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情”演绎 花开正好
——彭学明《人间正是艳阳天》研讨纪要

2019-11-12 19:26施战军贺绍俊梁鸿鹰
文艺论坛 2019年6期
关键词:艳阳天报告文学家乡

◎ 白 烨 施战军 贺绍俊 梁鸿鹰 等

白烨(中国社科院当代文学研究所研究员、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会长):

原本默默无闻的湖南湘西十八洞村,在习近平总书记2013年去过之后,基本上变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社会热点或新闻热点,媒体做过很多采访,网上有很多报道,甚至电影都拍了,但彭学明的这本书依然不可替代,因为他有自己的角度,自己的内容,自己的感受,这些都为新闻报道和其它艺术样式所不可替代。

首先令我感受深刻而特别的,是作品的前两章对习近平总书记的当年考察又做了深度而细切的采访,还原了习总书记当年视察十八洞村的时候和普通老百姓的亲密接触,包括他深入农家的一些谈话内容,被访问的农民的种种感受等,写得特别细腻而生动。这两章虽然重点在描写习近平总书记在十八洞村发表关于精准扶贫的重要论述的经过,包括询问老百姓的日常生活,吃住怎么样,问得很细,无微不至,包括他谈到怎样做到精准扶贫,不要走过程,不摆花架子,而且要可持续,同时要可复制,这些都非常重要。但是在此之外给我有另外一个感受,那就是通过他跟老百姓之间的平等对话、促膝交流,让人看到了脱贫之外的意义:人民领袖跟人民群众的鱼水关系。里头写到了三个人,石拔专、龙德成、施成富,他们对这次会见一直念念不忘,里面有一些细节很值得玩味。比如习总书记突然到访石拔专家时,石拔专一时回不过神来,不知道是习总书记到访,但却非常自然而热情地挽着习总书记的手往家里迎。龙德成和施成富夫妇看到习总书记来访时,也是非常热情而自然地迎上前去,分别挽着习总书记的胳膊往家里迎,龙德成看到习总书记很高大,还跟习总书记比个子。有人说你跟习总书记比身高不害怕吗?她说一点都不怕,感觉习总书记就像自家亲戚。还写到了孔铭英、龙先兰、杨老师等十八洞的老百姓对总书记的念念不忘,他们要学明带腊肉、蜂蜜等土特产给习总书记,要学明带信给习总书记请习总书记转十八洞屋里来过年等等细节,表现得极为真实、生动和传神。这些看似很平常的细节,其实很特别,非常生动地写出当今人民领袖与人民群众的骨肉关系,人民领袖与人民群众的这样一种相互之间一见如故,而且见了之后还会相互惦记、相互想念的情感,既体现了人民领袖对人民群众的爱,也体现了人民群众对人民领袖的情。这些反过来也说明另外一个问题,就是我们精准扶贫,既是领袖心里所想的,也正是百姓所需要的,领袖的心愿和人民的意愿之间有着内在的契合、完全的一致。所以我觉得这两章在全书中有一种高屋建瓴的作用,一下子就将访贫问苦和扶贫攻坚等具体的东西提起来升华了。还有就是作品写到十八洞村的精准扶贫过程的时候,给我印象特别深的就是他在“准”字上做作足了文章,首先是选准干部,干部真是选得很准,比如说施金通是这个书里第一主人公,在作品里的作用确实至关重要,在某种意义上如果十八洞村没有土生土长的干部施金通,扶贫工作可能会更为艰难。我觉得除了习近平总书记去往那儿视察之外,施金通在那儿为脱贫攻坚埋头苦干,奋勇争先,起到的作用非常大。施金通的能量很多,作用很大。以施金通为代表的基层干部,是精准扶贫主要的力量。精准扶贫,一个是选准干部,还有一个是弄清对象,然后是找准项目,里头写到了好几个事件,给我印象非常深的,一个是关于农网改造,二是修路,三是修停车场,四是建矿泉水厂,真是写得风生水起,跌宕起伏,生动感人,确实让我看到了扶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并不是说你一说就通、一干就行,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作品的描写还让人们看到,要改变一个地方的面貌,其实首先是要改变这个地方的人,包括改变人际关系特别是干群关系。这个作品把这一点写得很充分,干群关系改变了,人的面貌改变了,别的事情就好办了。精准扶贫说的是面貌改变,但面貌的背后其实就是人,你把人改变了才可能改变面貌,我觉得十八洞村在精准扶贫方面的经验,主要就在这儿。因为重在写关键人物和人际关系,作品把好几个主要人物都写得栩栩如生,让人过目难忘,这是这个作品有力度、有说服力、有感染力的重要方面。

第三,就是这个作品,在某种逻辑上讲是彭学明非写不可的书,非做不可事。湘西的事,十八洞村的事,对彭学明而言,就是他的家乡、家园的事。他为十八洞村的贫穷而焦虑,更为十八洞村的脱贫而欣喜,这里头有一种深深的家园情结、家国情怀,而且二者融汇统一,交相杂糅。所以,这部作品在人物和故事背后,有充沛的激情线,正因为这个激情线贯注其中,他才会多次实地踏访,兴致勃勃地报告感人的故事,如数家珍地描写家乡的变化,并随时发表个人的感慨、议论。在这些激情飞扬的文字里,能够看到他的那一份对家乡的关切,一种对家乡的自豪,有时候还有一种对家乡情不自禁的炫耀。满怀激情,洋溢热情,使得这个作品容易打动人,感染人。这样的作品,别的人也可以去写,但可能是另一种表述,另一个样子,会缺少彭学明这部作品里葆有的一些特别的东西,从而在文学性与感染力上大打折扣。

这部作品的装帧与包装,也可圈可点,做到了图文并茂。有些图片所表述的,是文字所替代不了的,其实这些图片构成了另一种叙事,而且腰封都做得非常漂亮,真是把它当作精品来做,设计很精美,确实是堪称精品的作品。总之,这部作品写得好、做得好,所写的对象也特别好,几个好凑在一起,真是一个难得的好作品,在这里,要向十八洞村表达敬意,向出版社表示敬意,向作者彭学明表示祝贺。

施战军(《人民文学》主编):

这篇长篇纪实性的散文是我们《人民文学》杂志首发的,今天负责三审的徐坤和责编梁豪也在那儿,这可以说是彭学明自己的心血和情感之作,是一个作家深入生活的馈赠。

《人间正是艳阳天》是一个非常独特的文本,我们都知道彭学明是一个著名的散文家,纪实性的作品能够写得如此有诗意,这恰恰也是我们所需要的,那种常规的报告文学我们是需要的,那种力气很大的,非常具有引领性的、全面的、有力量的那样一种作品我们需要,同时,美的、有感染力的作品更是我们需要的。彭学明的作品代入感特别强,看到一些好的句子的时候,我们就跟着一起兴奋,一起融入,仿佛身临其境,深入其中。这部作品所呈现的重大主题与艺术感染完美结合,是我们以前的报告文学很难看到的。所以这部作品拿到以后我们当时就有些激动。

这部书的意义在于彭学明在书的后面部分对精准扶贫的论证特别好,他说精准扶贫这件事情,包括全人类减贫这件事情,基点在十八洞村,远方是世界。这种高度的概括,精准的说明,宽阔的理解,是一个优秀文学家的本事,也是一个文学思想家的本事。

简单来说,这部书是写习总书记怎么提出精准扶贫的,上上下下怎么落实精准扶贫的,精准扶贫怎样改变十八洞,怎样深入人心的。但彭学明却写活了,把精准扶贫写入人心,接地气了。写活了人,从老百姓到扶贫干部,从基层干部到县委书记,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写活了。纪实性作品要写人物确实是很难写活的,电影电视里的人物可以有直观的形象,容易活起来。文学作品里的形象比电视电影里的形象难以立起来、活起来,一旦立起来、活起来,比电影电视的人物形象要更形象、更立体。彭学明《人间正是艳阳天》里面的人物可以说个个都立起来了、活起来了,甚至是活灵活现、栩栩如生。施金通、龙秀林、龙先兰、石拔专、龙德成、孔铭英、施六金、龙拔二及县委书记罗明等很多人物,都鲜活生动。尤其是施金通和龙秀林这两个基层干部。龙秀林是县里派驻十八洞的扶贫工作队长,施金通是土生土长的十八洞村支部第一书记,后又成为驻村扶贫工作队长,这两个人物在里面是最重要、最有意思的。龙秀林在这里面的作用是写足了,作为一个工作队的队长到底能起什么作用?我们小时候也见过工作队,对人生还是有影响的。比如说龙秀林和龙先兰的关系,干部和村民的关系如何在脱贫的路上产生矛盾,如何磨合、商量,最后走向脱贫道路,这些小故事是这部书里面最迷人的地方。

这个书还提出了一些特别重要的说法,比如说要相信、善待和爱护扶贫干部,我觉得这一条提出来是非常非常重要的,过去我们在精准脱贫、精准扶贫这件事情出现之前,我们的文学家笔下的乡村干部90%都是坏蛋,都不是好人。这部作品刷新了我们对基层干部的认识。我为这些基层干部而深深感动。彭学明笔下的这些基层干部是我们新时代生活和新时代文学的一个新的变化的标志。通过彭学明的作品,我们对乡村的看法、对于乡村权利结构的看法、对乡村基层干部的看法,都有了一些质的认识和转变。彭学明笔下的这些基层干部,兢兢业业、呕心沥血,为老百姓脱贫付出了劳动心血、付出了真情实感,从一定程度上既转变了基层乡村干部在老百姓心中、在文学家心中的形象,这些形象是新时代崭新的基层干部形象,事实上,这就是新时代的党员干部的形象,这个作用真是太大了!这也是我们今天创作的责任所在。彭学明的这部《人间正是艳阳天》活化了我们对一个时代、一群人物的认知和转变,对人的认知和转变,对老百姓的认知和转变,对基层干部的认知和转变,这是《人间正是艳阳天》所给予我们的一个重要的认识价值。

还有一个方面我要说的就是彭学明作为一个独特的作家,他的写法。这是一个纪事性的长篇作品,但是彭学明用了一种抒情式的表述方式,纪事和抒情之间如何能够达到一种和谐的、接受度更强的文学样式,我觉得这部书可以说是一个样板。《娘》是他个人的情感,然后带动人类所有人共鸣的情感,是人类共通的、最为朴素的情感。《人间正是艳阳天》是个人的情感加上干部的、群众的,所有人的情感凝在一起的,所以这个情感就显得更客观、更真切、更有力,同时也更深刻。怎么把个人的这种认识和时代的进程之间进行一种深度的写作融合,《人间正是艳阳天》给我们提供了非常好的启示。往往是,抒情性的语体,很容易让读者在阅读的时候产生抒情感染力的疲劳,而由于《人间正是艳阳天》把具体的人和事,尤其是细小的、最普通的人和事,自然精确地放在情感的框架里,使得我们读起来一方面生趣盎然,一方面深受感染,这是彭学明从写作的角度上让我们佩服的地方。

另外,今天湘西来了不少领导,湘西我也去过,在那儿也走过,包括彭学明去过的那些地方,包括古丈,我到那边去,他告诉我什么菜好吃,的确太好吃了,那是我这辈子吃得最撑的一次,就是一个很小的小饭馆,一共是四个菜,吃得够撑。我觉得湘西确实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贫穷是从古至今就存在的,但是它的人文元素,比如景色、山川等等,是别处不能比的,这是一个特别能生产故事的地方。湘西我们出了沈从文,又出了彭学明,就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湘西这个地方文学上可挖掘的富矿还有很多,除了像沈从文那样相对静态的描述,还有彭学明这样充满激情的描绘之外,肯定还有其他的描绘,很多作家也在做这样的描绘。但是我相信湘西文学的振兴或者说重振将随着精准扶贫事业的胜利而重新开始。

另外,这个书真是做得太好了。文字部分非常感性,还有就是里面的图配得也好,整个书的设计也好,我觉得这个书给人感觉是要拿国家大奖的节奏,提炼得特别好。

贺绍俊(沈阳师范大学教授):

彭学明的《人间正是艳阳天:湖南湘西十八洞的故事》是一部反映农村扶贫工作的报告文学作品,作品的主题明确、直接,但这丝毫不影响作品的艺术感染力,因为作者在书写中饱含着深情。这是一部情感特别充沛的报告文学作品。古人说:“气之动物,物之感人,故摇荡性情,形诸舞咏。”彭学明正是因为自己被所写对象深深感动而有了写作的冲动,情感是这部作品的源动力。另一方面,彭学明又能将自己真挚的情感融入叙述之中,从而使文字具有丰富的色彩,能够唤起读者情感上的共鸣。彭学明这部以情取胜的作品是“三情”的汇合与重叠。一是鲜明的政治激情,二是浓烈的家乡亲情,三是诗化的文学抒情。

政治激情奠定了这部作品主题的明确性。政治激情是中国当代作家的重要品格,当代文学的一些优良传统就是建立在政治激情的基础上的。比如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因为政治激情,一批诗人开创了政治抒情诗的传统。政治抒情诗的特点是将强烈的情感宣泄和政论式的观念叙说有机地结合起来。彭学明的这部作品也有这一特点,他紧扣扶贫工作的讲述常常插入一段政论式的观念叙说,往往起到了点睛的作用。如他详细记述了老挝国家主席本扬访问十八洞的情景后,感慨道:“一位来自国外的领袖,万里迢迢来到中国的十八洞,以一小时零八分的世界时间,取精准扶贫之经,说明了中国的精准扶贫具有世界性的意义,说明了中国的精准扶贫将成为全人类消灭贫困的教材,普惠全人类的国计民生。”一下就抓住了中国扶贫世界性意义的精神价值。作品中的政治激情也体现了作者良好的政治意识。如写到施金通为了解决建停车场时的群众矛盾,主动让出了自己家最好的一丘田后,作者有一番政论:“我突然想到了两个字:牺牲。战场上有牺牲,那是牺牲自己的生命,为的是国家的和平和安宁。和平时有牺牲,那是牺牲自己的时间、利益和幸福,为的是大众的福利和安生。”这就点出了共产党人一以贯之的宗旨。我尤其欣赏彭学明在政治激情上敲出了“人民性”这一最强音。扶贫从根本上说就是人民性的具体实施,因此彭学明将人民性作为作品的最强音,他的政治激情围绕人民性而扩展。彭学明从十八洞基层干部实实在在的行动中,深深感到什么才是真正的人民性。共产党强调我们的宗旨是为人民的,但在不少干部那里,为人民变成了“唯”人民。他们只是将人民作为一种抽象的符号、一种道德的标签。尽管这些人的口号喊得很响亮,好像他们“唯”人民是尊,但落实到具体行动上,他们的眼里就只剩下自己的利益。彭学明写出了十八洞基层干部在扶贫工作中的真正为人民的精神。他们因为为人民,就会受到很多委屈,也要作出很多牺牲。每当写到这些细节时,彭学明都会抑制不住自己的感动。他对这些普通干部便多了一层尊敬,对他们的工作也多了一层体恤。也正是从人民性出发,他看到了即使是扶贫工作,也会产生人民内部矛盾。有的人对扶贫抱着怀疑的态度,认为这是又来骗人的,担心干部会贪污扶贫款。他能够理解普通人民群众的疑惑,因此也以实事求是的态度写到了扶贫工作中的问题,并针对这些问题诚恳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这一切可以说都是他的政治激情凝聚出来的思想成果。

家乡亲情也是这部作品很重要的情感要素。如果说政治激情给作品带来刚的气势,家乡亲情则给作品带来柔的意蕴。十八洞地处湘西,也是彭学明的家乡,可以想见,他一踏上家乡的土地,乡情和亲情会涌上心头,即使在书写一个严肃话题时,浓烈的家乡亲情便不经意地流露在笔头。这一点突出表现在作品的风景描写中,因为家乡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在他的眼里都成了久违的亲人:“十八洞的四月,像一个急急赶路见情郎的苗族姑娘,穿着刺绣的花衣,戴着闪亮的银饰,打着一把花伞,边走边哼着苗族情歌。”这些风景描写看上去似乎是无关紧要的闲笔,其实正是这些风景描写烘托出了扶贫工作所带来的新变化,为整部作品打下了一个“艳阳天”的基调。这种家乡亲情还体现在他会自然而然地将家乡的各种物件当成自己抒发情感的由头,这有点像古代诗歌中的“起兴”修辞。比如看到一个寨子的木板房,他便起兴道:“像一个寨子的老人,都有了年纪和资历,深一脚浅一脚地依山而行,傍地而走,高高低低错落有致,或蹲或坐或站或卧,相互而善良地迎接我们。”这似乎是在写木板房,又似乎是在写寨子里的老人。这种浓烈的家乡亲情尤其体现在他把自己视为家乡的一员,他的采访不像是采访,更像是和乡亲们见面、唠嗑、聊天,他和他的采访对象完全融合在一起了,他也把这种毫无隔膜的亲情友情写出来了。这是作品成功的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报告文学必须是文学,文学性是一部优秀报告文学成功的重要原因。彭学明是一位优秀的散文家,他在这部作品中充分发挥了他的散文叙述的优长,因此作品具有诗化的文学抒情。彭学明完全是用抒情的笔法在写一部叙事性的作品,有不少抒情段落,不仅具有文采,而且非常适合朗诵。诗化的文学抒情使这部作品获得了完美的文学性,使他的政治激情和家乡亲情得到淋漓尽致的展现。彭学明十分注重文学性,但他并不滥用文学性,在写作中始终坚持报告文学的非虚构原则。这一点很可贵。因为有些作家在写报告文学时,为了增强文学性,就采用虚构和想象的手法,尽管作品的文学性增加了,但作品的真实性大打折扣。彭学明追求诗化的效果,其实很容易就会滑到虚构和想象的情景中,但他能够把持住。这就在于他始终只写他采访到的内容和他亲历过的生活,所以作品给人强烈的真实感。

《人间正是艳阳天》是报告文学创作不可多得的收获,是一部抒情性的报告文学作品。如何在纪实性的报告文学作品中发挥情感元素,彭学明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成功的范例。

梁鸿鹰(《文艺报》总编):

这个书我非常喜欢,也非常惊讶。我知道彭学明写娘、写爹、写家乡这些题材非常拿手,也非常感人。他的家乡湖南和湘西也对出了彭学明这样一个作家非常自豪。然而这部《人间正是艳阳天》让我对他有了新的认识,因为这是非常难把握的重大政治题材和政治抒情作品,但彭学明写得非常生动自然,鲜活感人,情感真,文笔美,情绪非常好。我觉得他这次的文学创作,是整个受到了题材的激发,受到了自己家乡面貌变化的鼓舞,有了这样的激发和鼓舞,他写出了新时代自己家乡的新的精神面貌,我觉得这个是最要紧的,以往我们总是认为农村落后、压抑、阴冷潮湿,有各种陈规陋习,这个作品却洋溢着新农村的新时代,新时代的新气息,让人春风扑面,耳目一新。

这个作品结构也非常有意思,一开始讲述的是习总书记视察的两家人的命运与生活的改变,物质与精神的变化,然后顺着这两家人的脉络往十八洞村的深处走,讲述了施金通、龙秀林等村干部和扶贫干部,带领十八洞人改变落后面貌的感人故事。计划生育、社会治安、征田征地,三通五改,道德建设等这些扶贫工作都写到了。真是采访得深入、细致。最主要的还是流淌着对他家乡的热爱,家乡人怎么说话、怎么表达、喜欢什么东西,那都是发自内心的,他笔下的那人,都是些淳朴的人、不虚伪的人、是只要有阳光就能开花的人、是读者看了就会喜欢上的人,有着强大的感染力。无论是扶贫干部还是十八洞的村民,他都写出了这些人物的行动能力,运动感,写出了他们始终在改变落后面貌的路途上不停步的精神。这不但得力于他的文学表达功底,也得力于他对家乡和时代的爱。没有对家乡的感情,没有对这个时代的热爱,我认为不会有这么强大的感染力。

这个作品还有一个深刻的印象,就是画面感特别强。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段落,都是诗一样美丽的画和画一样美丽的诗,读后整个眼里心里都是美丽的湘西,美丽的十八洞,是美丽的湘西人和湘西风情。之所以有这样强烈的画面感和美的冲击力,是因为他始终把自己写的这些事情、这些人物放到湘西的美丽土地上,放到风光风物都非常充沛的那样一个地方来表现,非常有吸引力。

我还想特别说明的是,这部作品有很强的政治意识。虽然彭学明不是党员,但是我觉得有些政治意识比我们党员还要强,他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理解和把握上,在精准扶贫这个事上的研究和思考上,非常深入,很有思想。徐坤(《小说选刊》主编):

这部书应该说我是第一读者,是第一个来看和阅读的。

我在《人民文学》任副主编时,施战军主编把这部作品给我,让我先看。我之前编过彭学明的《娘》,也是感动得眼泪哗哗的。我看了这部《人间正是艳阳天》后,我不敢编,因为这么重大的政治题材和彭学明这种独具一格的写作风格,我不知道该怎么把握,我们似乎达不到彭学明那种政治站位和政治定位,就要施战军自己编。是施战军主编与彭学明主任一次次沟通后编发的。发表这部作品时,为了保证作品的绝对真实,我们还要求湘西的宣传部门和十八洞所在的县委开具了证明,第一证明它是原创,第二证明它属实,非常严格,可以想象我们对这部作品多么重视和认真。最后出来以后,我们认为是没有瑕疵的,是一部能够在文学史上留下印迹的非常优秀的作品。

这部作品的优点各位专家都讲了,后面专家也要接着讲,我就补充两点。我认为第一点就是彭学明作为一个中国作协正厅级干部里面唯一的一名非中共党员的领导干部,带着强烈的党性,带着高度的政治自觉、文化自觉和文学自觉,率先示范、身先士卒,投身到火热的当下,以实际行动贯彻习总书记文艺工作座谈会讲话精神,令人敬重。我之所以要表达敬佩之情,是因为彭学明所在的部门是我们作协最重要的部门,事情最多最杂,他居然利用休假时间,一次一次地往十八洞跑,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按理,这是一件跟他关系不大的事,可是,他带着党员的信念、作家的担当,闻风而动,写出这么优秀的篇章,他的敏感性、行动性都特别令人佩服、令人赞扬,特别值得我们学习,不光值得党员领导干部学习,也值得我们作家学习。

这部作品,我拿起来一看就乐了,开篇不知道大家记不记得,彭学明说,打开电视一看,习总书记到我家乡去了,到我家乡就像到我家去了,自豪得不得了,要跟着习总书记回去。我当时就笑,到湘西就到你家了啊?离你家多远?跟你家有毛线关系?你还要跟着回去,你真可乐!可是,静下来想,这样的开篇,真是生花妙笔,是神开篇。这样的开篇,既出人意料,引人入胜,又深切表达了他对家乡的深情,对我们领袖的深情。

第二点,彭学明本身是诗人,尽管是以写散文闻名于世,他写的《娘》和《人间正是艳阳天》及所有作品,整个都是诗人的笔法。诗情、诗意、诗心。弥漫字里行间。美不胜收。特别是他那种对家乡的抑制不住的澎湃激情,是火山熔岩爆发式的热烈,痛快淋漓。他的这种恣意汪洋的诗意写法,拿到我们这儿我们蒙了,手足无措,责编动不了,我们也动不了,动哪个字甚至标点,都觉得断了什么、缺了什么,你没辙,你删掉了就啥也没了,只能觉得他全正确、全对。你让不可能,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写法,经过无数的修改、切磋,当它出来以后,变成沈从文、贾平凹,不可能。他就是他!独一个!你看写《娘》,一出来,也是跨文体的四不像四都像,散文、小说、纪实、诗歌、影视,全是,又全不是,可却风靡了大江南北,一下子立住了、流传了!这部《人间正是艳阳天》,又是一样的跨文体,四不像四都像,可是照样一下子立住了,从我们《人民文学》一出来,就反响强烈,好评如潮。彭学明这种跨文体的创作手法立住以后,就变成了一种鲜明的个人风格和印迹,他就可以以这种风格立足文坛,我们再看到类似风格文章的时候,抹去作者名字,一看也是彭学明的,不可能是别人的。我认为不可能有第二个人了。他这种人,他这种身份,他这种个性才会创造出这样一种文体,不可能有第二个人。

傅逸尘(《解放军报》文化部编辑、青年评论家):

我就谈一点,在阅读这个书的过程当中为什么会觉得特别好看,而且觉得特别有美感,报告文学怎么做到既好看又有美感,就这些“由我”的写作,我经常有一种困惑,我觉得报告文学的写作也有三重境界,更多的时候每个报告文学作家有一个题材,有一个重大事件,可能是一种遭遇的关系,这种东西是可遇不可求的,甚至有很多很难预见它。这种对于生活、对于某一个题材,尤其对于某一个事情的把握,更多的还是流于一个表层,很难说真正意义上代入自己的经验、代入自己的情感,能够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由我”写作,所以我觉得《人间正是艳阳天》这本书最大的特点就是彭学明能够代入自己多年积累的对于故乡的情感,对于家乡生活的一种精深的研究,这种研究不是说我因为要写做一个题材,或者我要表达一个事件,我刻意地对这个事件本身进行研究,而是说这种长期以来的积淀和积累,使得他在处理这种经验、这种题材的时候,就天然地比一般意义上的对于事件的,流于事件的梳理更进一步,或者有更多可以表达的空间和资源,这也让我联想起一个比喻,可能不太恰当,一般意义上的报告文学写作可能是一种照相术的单眼视觉,我能把它记录下来,至少是局部的真实,我可以通过采访对象大量的采访,对事件本身方方面面了解,我能把事件记录得很清晰,这是局部的真实,再进一步层次,可能是一种绘画的双眼的视觉,印象派画家保罗塞尚说人类是有双眼世界的,左眼和右眼是有区别的,给我们一种启示,当一个画家描摹一个物像的时候当然我要对物像或者自然风景做一些研究,我要做一些草稿,但是最终画的不仅仅是照片或者画片,一定要调动此时此刻或者彼时彼刻的心情、感受,对于自然风光或者对于人物切近的感受,这样的一种描摹又要比照相术更进一步。第三种,彭学明在写作这本书的时候,对这样的人物形象把握得特别准确,这里面对于农村、农人、农事的这种书写特别地靠谱,特别地接地气,就是因为常年对于这片土地、对于湘西少数民族自然风景、人性、人情都是特别特别熟悉和了解的,所以他才能够进入到这样一种境界和层次的写作。可能恰恰就是因为这种熟悉和了解,他才能够写出事件本身背后的那样一种人情之美、人性之美、自然风物之美还有特色文化之美。所以我想当一个报告文学作家能够超越事项本身,能够超越事件本身,进入到一种生活的状态的时候,我觉得就可以超越所谓的报告文学、散文这种文体的限制,它能够进入一种自然而然的生命情感的流淌,他在描摹自己笔下人物的时候会发现他一点都没有隔膜,他不需要对这个人物的方言、土语、所思所想,超出他的采访以外的这样一种描写,我觉得这是《人间正是艳阳天》给我一个特别突出的感受。

我觉得他所谓的三眼式,除了前两种之外,还有一个就是作家自己的思想,作家自己的立场和情怀。刚才大家也都说我们可能对于很多事情都已经不太敢于理直气壮地表达了,对某些事情会产生质疑,会天然怀疑,我觉得这个恰恰就显示出彭学明作为一个作家他的这种写作能力,他对于这种重大事件到底采取什么样的立场,这个也恰恰印证了这本书的书名《人间正是艳阳天》,他采取了一种正面的、积极的、建构性的写作文笔,我们可以看到即便是其中有波折、有困苦,每个人的生存境遇当中会有窘迫的存在,最后经过他的这种叙事,经过他的这种故事的起承转合之后,我们可以得到一种信息就是读者的感受,确实是得到了一些正向的能量。我觉得这样一种建构性的书写恰恰是第三种,就是作家自己思想的一种视角,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我觉得这本书确实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写作,是很难复制的报告文学的叙写,它的价值已经远远超过了事件本身,或者超过报告文学公共性的经验的表达,进入了一种精神的叙事层面,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我觉得是特别难能可贵的,向作者表示祝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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