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杨团
我现在思考的主要方向,不是公益慈善的社会政策,而是公益慈善的理论建构。我想命名为慈善学的理论建构,再明确一些,是慈善中国学的理论建构。如何做慈善研究。
第一,问题意识。
第二,大历史视角。现在不仅是慈善研究,所有的社会科学研究都缺乏大历史视角。我们常常囿于片段、零碎,对很小的事情做很精致的研究,但将大的问题,中观和宏观的问题抛掷一边。提出大历史视角或称历史时间三段论的是布罗代尔,法国非常著名的地理学家,也是经济学家、历史学家。他将历史时间分三段,短时期的是人物史或者事件史,中时期是社会史,长时期是地理史或者结构史,这是总体史学观,对人类社会发展起长时期决定性作用的是长时段历史。
以这样的大历史视角关照我们的研究,就会发现我们基本上总是在做就事论事的研究,就短期研究短期,就中期研究中期,长期的研究常常空洞无物。由于长时段历史决定中时段,中时段历史决定短时段,所以,研究短时段问题一定要放在中时段的社会视角下去考虑,研究中时段历史一定要放在长时段历史的结构视角,即地理、社会、经济、思想文化结构下去思考,这是研究的方法论,对慈善中国学的理论建构关系重大。
以大历史观做慈善研究,不局限于慈善本体,跟慈善相关的,诸如政治、经济、法律、人文、地理等,都需要关注和研究。我提出慈善中国学,除了要研究慈善的中国文化基因外,还有跨出慈善,从慈善视角研究中国,以及与慈善亚洲学、慈善全球学作比较的意思。
第三,中国视角。慈善中国学最重要的就是建构中国视角。什么是中国视角?日本有位著名的中国学学者叫沟口雄三,我希望进行慈善研究的人多去阅读沟口雄三的著作。
沟口雄三有一本书《作为方法的中国》,是说中国和亚洲,与西方文明不是一体的,世界不是只有西方这个唯一的文明和唯一的普世价值。要提炼不同于西方文明的亚洲文明,就必须找到一种研究方法,沟口雄三认为以中国作为方法来研究亚洲是最合适的。因为中国的历史和文化最长久和完整,并且发散到亚洲各国,包括日本。他创造了一个新词,叫做“基体”,它不是基础,不是基因,而是包含文化基因在内的,在长时段历史中因地理、生态与人的生产生活互动逐渐长成的比较稳固的本体。它具有的基质是历史延展性、可持续性和蜕变重生性。我以为沟口雄三讲得很有道理,我们要研究中国的基体,中国的慈善就是中国基体的产物之一。
中国政府提出的全球人类命运共同体,我以为是与中国公益的含义的发展脉络完全一致的,是蕴含中国和亚洲文明的基因和基质的,这也是我们做慈善研究,要超越慈善、放眼未来的一种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