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H4

郑皓月

凝神屏气，抬头仰望，“北京大学”四个烫金的大字在阳光下遒劲有力，庄严古朴，向世人昭示着其作为最高学府深沉的文化底蕴与内涵。

一如当年的西南联大，毅然伫立于黄沙弥漫、战火纷飞之中，为无数对智慧与真理孜孜以求的师生提供一张书桌，一方避难之地。忆及自己的母校，这位已至耄耋之年的老人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来，擦拭着眼角不知何時渗出的泪水。

“不一样，终究是不一样了啊。”背着手，他踱步进入校园，喟然叹道。

眼前的建筑物虽称不上高大宏伟，却也是明亮宽敞，他不由得想起了当年那间用铁皮做屋顶的教室。那节课上，大雨滂沱，雨点砸在铁皮屋顶上“噼啪”作响，学生根本听不清教授所讲的内容。教授干脆暂停讲课，在黑板上写下“静坐听雨”四字之后，便端坐于讲台之上，再无他言。他亦如教授般静坐，细听雨声。他已经不记得当时的自己想了些什么，只是那种身心的安宁澄澈、寥远空旷之感是他难以忘怀也不曾再次体会的。

透过教室的窗户望去，一位教授正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着什么。他想起闻一多先生在整张毛边纸上手绘的伏羲女娲图，想起唐兰先生吟诵“双鬓隔香红，玉钗头上凤”时打起的无锡腔调。当时固然教学条件简陋，可学识却在学子心底源远流长。

可必然还有什么是一样的，即使改换了校址、校名，即使一批又一批求知若渴的莘莘学子涌入，这校园，依然涌动着他熟悉的味道。

一样的是年轻。

望着身旁走过的一张张洋溢着蓬勃朝气的脸庞，他仿佛看到了当年同样意气风发的自己。斜阳古道，马项铃慢悠悠地摇晃，他们在这条古驿道上奔跑。虽说是为躲避日军空袭，大家心中却没有恐惧，还嬉笑着将其称为“跑警报”。清高却不孤傲，鄙视庸俗，时常保持绿意葱茏的幽默感，这便是书生意气的少年郎独有的风范。

一样的是自由。

未名湖畔的树下零星坐着几位同学，他们或在凝神静思，或在俯首读书。他想起当年校舍附近各式各样的茶馆，那是他们最爱去的地方，闲谈、读书、写论文，从不受地点的限制，他们在那里观察形形色色的人，接触各种各样的生活。

一样的是学识。

一个少年走过他的身旁，散发着沉静的儒雅之气。一如当年，他们不远万里从各地赶往昆明，为躲避空袭而藏身于山沟时，仍不忘带一册论文的草稿；在图书馆中苦读至深夜；勘探地质、观察植物，将独立思考、学术自由的种子散播在昆明大地上。

“大学者，‘囊括大典，网罗众家之学府也……此思想自由之通则，而大学之所以为大也。”这是蔡元培先生对大学的诠释。无论时代风云如何变幻，大学，从未改变的是以兼容的姿态，促学识之广传、思想之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