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钧生,镇江人,祖籍扬州,曾就读于镇江穆源小学和省镇中,1960年毕业于清华大学。中国航空精密机械研究所研究员,政府特殊津贴获得者。获全国科学大会奖及国家级、部级科技进步奖一、二等奖多项。出版《光学工具技术》《英汉光学术语释义词典》《镇江沦陷记》及《风雨人生路——嵇直纪实传奇》等专著。在《嘹望》《中华读书报》《博览全书》《炎黄春秋》等多家主流报刊发表各类文章百余篇。
范用先生是我国著名的出版家。他逝世前曾留下遗嘱,不开追悼会,也不要举行遗体告别仪式。但是作为一位中国出版界深有影响的大家,2010年9月18日,在北京还是举行了各界人士参加的“追思会”。时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的中宣部部长刘云山派专人到场宣读唁电,称:“范用先生是当代著名的编辑家、出版家,为新中国的出版事业作出杰出贡献。先生视书籍为生命,视作者读者为亲人,堪为文化界出版大家,新闻出版人的楷模。”各界代表在发言中一致盛赞范用是一位品格高尚、工作勤奋、不计名利、多才多艺的大出版家,对中国的出版事业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范用是镇江人。他曾就读过的镇江穆源小学师生发了唁电,深切悼念这位长期关怀母校的老学长。我作为他的乡亲学友也参加了追思会,并表达了我的哀思和悼念之情。
大家在盛赞范用是一位资深出版家的同时,也一致夸耀他是一位杰出的书籍装帧艺术家。他把书籍装帧当作自己的业余爱好,曾用“业余”的谐音“叶雨”创作了许多书籍的封面。三联书店上世纪八十年代出版的大量人文社科类书籍,其装帧大多出自范用之手或由他创意。《叶雨书衣自选集》就是他装帧作品的汇集。
这里我想说,追思会上没有人称范用为作家,他也的确不是作家协会会员,但是我认为,如果称他为作家的话,也绝对是名至实归,当之无愧的。
范用是我的学长乡友。他曾告诉我,当初他在镇江穆源小学上学时就非常喜欢读书。书读多了就手痒痒地学着写些文字,继之又想把这些文字变成铅字,于是便把一些文章投寄到《江苏日报》。当时负责日报副刊的青年编辑向锦江非常赏识这位少年的才华,热情地给予帮助。于是范用在副刊上先后发表了10篇美文。这些文章虽然还显稚嫩,却充分顯示出他的文学才华和写作能力。此后范用将文章剪报订成一个小册子,一直保留着,成为他少年时代作家梦的见证。
解放后向锦江成了北京首都师范大学教授,并且连续担任了数届北京市和全国政协委员。抗战时期,向锦江到了重庆,从事教育和新闻工作。由于时局动乱等原因,他一再错失了恋爱结婚的机会,一辈子没有结婚,独自一人住在大学校舍里。而成了出版家的范用一直谦逊地尊称向锦江为老师,不止一次由我陪同去看望他。
1937年10月,范用从穆源小学毕业,考取了江苏省镇江中学。但上了两个月,日寇打来了,穆源和镇中的校舍都被敌机炸毁。于是,范用怀揣着祖母给的8块大洋,独自逃难到汉口投奔舅爷。不料3个月后舅爷病故,范用成了无家可归的孩子。所幸的是,舅爷家的二楼就是读书生活出版社,经理黄洛峰看到小范用热爱读书,聪颖活泼,就收下他当练习生。就这样,15岁的范用进入读书生活出版社,参加了革命工作,从此与出版发行工作结缘,做起了“为他人作嫁衣裳”的工作,而他的作家梦也就让位于革命工作的需要了。
范用不止一次对我说,他中学只上了两个月,所以在填写履历表时,最高学历写的都是镇江穆源小学毕业。因此他对母校充满感激之情。当时的老师、同学以及学习生活的记忆也就一直深深地印刻在他的脑海中。抗战期间,范用辗转于桂林、重庆等大后方的读书出版社分社担任经理,把抗战文学进步书籍送到广大群众手中。
抗战胜利后的1946年,他被调到上海读书出版社工作,后又转入地下,调查出版界情况,以迎接解放。其间范用曾在回故乡镇江探望亲人之际,去杨家门穆源母校看望。但他看到的是一片被日寇炸毁了的废墟,一部分土地成了菜园。
1949年8月,范用调到北平中共中央宣传部出版委员会,以后又到出版总署出版局、新华书店总管理处、人民出版社和三联书店工作,把一辈子都献给了出版发行工作。离休后的1990年9月,他回到镇江,看到母校已经恢复重建。正当他仔细浏览树立在校园中的一座纪念碑塔时,被人发现报告校长,说有一位老人在校园溜达。敏感的校长殷延凯随即请老人到办公室。交谈之下,得知老人是1937年的穆源毕业生,而这座纪念碑正是穆源建校30周年之际,51个毕业生献给学校的,上面镌刻了每个毕业生的名字。范用的原名范鹤鳙也位列其中。这块纪念碑在抗战初期由于受到日寇轰炸埋到了地下,幸运地被保存下来。那一次,他受到了师生们的热烈欢迎,也从此把他和母校密切地联系起来。出于对青少年一代和我国教育事业的关爱,范用开始和小朋友们通信。
这些信以娓娓动听的语言,用16个主题讲述了当年的穆源母校在上世纪30年代国难当头时,小学生们的学习生活,同学之间、师生之间以及学校和家长之间的关系。信中讲述了他们的课余活动,特别是爱国救亡演出活动。这些对于今天的小学生来说已经很陌生了,但相信一定会成为很好的爱国主义教育范例,使今天的小学生们知道,我们国家今天的成就来之不易。他们也应当把自己的学习和对国家的责任担当联系起来,因为未来是属于他们的。
后来,这些信汇集成《我爱穆源》一书。我曾仔细读过多遍。书中描述的情景、人物对我来说竟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鲜活。我不由地拿起笔,写了一篇读后感《一曲娓娓动听的童年之歌——范用(我爱穆源)读后》,刊登在《光明日报》“读书与出版”专栏上。
范用看到后给我写信说:“《我爱穆源》出版后,报上已有多篇评介文章,但是只有你的文章,才真正明白了我的心思。这可能是因为我们是同学、同乡,曾生活在同样的学习环境里的原因吧。其实我给小学生写信,并不是纯为怀旧,而是有感于现在小学生负担太重,失去了童真。我希望教师和家长都能从这本书得到一些启发,能引起对小学生教育的关注,使他们能德、智、体全面发展。”
如今在镇江穆源民族学校设立了“范用读书节”,每年举办一次,对于推动小学生热爱读书、热爱祖国起了很好的作用。
继《我爱穆源》之后,范用的写作成果愈来愈多,除陆续出版的《泥土·脚印》、《泥土·脚印(续编)》《叶雨书衣自选集》等作品外,还编纂了《爱看书的广告》《买书琐记》《文人饮食谭》等多部图书,可以说美文篇篇。这些美文主题独特、史料翔实、内容真实、文字优美、情感真切,令人回味无穷,深受广大读者欢迎。
从这个过程看,我们不妨把《我爱穆源》看成范用由出版家“跨界”为作家的“处女作”,是有着“里程碑”意义的一本书。
《我爱穆源》一书的全名是《我爱穆源——范用给小同学的信》,也就是说这是他给穆源小同学写的通信集。《我爱穆源》最初是1993年由香港天地图书有限公司出版的。初版时包含了16封信和几篇短文,约7万字。冰心为该书封面题词:“童年,是梦中的真,是真中的梦,是回忆时含泪的微笑!”准确地诠述了该书的内容。
1995年11月,三联书店出了内地第一版,增加了范用写的对小学时代老师、同学的多篇回忆文章。字数增加到8.2万字。
2002年4月,三联书店出了第二版,新增加了3封信,收入了更多的回忆文章。字数增加到11.6万字。
2008年11月,三联书店又出了第三版,这一版内容进一步扩充,包含了19封信、13篇童年时代的回忆,以及一些作家的读后感。开本变成标准32K,篇幅也从原先的约7万字增加到13.4万字,几乎多了一倍。
书中还附有丁聪和黄苗子的题词。
丁聪的题词是:“我也爱穆源”。又用较小的字注释:“范用说:《我爱穆源》。今天来到穆源,我感到穆源比范用书上写的更可爱。丁聪九七年四月廿二日。”那是当年丁聪、沈峻夫妇到镇江办画展,由范用和笔者陪同参观穆源小学时题写的。
黄苗子的题词是穆源校庆百年之际,范用亲自去苗子家,请苗子题写的。当时笔者也陪同前去,并拍下了题词过程。题词是“大家爱穆源,穆源爱大家”。如今題词原件和照片都陈列在穆源校史展览室中。
从一本小小的薄册子变成了一本厚实的书,更加完整地记录了20世纪30年代的小学生活,反映了范用对小学生的关爱,也是他童年时代的回忆录,具有了更好的可读性和教育意义。而一部篇幅原来不大的书,竟然持续15年一版再版,多次印刷,正说明了该书受到读者欢迎的程度。相信今后也还会是老师、家长和小学生的一本《寄小读者》式不可或缺的读物,同时也应是范用这位大出版家作品中最应被我们记住的一本书吧。
法兰克福大教堂
法兰克福市内多名胜古迹。建于13世纪的圣巴托洛梅教堂为哥特式建筑,高达95米,其尖塔是法兰克福的标志。1562年以后德皇皆在此举行加冕典礼,故又有加冕大教堂之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