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惊奇队长》看漫威电影人物的符号化

2019-11-15 06:01吉林动画学院吉林长春130012
电影文学 2019年13期
关键词:卡罗尔符号化漫威

梁 涤(吉林动画学院,吉林 长春 130012)

漫威漫画公司(Marvel)自《钢铁侠》(2008)后,就开始一步一个脚印地建立起了辉煌的电影宇宙,不断完善运营体制并取得优异的票房成绩。随着漫威走上超级英雄电影的康庄大道,将一个个超级英雄带到观众的面前,其人物也出现了符号化的塑造倾向。2019上映的由安娜·波顿与瑞安·弗雷克联手打造的《惊奇队长》则又一次印证了这一点。

一、符号化——漫威的英雄奇观路径

毫无疑问,脱胎于漫画的超级英雄电影是消费文化的产物。漫威正是在漫画风靡世界的基础上推出电影的,而与漫画盛行的第二次世界大战时代,漫画还承载了爱国主义宣传的任务不同,在当下,超级英雄电影则更多地为了满足观众的娱乐需求而存在。漫威的一系列电影,也正是因为不断提供给观众以英雄奇观而在世界具有了巨大影响力,积累了大量的支持者。

在漫威制造英雄的过程中,人物的符号化似乎成为一种必然的路径。首先,从观众的角度来说,在逐步接受超级英雄相关作品时,认可了某种视觉符号的能指与所指,譬如超级英雄们往往都有着与众不同的制服,如钢铁侠有着高科技红色装甲制服;美国队长则有着和美国国旗颜色一样,并有着五角星的制服;猎豹、黑寡妇等人也都会在战斗状态下换上制服,这使得制服成为一种标示英雄特殊身份的重要视觉标志。这样的思维使得漫威的制作被一步步规则化,很难想象漫威会推出一位穿着与普通人完全相同的英雄,即使是蜘蛛侠彼得·帕克这样的家境困窘的中学生,他也会想方设法地为自己制作一件制服以使得自己配得起“侠”之名。这样的符号化的认知也影响到了其他文化背景下人们的创作,最典型的便是在王家麒、黎寅祥等人原创的《中国队长》漫画中,中国的超级英雄李峰也穿着有中国国旗元素的紧身制服。

其次,从制作者的角度来说,人物的符号化是电影产业化下流水线生产的组成部分。当代包括超英电影在内的商业片制作,普遍都有着重复式的制作模式,类型片的大行其道正是这种产业化的结果。在针对观众的反应,总结出经验教训之后,进行重复优点,规避缺点的生产,能极大提高生产的效率并提供票房的保障。如《美国队长》(2011)中,在二战中奋不顾身的美国队长代表的就是从漫画中继承的偏保守的美国正义观,有些固执、古板但是眼中揉不下沙子,并且将冬兵视为最重要的人的史蒂夫·罗杰斯得到了观众的认可与喜爱,那么在《美国队长3》(2016)中,已经生活在数十年之后的史蒂夫依然保持着这样的价值观和为冬兵不惜一切的秉性,钢铁侠托尼的“花花公子”“富二代”标签,死侍威尔逊的“嘴贱”标签等亦然。而在规避缺点方面,则有如DC曾经推出的猫女因被诟病为物化女性,因此这一系列宣告终结,在后来的《神奇女侠》中,女性则是强大、独立的符号而非性感、妖艳的符号,漫威的黑寡妇也显然是吸取了DC猫女的经验,也是将其塑造为不弱于男性,甚至拯救男性的女强人符号。而几乎全都有着悲惨命运或执念的反派也是符号化了的。符号化多少降低了电影制作方在构思情节、设计人物上的难度,这种高效的生产方式对于已经推出20部电影的漫威来说,显然是必要的。

二、符号化下的惊奇队长

在符号化似乎已经不可避免的情况下,惊奇队长卡罗尔·丹弗斯就成为一位拥有诸多漫威“标准配置”的人物。

(一)人物外形符号化

首先是人物在外形上的符号化。如前所述,独特的制服已经成为漫威超级英雄们的有意味的装饰,如蚁人、鹰眼、快银等无不拥有制服,绿巨人的绿色肌肤实际上也是制服的一种。正如学者所指出的:“人类的身体装饰通过各种方式表达了文化认同和社会参与的基本层面。”制服以一种最为直观的方式宣示超级英雄的特殊身份和社会使命。在《惊奇队长》中,卡罗尔在失忆后成为克里人精英部队的Starforce的成员,拥有了绿色紧身制服,此时包裹肌肉,凸显身体线条的紧身制服已经让观众对卡罗尔有了充满力量、有责任感等印象,事实上此时的卡罗尔也确实已经逐渐掌握了一些超能力,如吸收、发射能量,极强的抗击打能力等,其导师勇·罗格此时已经不是她的对手。但是此时的制服对卡罗尔来说还不是独一无二的,其他Starforce的成员也有这样的绿色制服。而直到卡罗尔慢慢找回记忆,挚友玛利亚的女儿莫妮卡在抚摸卡罗尔的制服时,让制服变成了和美国队长制服类似的红蓝两色,从此这一制服颜色固定了下来,卡罗尔也宣告脱离非正义的克里人。人物的阵营选择与其制服息息相关,并且一位被认为是“最正义”,一位被认为是“最强大”的队长,都在制服上建立起与美国文化精神的关联。紧身的,颜色鲜明的制服被赋予了某种价值意涵。

(二)人物超能力符号化

其次是人物超能力的符号化。超级英雄之所以“超级”,正是因为他们超乎常人的自身能量,这是他们维护世界和平和正义的基本条件。卡罗尔也是如此,一方面,她拥有着和其他超级英雄一样异于常人的近战肉搏、远程攻击和智谋策略能力。她能够轻而易举地在近战中打败勇·罗格,这是与钢铁侠、美国队长、黑豹类似的;她又能控制光子能量远远地轰击追杀自己的人,打烂尼克·弗瑞小心翼翼打开的密码锁,这是与绯红女巫类似的;她甚至还能超光速飞行、时空穿越和移动行星,这是与奇异博士类似而又更胜一筹的;同时在沉着冷静这一点上,如判断出身边什么人是敌人易容的“友军”,她又不弱于黑寡妇与尼克·弗瑞。一言以蔽之,惊奇队长在超能力上是漫威英雄的集大成者,她的能力在其他英雄身上都有迹可寻。而其超能力的来源则是一场爆炸,外星力量进入了她的体内。她的一部分基因已经变为了外星人,这也正是种族主义者罗南能够容忍卡罗尔的原因之一。“高科技”与“变异”正是漫威英雄超能力的两大来源,卡罗尔也在这个框架之内。

另一方面,漫威的英雄们普遍都有某种弱点,以使得英雄不至过于远离观众,如托尼不能离开他的盔甲,浩克在变身绿巨人后就失去了冷静的头脑等,卡罗尔的唯一弱点则是一度失去记忆,没有能觉醒,成为被克里人利用的武器。

(三)人物经历符号化

漫威所给予惊奇队长的经历,是与美国队长、冬兵和黑寡妇极为相似的。和史蒂夫一样,卡罗尔曾经怀着一腔孤勇加入美军,成为优秀的飞行员,但是和史蒂夫曾经因为瘦小而遭到歧视一样,卡罗尔也因为自己的女性身份而长期不被重视,最终卡罗尔用自己的能力破除了别人的怀疑,加入了神盾局。和冬兵与黑寡妇一样的是,卡罗尔也有着转换阵营的经历。和冬兵被纳粹利用、失忆,助纣为虐一样,卡罗尔也曾记不起自己是谁,为克里人效力,打击无辜的斯库鲁人,所幸在其他超级英雄(史蒂夫、尼克·弗瑞)的帮助下,他们找回记忆,弃暗投明。而与冬兵和美国队长之间有着深厚的战友情谊一样,卡罗尔也和自己僚机的飞行员玛利亚情谊深重,在玛利亚误以为卡罗尔牺牲后,她保留了一箱卡罗尔的“遗物”,后来正是这些物品勾起了卡罗尔的回忆

应该说,是观众对这样在逆境中成长起来,并且拥有戏剧性遭遇,且有情有义的超级英雄有着极大的心理认同感,才导致了这种符号化。

(四)人物内涵符号化

最后是人物内涵的符号化。漫威超级英雄往往寄托着漫威的意识形态表达,或是给予观众某种规训,如美国队长、神盾局耐人寻味的美国政治理念隐喻,或是将某种正能量价值观渗透给观众,如黑豹故事中的反种族主义意味,奇异博士在残疾之后的自强不息等。《惊奇队长》亦是如此。卡罗尔身上的内涵正是女权主义。在卡罗尔的回忆中,自小至大,无论是骑自行车、打棒球,抑或是开飞机,总是有“你不行”“这不是女人能做的事情”的声音,而卡罗尔则一次次摔倒又一次次地站起,在自己热爱的领域向别人证明“我行”“女人行”,而当女性强大到一定程度,就已经不再需要向他人证明什么,就正如勇·罗格在无法取胜卡罗尔后,要卡罗尔不用超能力来决斗以证明自己,而卡罗尔则直接说:“我不需要向你证明什么。”克里人的至高智慧威尔讽刺她:“你永远只是个凡人。”卡罗尔则能平静地说:“我就是个凡人。”一直到最后,卡罗尔能够坦然自信地说:“我不是来参与战争,而是来结束战争。”她一个人就可以单枪匹马地抗击克里大军,女性在电影中被赋予了空前重大的责任和完全不介意他人审视的强大能力,卡罗尔身上的磅礴勇气、强大斗志和极具感染力的上天入地打斗,也刺激着观众的眼球与情绪。可以说,这些也是漫威对大众文化消费需求进行满足,赢得观众最大限度共识的一种策略。

三、漫威人物符号化得失论

如前所述,漫威在将人物符号化时,得到了不少好处,如提高生产效率、强化观众审美、扩大品牌影响力等,但也面临着难以给观众惊喜的弊病。值得一提的是,同样是超级英雄电影巨头的DC公司却在近年来的电影中,不断塑造着一个个突破观众审美期待的人物,这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便是由诺兰执导的《蝙蝠侠》三部曲中的布鲁斯·韦恩,此外如《神奇女侠》中的戴安娜、《海王》中的亚瑟等,包括这些电影的反派人物,都给予着观众惊喜。

如同样有为女权助长声势的电影,《神奇女侠》完整地展现了戴安娜从不谙世事、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到进入人类社会,闹了不少笑话的同时也见识到了人类社会的残酷,意识到消弭人间的战争并非只是打败阿瑞斯这样简单,并与人类产生了友情和爱情,最终成为成熟的超级英雄,而第一次世界大战仅仅是神奇女侠丰富阅历中的一个小片段。《惊奇队长》则受限于即将上映的《复仇者联盟4:终局之战》中让惊奇队长必须登场成为救世者,就不得不在一部电影中交代大量与惊奇队长和神盾局相关的内容,从而留给惊奇队长本人成长经历的篇幅就极少了,卡罗尔的童年和少年时代只有几个闪回镜头,她从普通人变成超级英雄的心路历程几乎阙如,结束战争也似乎成为卡罗尔击败强敌就可以达到的简单之事。这也就使得人物显得扁平,与戴安娜相比缺乏人物光环,卡罗尔自始至终都是坚定勇敢、异常强大的。这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视为是一贯在超级英雄电影领域一枝独秀的漫威势头逐渐减弱,大有被DC迎头赶上之势的原因之一。而DC是否也会因为逐渐高产,频繁推出电影吸金而步漫威的后尘,则是值得我们关注的。

综上所述,《惊奇队长》又一次地让人们看到了一位来自漫威宇宙的符号化英雄,在卡罗尔的外形、超能力、经历和承载的内涵等方面,都可以看见漫威重复性生产的痕迹。而应该注意到的是,漫威电影在《惊奇队长》等一系列人物塑造上的符号化倾向,固然是对消费社会电影生产要求的一种适应,但这并不意味着就是商业片应对当下语境的唯一有效途径,消费者的口味是在不断变化的,《惊奇队长》在上映后得到的“无新意”批评在某种程度上也证明了这一点。事实上,超级英雄电影可以利用的文化资源,可以开掘的人物形象还有很多,超级英雄身上能负载的精神问题,社会冲突也还有很多,只有突破局限,才能重新找回漫威在超英电影领域中的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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