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迤松
我生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亲眼见证和感受了伟大祖国改革开放四十年的深刻变化。
先说1976年。那一年中国政坛发生了不亚于 “唐山大地震” 的震动。我们的周恩来总理、朱德总司令、毛泽东主席先后辞世……我小时候跟奶奶在昆明官渡区的一家乡镇医院生活。只隐约记得那段时间,经常看见电视里播放哀乐(记忆中,医院大概是因伟人去世,才买的黑白电视),举国治丧。我们小朋友跟着大人们跪在铺满松毛的厅堂,周围摆满了花圈,每人都戴小白花和孝套,集体嚎啕大哭。
1978年,我该入小学了,回到了水电十四局父母的身边。我读的是职工子弟学校,当时在罗平县一个叫大寨的地方。我们家三兄妹,家里很穷。全家人有一个衣柜,一张饭桌,几把椅子,几个小板凳,做作业经常是在椅子上写。对大寨的记忆不深了,只记得有一条大河,每天上学都从大桥上走过。夏天,水电的孩子们便在桥上表演各种跳水动作。我太小还不会游泳,只有看和羡慕的份。父亲参加 “文革” 后的政治学习班,领点生活费。为了养家,母亲临时参加了养路队,每天一大早,带着做好的饭就出去了。我们由姐姐带着热点冷饭吃。童年的爱好就是去捡一两户有海外关系的人家丢出来的各种水果糖纸,收集夹在书里,比谁的多,谁的好看。
父亲是一名水电工人,铆工,会做许多东西。大到家里的菜刀、锅铲、洗澡盆、炉子、香油壶、蜂窝煤机,小到姐妹用的钩针、手镯、开瓶器、挖耳勺……记忆最深的是父亲做的煤石灯。煤石灯用钢管做成,分上下两层。上层盛水,下层放乙炔。有一个通上下层控制水量的开关,还有一个出气嘴就是灯头,外面再用一个铁的套子将上下层固定、密封。灯头上用废针头箍上,上层的水通过控制开关进入下层盛放的乙炔,就产生了可点燃的气体。亮度比蜡烛亮得多,且烧的时间长。鲁布格建设工地上经常停电,买蜡烛费钱,从单位拿几块乙炔回家就可点灯用。童年中,父亲还教我扎蟠桃风筝,督促我写毛笔字,做了篆刻刀和一方铁印床给我,让我学习篆刻。母亲很爱我们,是名家属,没有正式工作。她前前后后干过修路工、幼儿园阿姨、邮局临时工等。闲暇时,她会念《西游记》给我们兄妹当睡前故事听。
八十年代,我们举家搬到了中寨。鲁布格电站是中国首个引进外资和外国技术的水电站 (世界银行贷款,日本人来教打导流洞)。电站位于云南省罗平县和贵州省兴义市捧鲊镇的黄泥河上。工程片区基本与世隔绝,水电工人来到,先修路,后盖房,才开始打洞、拦坝。除了当地老乡,就只有水电人了。每个片区都办有职工子弟学校,我们就在子弟学校就读。大概到了初中的时候吧,中央电视台首次举办了春节联欢晚会。香港歌手张明敏身着白色西装、系围巾唱了一首《我的中国心》。这首歌传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就连我们这种处于山旮旯的水电工地小卖部里,天天都在播放这首歌。我们家也买了一台 “珠江”牌双卡录放机,买了张明敏、奚秀兰、吕念祖的磁带来听,那时唱蹩脚的粤语歌成了我们的时尚。随后,父亲到昆明托朋友关系,用票买了台昆明电视机厂生产的14 寸 “山茶” 牌黑白电视机。在家门口,按照比例制作了接收天线,就能收看到带着 “雪花” 点的电视了。《霍元甲》《再向佛山行》《陈真》这些电视剧是每晚必看的精神食粮。随后,我们观看了露天电影《少林寺》《神秘的大佛》《自古英雄出少年》等武打片,一股尚武之风在水电工地上漫延开来。我们自制砂包绑腿、砂包背心,早上起来背着跑步、压腿、蹲桩、练长拳。学校体育课改成了教大伙翻跟斗。我们有个小伙伴,外号 “四毛驴”,最能翻。他能用头拄地,不用手,一口气连续翻十多个,还能直接翻空翻,成了我们最羡慕的对象。放《路边吉他队》时,又乱起了学吉他的风。虽然家里并不宽裕,父亲还是给我们买了一把广州生产的“梅花” 牌吉他。用这把吉他学会了弹唱《小草》《雪绒花》等一些歌曲,没有人教,多是自己琢磨,小伙伴们再交流。吉他弹得好的同学又成了我们学习的对象。
上初中时,教我们物理的贺老师喜欢照像,我们就跟他学习。当时用的是上海产的 “海鸥” 120 相机、广州产的“珠江” 135 相机。买不起,就跟老师借。用黑白胶卷,老师教我们调制显影剂、定影剂,在暗房里 (就是点一个瓦数低的红灯泡的房间)冲胶卷、洗照片、放大、烘干、上光等。那时,我们学会了摄影技术,自己喜欢的照片,在暗房里用放大机想放多大就放多大。特别是看到经过放大机曝光后,相纸上的影像在显影剂里逐渐显现,那种兴奋和激动的体验至今难忘。我现在还珍藏着那时自己洗放的一些照片,这些照片记录了水电子女成长的历程。
1991年,我读了四年高中后,考取了云南中医学院。那时正是全民经商的时候,我们好多初中、高中的同学顶替父母成了新一代的水电工人或是招工在曲靖的水城化工厂、辽浒瓷厂、越州钢铁厂、沾益毛纺厂、维尼纶厂等单位参加了工作。社会上流传着一句话:拿手术刀的,不如拿剃头刀的; 造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说明了当时的中国物资奇缺,商品经济不发达。上大学花不了很多钱。学校每月都有六七十元的伙食补贴,家里每月寄100~150 左右就够了。现在的物价真是翻了十多倍了,女儿在天津上大学,每月开支在2000 元左右。我们大学期间听得最多的歌就是崔健、唐朝乐队和黑豹乐队的摇滚。每天早上,这些歌曲都被放得震天响成了我们的起床闹钟,真是百听不厌。我们学生会每个周末都会到新昆明影城租录像带来放给同学们看,一元一张票,看两场录像。好多同学挤在阶梯教室,左右各有一台20 多寸的大厚背电视。《沉默的羔羊》《乱世佳人》《魂断蓝桥》等名片那时看得可多了。
1994年,我在曲靖的一家国营药厂参加了工作,主跑广西片区的药品销售。后来,因要和大学的女友结婚便调到了楚雄州制药厂工作,改行了,共青团、办公室工作都干过。2000年前后,国有企业改制,当时叫 “国退民进” 即国家不再保留一些中小型的国有企业、集体企业,由民营资本进入经营,由市场决定其生死。雁塔药业公司也就卖给了私人,改名为龙发制药公司。我后来又从龙发制药辞职到了云中制药工作。那段时间,我已结婚生子,物资比起父辈来说已大大改善了。已经换了两次住房,第一回是60 多平米的福利房,第二次是120 多平米的集资房。家里,冰箱、电视、洗衣机、电话都有了,最贵的固定资产是一辆天津产的 “本田” 摩托车。这辆摩托车成了我上下班,接送女儿上学的得力交通工具。
那段时间,发展变化最大的就是电信业。1995年前后,我帮老家的小卖部装了部固定电话,当时的市场价是4800元,还要找熟人。那时已流行使用传呼机了,回个电话五毛钱。一个月下来,除去交给电信公司的钱,好的时候还能收入1000 多元左右,那可是我工资收入的三四倍了。那时候,有个传呼机特别是中文传呼机是个很有面子的事。据说,中大街、观音阁,就有人吃完晚饭后,腰间别个中文传呼机,故意将外衣纽扣打开,在那里来回踱步,不断地跟熟人打招呼。可是,传呼机也就流行了两三年,就出现了手机、小灵通等移动通讯。先开通的手机还是模拟信号的,也就能打打电话、发发短信。摩托罗拉、诺基亚、索尼、爱立信等进口品牌手机占据了主流市场,稍后杭州生产的小灵通也很有市场,待机时间长,费用是市话价格,到昆明出差也是市话价,很受欢迎。最早使用的手机,就像香港电影里的黑社会使用的手机,叫黑蜘蛛,像一块大砖头。据说,每月的电话费不会少于一万元,而我们当时的工资才有三四百元,当真成了身份的象征了。当大量的国产手机进入市场时,手机费和话费就开始下降了,手机开始进入寻常百姓家。
中国的电商发展得铭记一个人——马云。是他引领的网购,促使手机制造商把互联网的功能加入到手机上。这是一个不得了的创举。市场经济,变化是永恒的主题,手机又开发了照像、上网、支付、微信等功能,演变成了智能手机。物竞天择,一些曾经的王牌企业如诺基亚、摩托罗拉、富士胶卷、美能达胶卷、中国的各国有银行的业务都受到了空前的影响。从一句流行语里可见一斑:邮政不努力被快递取代,银行不努力被支付宝取代,诺基亚、摩托罗拉什么也没做错,被智能手机取代。互联网和微信功能引入手机,极大地方便了人们的生活,也改变了人们的思维方式、生活方式。
家用汽车,曾是中国老百姓不敢奢望的一个“梦”。2002年,我家买了一辆摩托车。当时,想都不敢想这辈子能开上汽车。哪不知,到了2011年,我家就购了一辆 “标致” 车。现在,就是农村的普通家庭都有了自己的汽车。汽车扩大了人们的生活空间,给人们带来了更多的获得感,方便了普通老百姓的生活。
当今的中国,真正实现了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梦想。中国利用四十年改革开放的时间,在部分领域实现了弯道超车,比如高铁、桥梁隧道建设、码头吊装设备、互联网支付手段、电动汽车、通信领域的5G 技术等等。中国普通百姓正以一个大国国民的姿态走出国门,中国制造正被越来越多的国家关注和接受,中国声音、中国智慧正影响、改变着世界的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