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西省赣州市兴国平川中学/傅百良
严师更是慈母,你在我印象中熠熠生辉。那时我十四岁,刚从村小学考入乡中学。在第一节语文课上,我毛遂自荐,做了你的语文课代表。在我喜于自己的成就时,你给我下了一道命令:“交一份你的汉字书写。”我非常不解为何你的神情如此严肃,不就是写一份字嘛!
第二天语文课后,你把我叫到你的宿舍里。一路上,你走在前面,我在后头跟着,心中像开了花,为即将到来的“赞誉”而激动。
你的宿舍并不大,但布置得十分精巧。更引起我注意的,是在窗前一个有着几条裂纹的白瓷花盆里,安然地生长着一株石莲花。
“这是你认真写的?”你仰起脸来看着我,黑框眼镜中透着严厉。
“是的。”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心虚地应了一声。
你把一摞作业本中的第一本摊开在我面前。我霎时窘极了,脸通红,头快垂到了地上。纸上是一片刺眼的红色,每个字的旁边都有一个订正的方正楷字。
“你拿回去好好练习,明天再交一份给我。”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你的房间外总有一个身影,跑去时握着一张白纸,回来时手里捧着一份红楷字。而窗外稚嫩的石莲花,努力地吸收阳光和雨水,安然地拔节,添叶,生长。
这天,我照例跑着来到你的宿舍,你拿着红笔,微躬着腰,仔细地改了一会儿,严肃地对我说:“比以前稍微工整些,不过还缺些气度。过几天学校举办一个书法比赛,想参加吗?”
“我吗?”我有点迟疑。
“嗯!就你去吧,一个月以来,你付出的比别人多。”你注视着我,抑扬顿挫的话语给了我坚定的信念。
书法比赛的日子到了。但你告诉我不用带笔。我百思不得其解地到了办公室——比赛地点,你微笑着朝我挥手,从抽屉中拿出一只精致的小盒子递到我手上,凑近我的耳边,轻声地说:“放松就好,平时怎样写就怎样写。”我点点头。打开盒子,是一支闪着亮光的钢笔。我满怀热切的感激,眼眶忽然湿湿的。在泪雾迷蒙中,我看到你脸上熠熠闪现着慈母的光辉。
我只拿了比赛的第三名,窘愧与不安充盈了内心。这天晚上,心中背着黑夜般的压抑,我拿着比赛时写的字,来到你的宿舍。你见我垂着头,怏怏不乐,什么也没说,只是缓缓地端起窗前开得正盛的石莲花,狠心地把它连根拔起。我一时不知所措,满脸惊诧。
你说:“就算是把它的根也剪了,它照样能活!它的命硬得和石头一样,风吹雨淋只能让它更好地成长!”
你把它捧到我的手心里,要它在我的心中扎下根,扎下坚定与勇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