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克扎罕·卡纳皮亚诺夫(哈萨克斯坦)欧阳昱 译
而一个男孩是怎么沿着小道跑的、沿着忘却的小道,
而一片淡黄色的叶子,一片淡黄色的叶子,是怎样沿着阿里克渠道漂下去,
而那匹马套在马车上,
正沿路走着,垂着脑袋。
而一滴泪水是怎样流下它的腮边,
在唇上留下了苦味。
泪水已经干了,淡黄色的叶子已经烂了,
但男孩留了下来。
鸟都消失了,马也消失了,
但男孩穿着海魂衫
正站在路边,目送我离去……
石头花园,巧夺天工
在两条山河之间——阿尔玛丁嘎河。
在那儿,我要盯着看雪花静静飘落,
要听光线的呼吸。
从前有的是没有,现在有的还是没有
一条大街感觉更亲切,在那儿,黑白
照片在夜里于我记忆中出现,
照片里有屋檐下的一根根冰凌在叮当作响。
在“山城”的韵律中,有
一片风景,在那儿,我曾把自己裹起来
用母亲的围巾
在一座被发现的峡谷中。
帕加索夫大桥。缆索。巴扎尔市场。
墓地的十字架,而在山上——一座陵墓
透过蓝色的高贵枞树可以看到。
他是时代的目击者
他被它的翅膀烧毁
传记的诗行
散发着常规的封蜡气味
阴郁、呆钝、平静。
确实喝了和平岁月和战争之杯
那是凡在路上的人都要喝的,
都喝干了吗?
但禁令的封蜡
在融化,就像不请自来的罕见的泪水……
而——那东西的精髓变得赤裸
就像雷暴之前的闪电。
* * *
纽约的鼻息像苹果,
应允着天堂的交易。
在不安的夜晚
不知疲倦地讨价还价。
酒吧变成了餐厅
本着前期邻居的精神。
一个乞丐跟一个演奏者坐在一起。
他在听铜管乐曲。
我要懒洋洋地丢一枚二角五分银币,
他会狡猾地笑嘻嘻。
散发出草
花粉的气味
还带点可可豆的味道。
* * *
我叹口气,弹掉一粒眼泪,不让世人看见
我还要漫步穿过那儿的人流,
那儿,爱的轻风声高过七弦竖琴,
而我的星星漂浮着穿过森林之网。
进入了黑夜
我在童话的树林里永远也不会迷路,
我会笑对没有名字之物。
而树叶在窸窣,
而窸窣的是书页,
书一样深邃的光线,正从生存中往外倾泻。
* * *
诗歌无障碍,
诗歌无边界。
我在我的视觉记忆中整理
这些书页中的暗喻。
其他一切都无关紧要,
其他一切都算不了什么
我的英雄离开了诗,
而把我们卷入。
* * *
我知道,在一个挺奶仔心中看来,它,一种神秘
会散发出讨厌的气息,通过时光,以咒文召唤
他的命运,一召唤就是经年,已经再度抛却了烛火下的蜡泪。
傍着生存的阴影,它会占领空间,
它会在夏雨的时辰,把树叶弄得窸窣作响。
它里面的光线看不见,它里面有恒久的形象
我凭着善的符号,细细查看神秘。
* * *
维也纳的风把我带回到多瑙河边,
就像那片树叶,被命运带回。
大教堂里是什么音乐?——我不知道。
我呼吸夹带着风的音乐空气,
而雪花正以其咒语在吸引我。
爱琳给我拿来一杯咖啡,
我造访咖啡馆就是为了看她。
我的高音谱记号在欧洲某地,
而我的“欧宝”车
失落在山道上的某处。
穿过雪茄的烟气
我冲着戴圆顶硬礼帽的老人笑笑。
他会对我说:“这个地方从前有个首席
芭蕾舞女演员——满面泪水,也没化妆,
而画家名叫奥古斯特(八月)。”
他跟正在消逝的时代同龄,
比那个时代活得稍久一点。
在咖啡馆,他,一个狡猾的男巫,
在我桌边坐下,就像我的同龄人,
为的是干扰诗里行间的一个片段。
我正从石阶上走下来,在正在过去的
时代穹窿下,在恶劣天气的时辰
坚守永恒,
那是天堂给予我们的,
与心跳保持着一致,轻轻地触及了一下桌子。
* * *
我是一个游牧民,买了一张机票,
我的护照上盖满了签证,
飞机在太阳升起时离开
这个神奇的地区。
要是能在阿姆斯特丹醒来就好,
次日飞往巴黎。
一切都迅速地演戏般过去,
一头愚蠢的欧洲小燕在心里扑腾。
地中海岸吸引着我,
新英格兰的秋天吸引着我。
一只小运动飞机把影子
投在山脚的一块岩石上。
你知道那座岛的颜色是什么,
从高处看见的那座无名岛?
天空的颜色,它简单地
把它的形色,与云彩再度混合。
在中国的大墙背后,
在新加坡,我的朋友在等我。
漫游的轨道对我很亲切,
在那儿,转了一圈之后,又会再转一圈。
我想要名叫乔纳山的一头海鸥做我的朋友,
我想越过球体的界限。
带着恐惧去感受失重
去摆脱生命的重负。
地球太小,不够我漫游。
我要在飞行中通过诗歌而具象。
在我结束出神状态时
再算算办过多少签证、犯下多少罪过。
“沿着麻烦的人行道
传来沉重而响亮的驰骋声。”
——普希金
听:霓虹灯已向在某处
窸窣的树叶做了预测:
一名骑手正飞奔着穿过夜的城市,
马蹄嘚嘚——惊动着莫斯科。
他逃过了蛇毒,已经
驰骋了二百年。
在林荫大道上,他看了一眼
昨天报纸的页面。
他会接近悲哀的上帝,但不是以皇家的
方式,也不会说无谓的话,
因为他拧紧了眉头,为了分享他的铜,
这铜从白夜时就一直留了下来。
我漫游的星,你在空间的奔跑是无尽的。
你在我掌中发光,闪耀在熟睡的春天之上,
仿佛诗人无尽漫游的一声轻叹。
因为有顶头风在吹,空间的碎石路
没睡觉。
你会把什么留给心?——是不是只有
弥漫全宇宙的光,
或在山泉中,像我掌中之光,
才会像花瓣一样颤抖?
我在倾听天堂的音乐
沉默而庄严地倾听,感到恐惧,
就像在峡谷中迷路的一头小马驹。
* * *
人生的价值
其精髓似乎对我们来说很清楚。
但谁能在葬礼上计算
我们价值多少?
老天会为一切买单,
日落之后,在第一个时辰,
可以看见尘俗之路的边缘。
朋友,为我点起蜡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