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思玥
摘 要:青海藏医药文物博物馆馆藏的团窠联珠孔雀含绶锦,经研究发现,此织锦与唐朝初期的波斯、粟特织锦在纹饰、编织工艺等方面极为相似,根据对比研究发现其更接近于粟特錦。
关键词:联珠团窠环;含绶鸟;波斯
位于中国西北地区的青海,曾是我国古代丝绸之路延伸段的要道,也正因如此,在青海藏医药文物博物馆中珍藏了一件珍贵的文物,即黄地团窠联珠孔雀含绶锦。这件织锦经青海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技术人员的保护修复、加固,为研究其纹饰特征、编织方法奠定了基础。
1 织锦的特点
根据《锦上胡风——丝绸之路魏唐纺织品上的西方影响》[1]一文的记载,隋到唐初时,联珠纹样开始深入中国内地,而这件团窠联珠孔雀含绶锦的主题图案正是以团窠联珠含绶鸟为主(图1)。
该件织锦以黄色作底,蓝色显花。织锦形状以20个联珠组成团窠环,团窠环之间以内含月亮纹且四周环绕小联珠的纹饰相连,小联珠环内有16个小联珠,团窠环内立有一只孔雀,两足踏于联珠台上。孔雀头顶火焰冠,头后生出两条平行带结的飘带,嘴中衔有项链状物,其上布满联珠,下方垂有三串璎珞,这就是许新国先生所描述的含绶鸟所含的绶带;孔雀翅前部饰以鳞甲片状的羽纹,翅尾部以折线表示羽毛;孔雀呈开屏状,菱形翎羽,线式纹路清晰可见。团窠环所构成的区域外各含有一棵树,以花瓣式绽开呈对称结构,树下左右两边各有一株十字形花朵。此纹饰纬向上孔雀对称循环,经向上孔雀朝向相反。主题图案在纬向上以连续两个团窠环(长37厘米,宽17厘米)为基本单位循环。
能够彰显织锦特点的不仅仅是纹饰,其织法也极为重要。这件织锦的面料织法为1/2斜纹纬组织,经线Z捻,红色,明经单根,经密为18根/厘米,暗经三根(图2),共72根/厘米;纬线基本无捻,有黄色、绿色和蓝色三种颜色,共200根/厘米。该件织锦为单层,有一条折边,一条裁剪边,其上有缝洞。
2 与中西方织锦的对比
早在唐朝时期,丝绸之路的开通加强了中西方文化的交流,在中国丝织品传出的同时,大量的西方织锦也涌入国内,其中波斯萨珊王朝艺术的织锦技术和丝织图样对唐朝的丝织业产生了重大影响。
2.1 图案互比
青海都兰出土了大量的含有含绶鸟图案的织锦,许新国先生将其分为两大类:一类的主题纹样为对鸟,鸟足下踏棕榈座类;另一类主题纹样为独鸟和对鸟,但鸟足均立于联珠台座上。很明显青海藏医药文物博物馆馆藏的团窠联珠孔雀含绶锦则属于第二类。
青海藏医药文物博物馆馆藏的团窠联珠孔雀含绶锦与新疆拜城克孜尔石窟壁画中的联珠团窠对含绶鸟图案(图3)中的团窠环及月亮纹饰极其相似,只是前者环内为20个联珠,后者为24个联珠;鸟嘴所衔项链状物也较为相似。此件团窠联珠孔雀含绶锦的孔雀纹与中国丝绸博物馆馆藏品中的团窠对鸟纹锦[2](图4、图5)比较相似,均尾大而上翘。后者与许新国先生所分类的第一类一型花瓣团窠型基本相符。
与此件团窠联珠孔雀含绶锦纹饰最为相似的是乌兹别克斯坦一处遗址壁画上的纹饰(图6),主题纹饰及其循环方向基本一致,不同的是后者小团窠环内的纹饰为新月纹,而且其大、小团窠环内联珠数量相同,均为16个;环内孔雀不再立于联珠台座,团窠环外的树下少了十字形花朵的陪衬。
将索格底亚那(粟特)壁画上的纹饰(图7)与青海藏医药文物博物馆馆藏的团窠联珠孔雀含绶锦相比较,二者团窠环内联珠数量相同,绶带基本一致,图案循环方式相同,只是立鸟差异较大,且足下无联珠台,前者的月亮纹与前面所提到的新疆拜城克孜尔石窟壁画中月亮纹类似。根据图案对比可以发现,此件织锦纹饰更接近中亚地区图案风格。
2.2 织锦年代
在《都兰吐蕃墓出土含绶鸟织锦研究》[3]一文中,已说明此类含绶鸟图案在5-8世纪初期流行,而乌兹别克斯坦遗址的壁画时代是5-6世纪,新疆拜城克孜尔石窟壁画中的联珠对含绶鸟图案的时代为6-7世纪,索格底亚那壁画的时代为8世纪。根据纹饰图案的相似度,青海藏医药文物博物馆馆藏的团窠联珠孔雀含绶锦的时代可能为6-7世纪时期的作品。
2.3 编制方法对比
在《都兰吐蕃墓出土含绶鸟织锦研究》[4]一文中,已说明东方传统织锦的织造是先有平纹经线显花,后来才有斜纹和纬线显花,而西方的传统织法则是纬线显花,这一点已被众多学者的研究所证实。
纬锦具有厚实、平挺、覆盖严实的特点,多采用双夹经,或采用单夹锦,但夹经线均增强捻,捻向有S捻和Z捻两种。东方的传统是采用S捻,而西方的特点是采用Z捻,这是一种相当普遍的现象[5]。
在罗马晚期和波斯萨珊王朝时,西亚与中亚的织锦以纬锦为主,由于西亚的织物原料以亚麻和羊毛为主,需捻成毛线,而毛线易于纠缠和松散,用做经线,所以其纺织传统以纬线起花。而在中国古代的高级织物使用的是丝线,丝线长且坚韧,在织机上经线紧密且不会纠缠,所以为最好的经线材料。
斜纹组织则是中西亚纺织技术的另一个特点。在叙利亚的帕尔米拉,曾发现第三世纪纬面的斜纹毛织物,并且当时似乎已有三片综框的斜纹织机,后来更有了斜纹的提花机。学术界一般认为前者可能起源于叙利亚,后者起源于波斯。中西亚的纬锦仿造中国的平纹组织后加以变化,发展成为斜纹组织。综上所述,此件团窠联珠孔雀含绶锦纬线显花、经线Z捻、斜纹组织的编织工艺明显属于中亚、西亚系统。
3 结论
由前文叙述可知,青海藏医药文物博物馆馆藏的团窠联珠孔雀含绶锦采用斜纹纬重组织,经线Z捻,与西方的编织方法基本一致,可初步推测这件织锦由西方传入。公元5-7世纪时,联珠纹成为西方织锦的主要纹样,团窠环内的动物纹饰则代表着波斯人对琐罗亚斯德教的信仰。此件织锦纹饰特征颇具波斯特点,但其图案与乌兹别克斯坦壁画上的图案极其相似,而粟特族就生活在乌兹别克斯坦区域内,且与索格底亚那(粟特)壁画上的纹饰也比较相似,故此件织锦应归属于粟特锦,其年代大约在6-7世纪。
青海作为丝绸之路的延伸路段,无论是中西方文化的交流,还是西方物品的传入,都对其有着重要的影响,粟特人作为丝绸之路青海道上最活跃的商旅,将中西方文化密切联系起来,也正是在这样一个特殊的环境下,西方的文物才能大量的传入青海。
(感谢青海省文物考古研究所高志伟老师的细心指导,感谢张小云、严明圣老师的辛勤工作。)
参考文献
[1]徐峥.锦上胡风——丝绸之路魏唐纺织品上的西方影响[J].收藏家,2010(1).
[2]赵丰,王乐.中国古代丝绸设计素材图系:汉唐卷[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18.
[3][4]许新国.都兰吐蕃墓出土含绶鸟织锦研究[J].中国藏学,1996(1).
[5]贾应逸.新疆丝织技艺的起源及其特点[J].考古,198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