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社会财富的增加和流行文化借网络的传播拉近了各阶级间的距离,打卡网红展在这一环境下成为阶级区隔的新方法,但比起对这些文化活动的享受,焦虑成了这一行为的主要推动情绪,问题不在于我们通过什么方式娱乐了自己,而在于这种方式提供了什么内容给我们。个体如何摆脱趋同化、拥有更多元的选择,这些是打卡行为背后更值得讨论的。
关键词:网红展;阶级区隔;流行文化;媒介;娱乐;身份认同
近年来各种网红展在各个城市遍地开花,从798到三四线城市,从草间弥生到业余团队,绚丽的灯光,艺术和多媒体的结合,沉浸式体验,互动性和参与性强等,它们既符合现代网络和社交媒体的发展运用,也牢牢地把握住了观众的心理需求。这些展览不同于传统艺术展的严肃气氛,使人感到阶级间的审美差异,参观者不需要了解作品背后的观念,甚至不需要知道作者是谁,唯一要做的就是将展览输出为一张张图片。
一、娱乐的分层机制
如今娱乐成了工作之余活动的主要命题,如何显示与他人不同的审美趣味,也成了人们选择各种娱乐活动中的参考标准。但我们未必能完全乐在其中,享受各种网红展带来的愉悦感受,只需要观察参观者在参观结束后围坐在一起,面色凝重的使用p图软件对自拍进行精修,紧张的气氛如同破译密码情报,就不难猜想到,这一娱乐行为对她们到底意味着什么。
娱乐也许并不像我们想得那么简单,它有着自身的分层机制,不同形式的娱乐所代表的阶级也不同。罗马人统治英格兰时期,狩猎作为王室独享的娱乐活动而成为统治阶级的身份象征。18世纪,狩猎正式成为贵族们的社交娱乐活动,猎狐、射猎雏鸡等不仅需要辽阔的草场,还需要专人负责饲养和照看用来猎捕的畜群和猎犬。在法蒂玛王朝的一部狩猎指南中,书中强调为了生计而狩猎的猎人是下层阶级,而王公贵族的狩猎则是为了纯粹的享乐。除此之外,文学、艺术、政治、运动竞赛等都流行于上层贵族们的日常生活,他们在其中穿梭往来,用继承来的家族财产打发着自己的闲暇时光。他们正是用不必要浪费的钱财、成本巨大的娱乐项目、耗时周期长的文学修养和艺术评鉴来区别大众、确认自身的社会地位。
二、个体在流行文化中的身份认同
中国在经历了各种政治运动后,原有的社会分层机制被打破重组。改革开放后,中国用了四十年的时间完成了西方国家几百年才完成的阶级晋级运动,社会的进步,科技的发展,为中国社会生产出了一大批新兴中产阶级,这些处于中间阶层的年轻人四处寻找着各种方法,以将自己与周围同阶级的人区别开来。整个社会渐渐充斥着这样一种社会情绪,既把学识和阶级身份联系在一起,尤其是与生产性无关的高级学识,如参与文学和艺术活动。社交媒体的运用、打卡网红奶茶店、打卡网红展览,这些成本低廉的活动既省钱又省力,花一个小时,输出一张照片,就可以模仿上层阶级的闲暇生活,最重要的是,这种模仿本身还可以通过网络被别人看到。
如今,大众流行文化通过网络在各阶级间没有阻碍的传播,社会的进步和个人资产的增加使消费领域平均化,在这种情况下,个人生活中的风格和趣味成了划分阶级差异的标志,人们为此殚精竭虑,唯恐被其他人落下,因为比起阶层的跃进,阶层的下滑显然容易得多。但个人资产的增加一方面減轻了人们购买生活必需品的负担,另一方面却把多余出来的精力转化为无限增长的对自身阶级认同的消费负担,我们的生活并没有轻松多少,反而被鞭策着为超越那些属于同一阶层的人想尽办法。打卡网红展变成了一个集身份象征、猎奇心理以及伪装成上层阶级的暂时性快感的怪异复合体,人们借逛艺术展之名,行网红之实。但他们忘记了重要的一点,个人的行为习惯与审美标准极大程度上由他所处的群体决定,因此,当他或她从事广泛而浅层的艺术文化活动、奔忙打卡于各个展馆时,他们非但没有如设想般从群体中脱颖而出,反而更加沦陷在其中。
三、打破趋同化是表象下亟待解决的问题
但我们并不能简单地把这一行为看作是“退化”和“幼稚”的,单纯地批判并不能带我们找到解决问题的途径,新的媒介顺应了历史的潮流和走向,所产生的必然有其价值,问题不在于我们通过什么方式娱乐了自己,而在于这种方式提供了什么内容给我们,我们不知道什么是好的,是因为我们没有被提供更好的选择,我们的精力被娱乐所吸引,是因为其他的疏通渠道被堵塞。我们不需要因为自己想要被娱乐而羞愧,只要这份愉悦是发自内心,而不是需要被谨慎对待的。如今要讨论的不再是某类展览上的某种行为,而是要思考个体如何摆脱大众意识形态的趋同化。当人们解决生存基本问题后就真的只能被娱乐吗?社会又是否允许个体拥有更自由多元的选择,而不是只能在“国民老公”和精修自拍的意淫中为自己筑起空中楼阁。如果所有的问题被解答,所有的通道被打开,到头来发觉自己还是喜欢打卡网红展的话,那拿出手机拍上一整天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作者简介:杨力菲(1994.8.8),汉族,籍贯陕西省宝鸡市陈仓区,西安美术学院油画系17级在读硕士研究生,油画专业,研究方向为当代油画艺术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