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外电视节目全球化的研究：来自文献计量的证据

胡 峰 袭 讯

(1.浙江工商大学全球价值链研究中心，浙江 杭州 310018；2.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浙江工商大学现代商贸研究中心，浙江 杭州 310018)

一、引 言

实现电视节目全球化，具有三个“有利于”：有利于开拓电视节目国际市场，获取经济收益与流量收益；有利于加深世界对中国的认知和了解，促进中外合作与友好和平；有利于“中国梦”和“世界梦”在命运共同体中交相辉映。然而，国内电视节目全球化之路并非一帆风顺[1]。首先，受到中外思想意识差距影响，部分优质电视节目不被国外观众接受；其次，国内电视节目整体内容创新度不高，有些情况下过于重量轻质；再次，全球化传播路径单一，依赖对外合作、宣传等传统方式，新媒介应用并不普遍。如何克服国内电视节目全球化发展过程中遇到的障碍，进而推动国际化进程已然成为一个值得研究的重要课题。

针对国内电视节目全球化分析，现有文献成果多为理论、案例等定性研究[2][3]，缺少来自计量工具的量化证据。以文献计量为基础，对国内外相关领域差异化的研究更是鲜有涉足。借助文献计量工具，可以深入分析电视节目全球化研究现状，映射实际发展水平。这对当前电视节目全球化研究是一种有益的探索。鉴于此，本文尝试通过文献计量工具揭示中外电视节目全球化研究现状，窥探二者电视节目全球化进程中实际异同之处，以此获得国内电视节目全球化发展启示。

二、数据来源与研究方法

(一)数据来源

文中以CNKI与WOS分别作为国内与国外文献数据的源数据库。为尽可能避免遗漏相关文献，不再对文献样本进行核心期刊筛选。具体参数设置：①CKNI高级检索，核心检索主题包含“电视/词频”“节目/词频”，逻辑条件为“或者”，次核心检索主题包含“国际化/词频”“全球化/词频”，逻辑条件为“或者”，核心主题与次核心主题的逻辑表达为“并且”。限制分类目录，除去“工程科技Ⅰ、Ⅱ辑”“农业科技”“医药卫生科技”。最终检索共计417条文献数据，年限区间为(1987—2018)；②WOS高级检索，“TS=(television OR television shows) AND SU=(globalization OR internationalization) AND PY=(1987—2018); Access Database=all databases”。限制研究领域，除去“Science Technology”。最终检索共计167条文献数据。

(二)研究工具与方法

借助Citespace V对收集文献展开数理讨论与可视化分析。将文献中有关电视节目全球化的关键信息与热点信息进行筛选，在此基础上，客观评述文献中所透露国内外电视节目全球化现状。具体采用共词分析、聚类分析、时间演化分析等方法。其中，共词分析是对文献中出现的不同关键词及其频次进行统计；聚类分析则是依据关键词之间语意相近程度、逻辑关联强度而进行归类，语意相近、逻辑关联明显的关键词被聚为一类；时间演化分析首先判识文献发表年限，依据不同文献之间引用关系、主题逻辑关系、作者合作关系等，构筑研究演化网络。

三、国内电视节目全球化研究分析

将417条CNKI文献数据作为研究对象。设置Citespace V运行参数“#Per Slice=1；Node Types=Keyword；Top N=50”、剪切连线算法选择“Pruning Sliced Network”。通过“Summarization of Clusters”查看基本聚类信息，见表1。

表1 国内电视节目全球化研究聚类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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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聚类信息可知，国内关于电视节目全球化研究主题与方向大致可被划分为40类。文中选取较为典型的17种类群加以展现，其中，Size表示聚类包含文献数量；Silhouette是用来衡量每种聚类内部同质性指标，越接近于1，反映网络同质性越高；Mean值为聚类文献刊出平均年限；Top terms表示每个聚类排名前三位keyword数据，LLR值越大，意味着关键词聚类代表性越强。

表1所示，最大聚类规模样本容量为45，最小容量为2，有70%聚类样本容量规模超过总样本容量的2.5%；同质性指标数值均大于0.70，表明各聚类内部文献研究背景、主题、方向等相近程度较高，并且多数聚类规模已超过总体样本容量的2.5%，证明所得结果具备较高可信程度；聚类均值年限区间在2004—2018之间，表明国内电视节目全球化研究成果多集中于近15年，2010年为研究成果数量最高峰年份；观察LLR数值结果，其中“国际化”“中央电视台”“电视节目模式”“文化”“地方卫视”等关键词具有较高类群代表性，以此可窥探出国内电视节目全球化研究重点与方向。具体可从关键词分布与时间演进两个角度展开讨论。

(一)国内电视节目全球化研究的关键词部署规律

为尽可能突出研究热点与重点内容，还须对聚类结果进行精炼。筛除独立且样本容量较小类群，设置参数“Set the minimum visible cluster size=10”，并以“tree ring history”控制节点相对大小。重复迭代，最终调整可得国内电视节目全球化研究热点与重点，见图1。

图1 国内电视节目全球化领域关键词共现图谱

图1所示节点年轮越大，表示该节点关键词受到关注越多，并且年轮颜色随时间变化而变化，其中红色为前沿关注方向。此外，年轮越厚，代表该节点在特定年份下研究成果越丰富。由国内关键词共现图谱可见，“中央电视台”“省级卫视”“传统文化”“体育赛事”“财经节目”“新媒体”“国际化”等关键词为相关领域研究重点与热点，这与表1呈报结果相一致。据此，尝试把握国内电视节目全球化研究现状与内容，具体可归纳为三点：

首先，以央视为中心，协同卫视。多数研究认为，中央电视台作为国内最具权威媒体，既是国内大众了解国外人文、政治、经济等方面的重要渠道，也是向国外呈现国内综合现状的主要媒介平台。当前央视节目国外受众多为海外华人、华侨、华裔及部分政治团体等，传播广度与深度受限。新时期，中视国际传媒把目光对准非华人观众，力求将中国电视节目在国外实现本土化发展。与央视相比，省级卫视节目更多面向国内观众，全球化战略不明显。一方面，受电视台传播与推广实力限制；另一方面，受政策调控影响。总体来讲，卫视相较于央视更加“亲民”，但对国内电视节目全球化贡献，却远不及中央电视台。

其次，以传统文化为主流的多元化格局。受早期电视节目影响，多数国外观众片面认为中国功夫主导中国文化，对武术之外的传统文化不甚了解。已有研究表明，国内电视节目在内容制作以及对外宣扬方面，应继续紧靠文化脉络。将国内传统风俗、悠久历史、人文景观等通过当地化形式与载体加以展现，令中国国际形象更加丰满。另外，向国外转播国内体育赛事、文艺演出、财经论点等多元化节目，有利于拓展国外受众市场。

最后，以新媒体为契机的创新拓展。中国电视节目近两年来尝试通过国外移动媒体进行传播，例如，Facebook、WHATSAPP、Twitter等。主要目的是细化国外观众市场，进行差异化传播。有学者认为，在电视节目全球化链条体系中，新媒体传播扮演了串联的角色，其将节目载体与传播渠道进行有效整合。此外，国内电视节目存储数字化模式日益成熟完善，为多渠道传播电视节目提供技术条件。新媒体、新技术、新理念成为国内电视节目抢占国际市场的“绿色通道”。

(二)国内电视节目全球化研究的时间演化特征

为进一步阐明国内电视节目全球化研究的时间演化规律，设置“Graph Views”为“Timeline View”，获取国内相关研究领域高频关键词时间演进图谱，见图2。

图2 国内电视节目全球化领域高频关键词时间演进图谱

纵向来看，因设置“Filter out small clusters”命令，演进路径共呈现“国际化”“国际频道”“中央电视台”等五种类群，且各类群以Max(LLR)关键词作为标签。其中类群#0、#1、#2、#4研究热点在2005年前后，#3研究热点出现在2000年以前，#5各节点关注度较为平均。横向来看，各类群横轴表示时间坐标，研究前沿与热点散布于时间轴上各个节点。其中，#0与#3研究热点前沿度较高，换言之，“国际化”与“电视节目”自成为研究热点以来，一直受到学术界关注。因此，研究热点保持较为明显的前沿性。与之相反，#1研究前沿由1999年“国际频道”转移到2007年“国际传播”，这表明国内电视节目国际化研究关键点已由内容制式演进为内容传播。一方面，反映出国内电视节目内容规制日益完善；另一方面，受政治、文化等条件影响，优质节目内容完成全球化发展，必须借助有效传播渠道与方法。#2研究前沿并未完全转移出“电视纪录片”，而是在该热点基础上，拓展“文化类节目”“财经节目”等研究前沿内容，形成多元化格局。#5类群受其余类群研究前沿影响较为明显，例如，由#0“国际化”到#5“英语新闻节目”，由#4“国际化运作”到#5“国际舆论”等。因而该类群研究前沿演进随时间变化较为明显。

四、国外电视节目全球化研究分析

将167条WOS文献数据作为研究对象，与CNKI数据处理命令相类似，最终可通过“Summarization of Clusters”查看基本聚类信息。另因国外电视节目全球化研究可能来自不同国家或地区，为便于下文进行对比分析，还须将“Node Types”设置为“Country”，重新迭代文献数据。所得聚类信息分别见表2与表3。

表2 国外电视节目全球化研究聚类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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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3 国外研究成果地区分布

国外电视节目全球化研究主题与方向大致被分为18类。表2各指标含义与表1相同，可得：聚类最大样本容量为22，最小样本容量为4；Silhouette值均大于0.95，且77%以上类群样本容量超过研究对象总样本容量的2.5%，这代表各个聚类内部文献具有较高相近度的结论，通过了信度检验；聚类均值年限区间为2010—2018，表明国外电视节目全球化研究成果多集中于近8年，其中2013年为研究成果数量高峰期；观察LLR数值结果，“social life”“celebrity”“reality tv”“policy”“tv format”等关键词具有较高的类群代表性。由表3可知，美、英、日、韩等国家做出的研究成果相对丰富，此外，中东地区部分国家同样对电视节目全球化研究领域做出贡献，但与欧美等国家相比，这些地区研究成果的政治与宗教色彩更为明显。与国内文献数据分析思路一致，国外电视节目全球化研究重点与方向同样可以从关键词分布与时间演进两个角度展开讨论。

(一)国外电视节目全球化研究的关键词部署规律

设置参数“Set the minimum visible cluster size=5”，以“tree ring history”进行迭代，最终可得国外电视节目国际化研究热点与重点，如图3所示。可见，“globalization”“society”“politics”“public sphere”“television”等关键词为领域内研究重点与热点，这与表3反馈信息基本保持一致。以此为基础，尝试把握国外电视节目全球化研究现状与内容，具体可归纳为三点：

以节目内容、模式创新作为全球化进程核心。荷兰音乐选秀节目、美国脱口秀节目、韩国综艺节目、日本动漫等，一直是全球同类型电视节目的领头羊。该类电视节目不仅为当地电视台带来高收视率、为观众提供独特视听享受，而且被国外电视台购买版权加以模仿。究其原因，电视节目制作过程始终偏向大众兴趣点，政治渲染较少，与时俱进效果显著。研究认为，凭借优质创新内容让本国电视节目全球化发展由被动变为主动，不仅是欧美等国家战略抉择的结果，更是民族创新文化的直接展现。

以国家产业政策为辅助工具。该主题成果主要来自韩国与日本。受到文化振兴政策导向影响，韩国综艺节目与电视剧节目得到质的提升。这不仅带动国家影视业发展，同时吸引大量国外游客到本地进行消费、旅游。2014年之后，韩国政府为进一步深化当地文化输出，成立专门组织机构负责促进文化出口，例如，韩国文化产业振兴院、韩国文化观光部等，力图维护“韩流”文化热潮。日本文化出口，尤其在动漫产业出口方面，同样受到政府大力支持。甚至，日本首相亲自向其他国家推荐本国电视节目。在政府大力扶持背景下，加上令观众喜爱的优质节目内容，日本已然成为亚洲乃至全世界动漫产业“头雁”[4]。

图3 国外电视节目全球化领域关键词共现图谱

以政治舆论与宗教文化宣扬为主要目标。来自卡塔尔、土耳其、科威特、阿联酋等中东国家的研究重点内容包含有“power”“politics”“television news”“sanctuary”等。一方面，受地区局势影响，这些国家电视节目更多是将地区冲突、民族矛盾等时事内容展现给世界，以博取国际目光与舆论；另一方面，中东地区宗教力量强大，部分国家体制以“政教合一”形态存在。因而，宗教宣扬成为这些国家媒体主要目标之一。

(二)国外电视节目全球化研究的时间演化特征

与国内研究成果时间演进分析有所差异。国外研究来自不同国家，参数命令“Timeline View”容易将不同地区研究热点与关键点相混淆。通过“Time Zone View”对国外文献数据进行迭代，降低不同地区之间关键词在时间轴上的直接关联度，见图4。

图4 国外电视节目全球化领域高频关键词时间演进图谱

图中红白间隔条形图，表示研究热点所在年份，时间切片为“1”，呈报结果区间为2008—2018年。具体来看：首先，关键词“globalization”中心性最强，与各年份研究热点均存在递进关联，这与研究对象为“电视节目全球化”有关；其次，美国与欧洲国家电视节目全球化关注热点由跨国电视、媒体工具研究向公众关注领域转移。表明发达国家在实现电视节目全球化初步拓展后，又重新将注意力放到提升节目内容质量上。以此，逐渐将国际化战略实施过程由被动变为主动；日本、韩国电视节目全球化研究热点始终围绕政府政策方面，变化之处为，由最初综合政策规制研究演进为产业政策制定与行业决策研究上；中东地区关于电视节目国际化研究热点随地区时事热点变化而变化，不变的是，宗教、政权一直是该地区文献成果讨论的核心内容。

五、中外电视节目全球化发展异同分析

由二三节中外电视节目全球化文献分析，窥探二者在电视节目全球化发展过程中的实际差异。具体可从美欧、韩日、中东三种角度展开讨论：

国内与美欧等国家相似之处在于，电视节目全球化传播渠道多元化、现代化。以新媒体技术、网络技术、信息技术为依托，追求本土电视节目高效海外传播路径。不同之处在于，中国与美欧国家在制作高品质电视节目内容方面，西方国家更倾向“快餐式”娱乐、休闲内容，拥有文化底蕴的节目较少。而国内高质量节目内容制作多糅合历史文化精华，纯粹娱乐性质节目不占据主流。但随国内开放程度进一步深化、经济持续发展、教育不断改革等多因素影响，国内传统文化节目受到西方娱乐文化强烈冲击。

国内与韩国、日本相同之处在于，本土主流文化与节目内容受到政府政策保护与扶持。然而，中国很难像邻国一样，在政策规制方面做到精准、专一。一是中国历史文化富饶、悠久，文化精华与糟粕混杂，属于世界文化大国[5]。具有针对性扶持某一特色文化节目，需要耗费比其他国家更多的人力、精力与财力。二是意识形态差异。与中国相比，韩国、日本等亚洲发达国家受西方思想文化影响较多，在制作节目内容方面更多追求娱乐主义，人文精神层面的表达较少。

国内与中东地区国家相似之处在于，电视节目全球化进程中注重传达民族文化意识。其根本目的在于，让世界更多认识、了解本民族人文、风俗，甚至科技、教育、政策等方面，吸引国外合作，提高国际认同与话语权。不同之处为，中东地区电视节目宗教、政权、种族色彩过于浓重，对于当地群众思想意识控制意图明显[6]。另外，加上错综复杂的地区政治局势，该地区电视节目对于国际市场迎合度不及中国。

六、启 示

中国电视全球化发展既需要传承传统文化之精髓，又需要顺应国际化潮流，做出推陈出新。借鉴国外电视节目全球化成功发展战略，吸取失败所得教训，为中国电视节目全球化发展所用。可从以下三个方面进行：

中国电视节目全球化要以优质内容制作为核心。以中华传统文化为根本，却不局限于此。虽然这正是当下改革方向，却依旧有较大提升空间。生产优质电视节目，需要从业人员具备扎实专业功底，主要包括制作技术能力与基础表述能力。此外，还应培养行业管理人员创新人文精神，创作符合当下观众偏好作品。目前，国内电视节目包含大量模仿作品，虽是学习自主创新的捷径，却不是稳定与理想选择。长久来看，国内电视节目制作依旧要坚持高品质自主创新之路。

中国电视节目全球化要以新技术为抓手。现阶段电视节目传播离不开网络、大数据、新媒体等新技术与平台。一方面，迫于传播内容庞大复杂，将节目内容进行数据化处理有利于提高效率；另一方面，把握国外观众兴趣点，需要对大数据进行反馈分析；另外，通过当地化传播形式开拓国外电视节目市场，例如，借助高曝光社交软件制造热点，以此为契机，推广国内电视节目。尽可能提升本国电视节目映入国外观众眼帘的概率。

中国电视节目全球化须政府“帮一把”。逐步放松节目审核播放门槛，但是放松并不是降低标准；相反，更要严格把控节目质量，扭转过去节目制作保量不保质的局面。某些题材新颖、内容质量过硬又不过于敏感的节目，可适当降低纲线标准。确保社会意识形态与节目内容保持同步的稳定策略。另外，国内高质量电视节目走出国门，不仅需要单个部门努力，还需要政府政策鼓励，培养群众对于国内节目的认同与文化自信。敢于在国外介绍本民族传统文化与电视节目，实现电视节目传播由政府、群众“两条腿”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