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求制约特朗普的贸易权力

黄耀鹏

尽管众议院议长、资深民主党人南希·洛佩西半公开地宣称，“希望”看到特朗普入狱，但她同时压制了党内60人的“核心小组”提出的弹劾总统的提议。她认为这么做必须要满足某些条件一一公众的支持和两党强有力的支持，而现在启动（弹劾）“不划算”。

制止总统滥用贸易权

不过，参众两院对特朗普滥用贸易权力的做法日益不满。去年，参院通过了“呼吁限制总统征收关税权力”一案。显然，议案没有法律效力。几个月以来，特朗普忙于利用“232调查”的威力——一部57年前的贸易法案赋予的权力，胁迫贸易伙伴做出让步。

在年初丢掉众议院议长头衔的共和党人保罗·瑞恩则称，他个人反对加征关税，但并不寻求在总统与别国谈判的过程中“伤害他”。

问题的实质是，特朗普的支持率比刚刚当选的时候还高，他正在一项一项兑现竞选承诺。两者都很少见。国会若选择此时对行政系统发难，时机不恰当。

白宫利用国会民主党人的首鼠两端，迅速扩张了总统贸易权力上的边界。而且，权力—旦扩张，在没有受到真正的阻碍之前，是很难自动回撤的。上一個这么做的领导人是里根，特朗普毫不掩饰自己是“里根主义者”，并以后者的手段为标杆。政治经济学者丹尼尔·德雷兹在给特朗普的信中，称墨西哥因关税威胁而承诺对非法移民采取更严厉手段的妥协，是总统展示“波将金”式的胜利。

软弱的手段

现在，惟一的好消息是中国没有妥协，使特朗普的贸易大棒政策暂时受挫。从内心里，洛佩西应对北京的强硬心怀感激。

面对不利局面，如坐针毡的民主党人决心发起新一轮法律战，制约总统的野心，参众两院都在酝酿真正有约束力的法案。即将退休的参议员鲍勃·柯克在参院大厅称，“加征关税无关国家安全，这是滥用总统职权。”他支持国会在贸易上制止特朗普“胡作非为”。

令人感兴趣的是，国会如何约束总统的贸易权力。参院外交委员会里面的大佬们，可不同于众院“60人核心小组”里充斥的后座议员，也许他们能想出办法来？

事实上并没有好办法。国会固然可以在拨款上恶心总统（譬如建墙案），也可通过法案节制总统滥用行政权。但后者不签字，国会就白忙活。除非能凑足2/3票数，来个“反否决”。

目前的格局是参院多数党是共和党，众院多数党则是民主党，但任何一党都无法拿到参众两院绝对多数。即便策反成功少数对方议员，距离2/3，仍有令人绝望的数十席差距。

所以，两院不让特朗普动用“232调查”、“301条款”等想法，仍然停在愿望清单上。他们很难比去年夏天走得更远。所谓有“约束力的表决”，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当然，总统的征税权力仍然限于“短期全面税”或者“长期特定税”，而不能决定“长期全面税”。也就是说，与中国、欧盟、日本以及北美贸易伙伴之间的贸易争端，很难长期化。

问题在于，截至目前，特朗普在下届总统竞选中处于遥遥领先的位置。他拥有足够的公众支持，推进自己的贸易主张。一些民调称拜登领先，但这些民调机构似乎忘了2016年的惨痛教训。直到最后一刻，他们还坚持希拉里能当选。

6月14日，特朗普称，他相信中美能够达成贸易协定，但暗示不会与中国就之前已接近达成的协议“再谈一次”。而双方的谈判团队已经一个月没有造访对方首都了o人们想像不出，在互相谩骂和威胁之后，双方如何重启谈判进程。

投融圈的尴尬

中美贸易问题长期不决，导致中美投资和融资气氛出现了微妙的变化。有传言称阿里将回归“港股”，港交所CEO李小加称“欢迎回家”，这显然是个双关语。

中国新能源创业企业在美国上市的大门，即便没有完全关上，挤进去也需要费一番功夫。博尔顿声称要将中国企业“赶出美股市场”，虽然他决定不了此事，但华尔街投资客的嗅觉，比非洲鼹鼠更灵敏。他们对中国创投公司的态度，变冷淡了很多。去年蔚来IPO-路绿灯的盛况（虽然募资比预想的少），恍若隔世。

同样是6月14日，美国投资圈传来消息，小鹏汽车要进行新一轮6亿美元左右的融资。而上一轮B+融资在去年8月份，规模同样。上轮领投的春华资本、晨兴资本，均有美资背景，跟投的高瓴资本、Kll、钟鼎创投，亦有美资成分。事实上，所有顶级资本，不可能和华尔街完全脱离干系。

如果美资资本坐视，小鹏汽车本轮融资可能由中资、港资资本领衔，这是华尔街不愿看到的。声称“专注于中国创投公司”的基金公司们，都感觉到华盛顿传来的负面情绪。他们既纠结于将来套现退出的难度，又担心来自彼岸高层的否决指示。

去年，在中国有业务的数十家美国公司、商会，数百个经济学家，都组团给白宫写信，呼吁与中国达成贸易谈判妥协。如今这种呼吁，在工商界不见踪影，人们看不出打破僵局的迹象。

而更期盼中美贸易投资关系转暖的投融界，可能要度过一个“冰冷的”夏天。如果太过迟疑，新能源的头部创业公司，可能要转投香港，因为香港已经解决了双层股权架构的投票权问题。他们担心国会和白宫就贸易权力争执不下，削弱纽交所的地位。期盼洛佩西尽陕行动的势力之广泛，恐怕是她想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