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创业激情和创造力对创业意向的影响机制——基于风险倾向调节效应的实证研究

胡瑞，王丽

大学生创业激情和创造力对创业意向的影响机制——基于风险倾向调节效应的实证研究

胡瑞，王丽

(华中农业大学高等教育研究所，湖北武汉，430070)

创业激情、创造力和风险倾向是创业认知研究领域的前沿问题，创业意向是创业行为发生的最优预测变量。基于对我国20所高校784个有效样本的问卷调查，通过层级回归分析方法检验了创业激情、创造力与创业意向之间的影响关系，论证了风险倾向在创业激情、创造力与创业意向作用关系中的调节效应。研究结果表明：大学生创业激情和创造力对创业意向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风险倾向在创造力和创业意向的关系机制中发挥调节效应。

创业激情；创造力；风险倾向；创业意向；调节效应

一、引言

“高风险”和“高失败率”是当今创业者面临的普遍难题，然而，在面对相近的商业机遇时，部分创业者捞到了第一桶金，另一部分创业者虽满腔热血，却无疾而终。学者们试图借助心理学研究寻求这一问题的答案，认为由于个体在开放性(openness)、外倾性(extraversion)、前瞻性(proactive personality)、情感(emotion)、激情(passion)和创造力(creativity)等人格特质上的差异，导致了其创业过程及结果的差别，这些研究对个体创业过程及行为结果提供了重要证据。1986年，班杜拉提出的社会认知理论(Social Cognitive Theory)开辟了创业研究的新视野，提出行为是个体受环境影响的结果，认知因素是刺激和反应的中介因素，决定了个体在面对不同环境刺激时的表现，从而影响其行为倾向。随着研究的深入，学者们进一步提出，创业“情境”的动态性、不确定性、资源依赖性等环境特征会导致个体认知和创业行为的差异(张腾等)[1]，创业情境特殊性诱发了独特的创业认知和思维过程，从而反映在个体创业活动的特殊性上(林嵩、许健)[2]。由此，风险倾向(Risk Preference)作为个体感知外部环境变化的要素，成为创业认知研究领域的热点问题。

目前，我国经济增长方式由要素驱动向创新驱动转变，拥有较高人力资本的大学生是高层次创业、学术创业的重要来源。依据计划行为理论(Theory of Plan Behavior，TPB)，个体的意向是行为的显性、唯一、最优预测变量(O'Connor)[3]，因此，探索大学生创业意向的形成机制，特别是基于大学生个人特质并结合创业认知理论研究前沿——“风险”及“不确定性”的大学生创业意向研究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应用前景。

二、研究假设

(一) 创业激情与创业意向

创业激情(Entrepreneurial Passion)是个体参与创业活动产生的一种有意识的、强烈的积极情感，促进个体在创业活动中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4]。Cardon等指出，创业激情是创业者的特有情感，能够提升个体自信及竞争力[5]，是创业者克服新创企业障碍的要素[6]。创业激情的核心特质有助于创业者克服创业过程中面临的潜在资金、人力资源及社会资源等困难[4]。创业意向(Entrepreneurial Intention)则反映出个体将企业创建作为职业选择的倾向性[7]。学者们论证了：在个体创业意向形成与发展过程中，创业激情将促进其不顾及潜在的障碍，将目标聚焦于新企业的创建[8]。Biraglia和Kadile通过实证研究发现，具有创业激情体验的个体往往对创业实践持有强烈的积极态度，且特定情境下的创业激情将催生基于行为导向的创业意 向[8]，创业者能否管理好自己的创业激情成为其是否能走向创业成功的关键[9]。因此，我们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1：大学生创业激情与创业意向呈正相关。

(二) 创造力与创业意向

Hunter提出创造力(Creativity)是创业认知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个体产生创新性和适用性思想的能力[10]。创造力不仅能够通过个体对以往成功的体验而得到强化，还能够通过观察相同情境下他人的成功而习得[9]。Amabile研究发现，成功地解决问题可以提升个体对自身创造力的感知，这将促进其接受更具挑战的任务。McMullan和Kenworthy提出，将特定情境、挑战性任务及观察学习相联系，能够产生创新性的观点，而这些观点能够体现创造力的本质并催生出新的企业[11]。由于创造力与机会识别等创业活动的基本要素紧密相关，故而对于创业意向和创业行为具有重要影响(Hansen et al.)[12]。Feldman和Bolino通过实证研究表明，创造力与创业意向相关，对于自身创造力评价较高的个体通常会体现出更强的创业选择倾向[13]。Zampetakis等进一步论证了不同的创造力类型对于个体创业意向的影响程度不同[14]。更为细致的研究发现创造力与创业意向之间产生的作用关系是间接的，会受到第三个变量的调节影响[8]。著名创业研究专家Sternberg、Smith等更是直截了当地指出，创业活动的实质就是创新的结果，成功的商业活动需要凸显原创性特征，因此创造力对创业意向具有积极作用[15-16]。基于以上分析，可以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2：大学生创造力与创业意向呈正相关。

(三) 风险倾向的调节作用

风险及不确定性是创业者面临的普遍难题。风险倾向是指个体在特定决策情境下，主动承担或避免风险的心理特征，较高的风险倾向能够赋予个体内在刺激、增强其对创业活动的强烈愿望，从而促使创业行为的产生[17]。Raab等曾经提出风险倾向是创业者行为的基本构成，是作用于创业意向的个体特质要素，反应个体面对环境挑战时的决策，影响着创业的具体过程[18]。

前期研究表明，风险倾向对个体创业激情和创造力产生影响。Gis和Mitchell提出风险倾向主要通过影响创业者的自我效能，进而影响创业过 程[19]。Sitkin 和Weingart进一步论证了具有较高风险倾向的创业者在创业过程中表现出更为强烈的创业激情，并勇于接受挑战，对技能发展和职业发展充满渴望[20]。Gu提出，高风险倾向个体在不确定环境中易于获得正向激励，对创业意向产生积极影响[21]。相比较而言，低风险倾向者更趋向于“求稳”，即使面对良好的创业环境，也是缺乏创业行为动力的，宁愿安于现状做出谨慎的决定。学者们论证了高风险倾向增强了创造力与创业意向之间的作用关系。Zhou等提出，高风险倾向的个体，其改变现状的愿望较为强烈，倾向于采用更具有创新性的想法或方式来解决问题或实施创业活动，有利于激发个体创造力，提高创业成功的可能性。而对于低风险倾向的个体，更愿意稳中求进，会采用传统、常规且不容易出错的方法或途径解决问题，抑制了个体思维的创新性和创造力的发展，也不利于个体进行创业活动，从而减弱了个体的创业意向。基于以上分析，可以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3a：风险倾向对创业激情和创业意向的关系具有正向调节作用；风险倾向越高，创业激情对创业意向的正向影响越强。

假设3b：风险倾向对创造力和创业意向的关系具有正向调节作用；风险倾向越高，创造力对创业意向的正向影响越强。

根据以上理论分析及研究假设，图1显示了基于风险倾向调节效应的大学生创业意向影响关系模型。

图1 大学生创业意向关系模型

三、问卷数据分析

(一) 数据收集

本研究采用纸质问卷和电子问卷两种方式展开调查和数据收集。问卷发放范围包括武汉、北京、长沙、杭州等地区，调研对象涉及20所高校的在校大学生。问卷收集主要通过现场回收和网络平台回收两种渠道，总计发放问卷835份，回收有效问卷784份，有效回收率为94%。其中，纸质问卷627份(占80%)，电子问卷157份(占20%)。样本的具体情况见表1。

表1 样本基本情况(N=784)

(二) 信度与效度检验

问卷结构由基本信息、风险倾向量表、创业激情量表、创造力量表和创业意向量表5个部分构成。为确保测量工具的效度及信度，研究主要依据国外创业认知研究权威量表，同时根据本研究的目的加以适当修改作为收集实证资料的工具[22]。其中，量表测量均采用李克特5点计分法，从1至5分别表示“非常不同意、不同意、不确定、同意、非常 同意”。

(1) 风险倾向采用Gu和Hu等编制的5题项量表，用于测量个体对承担风险的基本态度。具体包括“我会依据值得信赖的他人评价，选择更具风险的路径”“如果我有决策权，我会基于复杂技术的分析结果，采取更具风险的选择”“如果我有决策权，我会选择对组织战略方向产生重要影响且更具风险的路径”“我会推动实施一项有潜在可能得出不同结果的企业战略行动”和“我会支持一项决定，即便我知道相关决策是在部分信息缺失的情况下完成的”。本研究中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866。

(2) 创业激情采用Cardon等编制4题项量表,具体包括“拥有一家公司将对我充满激励”“培育一个新企业并有成功起色是一种快乐”“建立一家新公司令人兴奋”和“成为企业的创始人是我理想人生的重要组成部分”[5]。本研究中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892。

(3) 创造力采用George和Zhou编制的8题项量表，分别为“我能够抓住机会在完成任务过程中体现创造力”“我会制定恰当的计划及时间安排用于实施新想法”“遇到问题我能够提出创造性的解决方案”“我能够不断产生创新性想法”“我会建议采取新的途径达到目标”“我会提出新的且务实的想法来提高绩效”“我会建议采用新方法来提高任务的完成质量”和“我会建议采用新方法执行任务”[23]。本研究中，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922。

(4) 创业意向主要依据Krueger、Reilly和Carrud编制的9题项量表进行修订，删除在中文语境下赘述的3个题项，最终形成6个有效测项，分别为“我已经准备好自主创业”“我决定在不久的将来建立属于自己的事业”“成为创业家是我的职业目标之一”“我已有坚定的创业意图”“我很认真地思考将来创业这件事情”和“我决定在不久的将来开创自己的事业”[7]。研究中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915。

表2 各量表的信度效度检验结果

表2显示出核心变量的 Cronbach’s值均在 0.8以上，表明本研究变量的测量具有较好的信度；各量表的KMO测量系数值均在0.8以上，且相应Bartlett球形度检验的值小于0.01，显示出研究变量具有良好的效度。此外，由于大学生的创业意向存在性别差异，且创业意向会受到父母及亲属是否有创业经历、是否接受过创业课程及培训的影 响[24]。据此，本研究将被试的性别、父母及亲属的创业经历以及接受创业课程及培训作为控制变量。

(三) 分析方法

为验证前文提出的假设，本文运用SPSS22.0数据分析软件，对测量变量进行相关性分析并通过逐步进入法对数据进行层级回归分析，并制作调节效应图对结果进行补充论证。

四、实证研究

(一) 相关性分析

表3显示了本研究核心变量的均值、标准差，以及Pearson相关系数等指标。其中，创业激情的均值为3.327，标准差为0.841；创造力的均值为3.48，标准差为0.651，表明大学生创造力的平均水平高于创业激情。同时，创业激情与创业意向(=0.539，＜0.01)显著正相关，创造力与创业意向(=0.349，＜0.01)显著正相关。风险倾向与创业激情、创造力及创业意向均显著正相关。需要指出的是，调节效应检验过程中，调节变量与自变量及因变量的相关性结果不影响调节效应分析。

表3 主要研究变量描述性统计结果及相关系数矩阵

注：*在 0.05水平(双侧)上显著相关，**在0 .01水平(双侧)上显著相关。

(二) 调节效应检验

L.R James等将影响自变量与因变量之间关系的变量定义为调节变量，而调节效应正是指调节变量对自变量与因变量之间关系的作用[25]，具体表现为：当自变量对因变量具有显著预测作用时，调节变量会对二者的关系产生正向或反向影响[26]。因此，本部分将在确定创业激情和创造力对创业意向预测作用的基础上，进一步检验风险倾向的调节效应。采用陈晓萍、徐淑英等学者归纳整理的方法，将自变量和调节变量做中心化处理，建立交互项，做层次回归分析[27]。在处理过程中，为了避免受多重共线性的影响，交互项为中心化后的变量乘积。具体通过将自变量创业激情、创造力和调节变量风险倾向进行中心化处理，建立创业激情与风险倾向的交互项以及创造力与风险倾向的交互项。根据BARON等提出的研究路径[28]，采用层级回归分析方法对研究假设进行验证：①将性别、是否参加过创业课程及培训和父母及亲属是否有创业经历等控制变量带入回归模型，建立模型1。②将创业激情和创造力带入回归模型，建立模型2。③带入风险倾向，建立模型3。④带入风险倾向与创业激情的交互项，建立模型4。⑤带入风险倾向与创造力的交互项，建立模型5。由表4中模型2数据可知，2的值为0.324，表明加入创业激情和创造力后的自变量对创业意向的解释力度达到32.4%，创业激情对创业意向具有显著正向影响(模型2中，=0.427，＜0.01)，假设1得到验证；创造力对创业意向有显著正向影响(模型2中，=0.189，＜0.01，假设2得到验证。

风险倾向调节效应的分析结果如表4所示。表4中，模型4的数据显示2值为0.333，∆2的变化不显著，表明引入风险倾向和创业激情的交互项对创业意向没有显著影响，即风险倾向对创业激情和创业意向的关系的调节作用不显著，假设3a未得到验证；由模型5中的数据可知，2的值为0.337，∆2的值为0.013且变化显著，表明加入风险倾向与创造力的交互项后，自变量对创业意向的解释力度达到33.7%，同时，统计量的值为79.265，且在0.01水平上显著，表明模型5代表的回归模型具有较强的解释力，构建合理。模型5同时反应了风险倾向的作用方向，风险倾向和创造力的交互项对创业意向有显著正向影响(模型5中，=0.075，＜0.05)，即风险倾向对创造力与创业意向之间的关系具有显著正向调节作用，假设3b得到验证。

表4 层级回归模型(N=784)

注：**表示＜0.01，*表示＜0.1。

为进一步直观揭示风险倾向在创造力与创业意向关系中的正向调节作用，采取COHEN等提出的研究方法[29]，分别以高于均值一个标准差和低于均值一个标准差为基准描绘了不同风险倾向的个体，其创造力与创业意向之间关系的差别。图2显示出，在排除误差影响的基础上，风险倾向越高，创造力与创业意向之间关系的回归线斜率越明显增加，这说明风险倾向高的个体，其创造力与创业意向的正相关关系更加显著。

图2 调节效应示意图

五、结论与启示

通过分析大学生创业激情和创造力对创业意向的影响，探讨风险倾向的调节作用，得出如下结论及启示：

第一，大学生创业激情显著正向影响创业意向。创业激情能够提升创业者认知的灵活性，提高个体对外部环境的警觉性，促进创业者搜寻与机会相关的信息，从而提高风险感知能力(perceived risk preference)[30]。创业激情能够促进潜在创业者发挥内在潜能采取积极的创业行动。因此，高校创业教育要重视培养大学生的创业激情：一是强化创业成功典范的标杆作用，邀请成功企业家开展创业讲座，激发大学生的创业激情；二是引导大学生掌握积极的创业学习方式。创业激情与大学生探究式学习(Hands-on Inquiry Based Learning)互促共进，探究式学习从本质上体现了著名教育家约翰·杜威(John Dewey)“做中学”的理念。因此，高校创业教育应注重“情景”创设，促进大学生通过实践感知真实的创业“情境”，采取探究式学习方略，从而提升创业激情；三是倡导大学生管理好创业激情。过高与过低的创业激情水平均不利于理性创业行为的发生。因此，要引导大学生调控自身情绪，促进创业激情正向作用于创业意向以及今后的创业行为。

第二，创造力对创业意向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创业活动高度依赖创新性思路，这使得拥有较高创造力的人易于在创业活动中保持高水平创业自我效能，同时也预示着将创业作为职业选择的可能性更大。创新能力及创造力培养是高校人才培养的要务：一要强化创业教学过程对创造力的提升作用。创业教学过程要挖掘和揭示知识蕴含的创造元素，促进学生了解和掌握创造的规律、过程及方法，进而主动采取创新性实践。激励大学生主动寻求和处理信息，运用创造力改进现状，充分发挥创造力对创业意向的积极作用；二要分类开展创业实践项目，为创造力水平较高的大学生提供专项培训，提供与其创造力匹配的创业技能和素质训练。对于创造力水平较低的大学生，则应注重开展基于创造力培养的学习和思维训练项目；三要发挥创业文化育人功能。通过丰富的创业文化，潜移默化、润物无声地培育大学生的创造力，让创业文化成为大学生创新思维方式、创造力发展的源泉。

第三，风险倾向正向调节个体创造力和创业意向的关系。风险倾向较高的个体，其创造力对创业意向的正向作用更强，反之亦然。个人特质及认知差异是导致风险倾向差别的内在因素。一方面，当个人特质表现为强烈的好奇心、敢于冒险和挑战、敢于尝试新事物时，其创造力较强并正向作用于创业意向；另一方面，风险倾向较高的个体通常认同“高风险、高收益”原则，倾向于采取主动迎接挑战的行为，并在此过程中促进创造力发展。这启示我们，高校创业教育不仅要培养大学生的企业家精神和冒险意识，提升其面对风险和不确定性的理性决策能力；还要提升大学生全面、客观评价创业环境的能力，缩小个体主观感知与真实风险之间的差距，达到预期的创业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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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2-10；

2019-05-13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创业教育对大学生机会型创业意向的影响机制——基于前瞻性人格调节效应的实证研究”(71603094)；湖北省技术创新专项“湖北省中小企业创业环境的评价与优化路径——基于GEM模型的实证研究”(2018ADC087)；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第11批特别资助项目“创业效能与创业警觉：大学生机会型创业意向提升研究”(2018T110059)；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第61批面上项目“大学生机会型创业意向提升研究：计划行为理论的视角”(2017M610788)

胡瑞(1977—)，女，重庆人，博士，华中农业大学高等教育研究所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创业教育、比较教育研究；王丽(1991—)，女，湖北鄂州人，华中农业大学高等教育研究所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创业行为及政策，联系邮箱：731865509@qq.com

G647.38

A

1674-893X(2019)03−0043−06

[编辑：何彩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