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野戏比天大

本刊独家报道 □记者彭立昭

【档案】

国庆节前夕，蓝天野老艺术家第一个带头唱响了由北京电视台与北京人民艺术剧院联合组织、拍摄人艺版快闪MV《我和我的祖国》。这位全身散发着人格魅力的老艺术家，92岁高龄仍在舞台上，堪称“奇迹”。

蓝天野原名王润森，1927 年生于河北省饶阳县一个大家族，差不多满月时举家迁居北平。1944 年蓝天野考入了国立北平艺专（中央美术学院前身）。刚上国立北平艺专那年，蓝天野的同学苏民（著名演员濮存昕之父，北京人艺第一代演员、导演）拉他进了沙龙剧团。1944 年年底，苏民拉他演了第一个话剧，以沙龙剧团的名义演《日出》，可能角色都已经安排有人了，让他饰演黄省三，演出很成功，接着他又演了一个戏，叫《沉渊》，他演男主角，是个老年人。那年他17 岁，从此与话剧结缘。

17 岁投身艺术表演，一生参演的话剧角色有70 多个，导演的话剧有十几部，坚信“没有小角色，只有小演员”；他培养了濮存昕、宋丹丹、梁冠华、王姬等一批实力派演员，北京人艺的好传统，就这样言传身教、薪火相传；获中国话剧金狮奖荣誉奖、中国戏剧奖终身成就奖。

从话剧舞台上的业界翘楚，到电视荧屏里的大众明星，再到书画界里炙手可热的佼佼者，无论扮演哪一个角色，蓝天野老艺术家都始终如一地专情而投入。因为他相信，戏比天大，所以才有了那些历经半个世纪却依然鲜活的舞台形象，因为他对生活充满了热爱，才重拾画笔用浓墨重彩，表达心中的美好。

早在年少时，蓝天野先生的姜子牙气运神通，曾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今老人已是耄耋之年，可仍像经霜的枫树那样。和老人聊天，更觉得他的襟怀坦荡。“认真”“严谨”“执着”“倔”，蓝老让我看见了一位老艺术家的风骨，也见证了一位长者人格的魅力。

90 多岁的他依然工作量惊人，除参加各种书画、访谈活动外，还演戏、办个人画展、导戏……其旺盛的创造力、精力，以及对人的真诚，做事情的考虑周全细致、讲究方法的方式等，每每让身边的人大受感动，获益匪浅。

采访中，记者从蓝老那了解了很多北京传统文化。养鱼、养鸟、斗蛐蛐、下棋，与年纪相当的孩子们玩牌、打弹球、上房，蓝天野的童年生活丰富多彩。小时候，他特别爱听祖父躺在床上跟他“讲书”，主要是《包公案》《施公案》《彭公案》《三侠五义》这些公案书，偶尔也讲点《西游记》，一天一段。后来，他爱上了阅读，除了读书品位有所提高，对买书也兴致颇浓。虽然认的字不多，好多都是猜的，却也能将就着看下去。尤其是章回小说，里面那些对中国历朝的演变、宫廷生活、吏治、衙门，以及土豪劣绅、官宦人家、平民百姓、三教九流的描述非常着迷，这些阅读不仅培养了丰富的想象力，也对他后来画画或演戏，都有一定的作用。从中学开始，他更喜欢文科，文学性比较强的课外读物越读越多，尤其是新文化运动以来的作品，还喜欢读杂书。至今他还记得在东安市场的书摊上买过一本鲁迅的俄国版画《死魂灵百图》。而老北京的庙会文化，民间很多质朴的东西，对他幼年启蒙也影响巨大，从而培养了他广泛的兴趣与爱好，就连一些演戏用的化装油彩也爱捣鼓。

早在十几年前，蓝老成了《北京晚报》的特约记者。我读过他撰写的一篇报道《两代“面人汤”》，至今印象极深。文章描述了“面人汤”创作的面人，其人物形态是如何的生动逼真，栩栩如生。有一次，面人师傅给他做了一个长眉罗汉，两道细长的白眉自然弯曲垂落，尤其罗汉是盘腿坐在一个镂空的藤条墩上，觉得面人师傅的想象力太丰富太美了。蓝老说，现在老了，积习未改，爱好广泛，依然爱看书，还是喜欢些花鸟虫鱼这样的杂书。

最让我感兴趣的是他的入党故事。那是1945 年6 月，蓝天野参加革命工作，9 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当时情况特殊，由于时局发展迅速，上级领导指示，要立即开展工作，发展组织。于是，他成了三姐回到北平后发展的第一个党员，他们家也成了当时地下党的联络站，他所在的祖国剧社也成为宣传共产党思想的重要阵地。他还做过交通员，骑脚踏车出城到西郊，往解放区送东西，或传递文件。他也曾穿着国民党少校的制服护送学生和进步人士去解放区，上演了一出真实版的《潜伏》，使他的性格变得沉稳和干练。

在北京人艺，最让蓝天野难忘的是1958 年《茶馆》的排演。对蓝天野来说，秦二爷是一次意外的突破。300 多场的“秦二爷”，抓住了“秦二爷”的“魂”和“神”。

“我是一个生活能力不强的人，人步入中年，这是一个改变，特别进入老年，有很多的改变，原来心胸特别坦然的，到了老年，忽然就好像什么都恍然若失，特别斤斤计较；但我觉得，这几十年的锻炼也好，磨炼也好，各种沟沟坎坎也好，到了最后，真的，你别老背着：我还亏欠着谁什么呢!”蓝老真是一位心态甚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