主动角色的挑战”,关注社会边缘,关注以往没有被人们关注的领域,如监狱、麻风病人等,试图通过对社会边缘的关注达到去中心化。但是当边缘变成了中心,又将出现新的边缘,后现代文化去中心化的努力注定没有终点,而这样一种去中心化的努力必将是一种无效的社会救治方案。
综合上述,后现代文化尽管从很多方面对现代文化进行了颠覆,并提出自己的一些见解,但这种批判反中心、反主体在丹尼尔·贝尔看来,后现代文化不仅没能拯救现代文化,反而引发一些新的问题,是一种无效的拯救方案。
参考文献:
[1]丹尼尔·贝尔.资本主义文化矛盾[M].赵一凡,译.上海:三联书店,1989.
[2]丹尼尔·贝尔.资本主义文化矛盾[M]严蓓雯,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