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是一九八几年,改革开放初。我刚上初中,集体土地流转到户,我家第一年就养了2头过年猪,一头是父母等市价好时卖后为我们几个娃准备学费,另一头就是为感恩邻里亲人一年来帮忙耕种的辛苦劳作和过年免得肉价高,怕买不起,有客人来家拜年没得接待。
在我们村里,不论哪家有大小红白喜事,都会请我们自家兄弟麻子四哥掌厨。只因麻子四哥脸上有麻子,麻子四哥也是村里人给他起的绰号,他平时喜欢给小孩讲他的故事,因此,村里人都叫他麻子四哥。他在村里为人还算可以,家里光景也凑合,是个掌厨的好手,无论村里谁家杀猪都离不开他这个掌刀的,他这个人还有一个喜好就是和兄弟媳妇或邻娌开玩笑。为人特随和,待人也是行家里手,每家走动就更多更亲近些。
那年是离过年没几天,父亲让我放学后去麻子四哥家请他明天来我们家杀过年猪,我们几个娃那高兴劲,不知用啥来形容,反正一夜都没睡。
但是,我们又很不喜欢常常跟在麻子四哥身边的二狗,只要哪家办事,有麻子四哥在,二狗子就像跟屁虫样,准在。因他俩就隔一墙,二狗好吃懒做,很多时都在麻子四哥家蹭饭吃。这不,听说我们家要杀过年猪,又踅摸起身了。
“麻子四哥,在家嗎?快走,都九点啦,一会儿去迟了你家大哥又骂你也。”二狗隔墙叫麻子四哥。
“听见了,让我把工具拿上。”说着麻子四哥就从大门走了出来。
“老大叫你帮忙了吗?你起身的这么早?你就欠一点酒水水。”麻子四哥边问边骂二狗。
“我向来都是不请自到,你又不是不知道,还要叫吗?快给我抽根烟,烟瘾死了。”二狗说着问麻子四哥要烟抽。
一根烟的功夫,他两来到我们家的大门外面。
老远就听到叫我父亲:“大哥,把狗拴住,小心把人咬上。”父亲回答:“拴着了,咬不上,快进来。”
麻子四哥和二狗进了大门,看见杀过年猪的台子都准备好了,院子里还坐着三伯父和幺爹及邻里乡亲,有的抽着烟,有的喝着茶,还有的在聊着这家和那家的哪个娃看上西村的李家女。二狗看到三伯父和幺爹说:“你俩比我还跑得快,抽的啥烟,让我看看,哎呀!芙蓉王,档次还不低嘛,主人家咋不给我发烟?”
“烟在窗台上放着,麻子四哥你和二狗自己找下,我忙烧水呢!”我父亲一边往灶里添柴,一边手指着窗台方向说。
又过了一根烟的功夫,水烧开了。只见麻子四哥把衣服一脱,往炕上一扔,挽起两裤腿和两袖筒,手拿杀猪用具,这架势一看就是内行,等其他人把猪从猪圈拖出来放到台子上后。我们几个娃娃都围着麻子四哥问这问那,谁之麻子四哥大吼一声:“几个小屁孩,滚远点,别挡着大人干活。”我们几个一溜烟跑远远躲着看,还有几个胆小的还把耳朵用小手指塞住。
这时,不知麻子四哥嘴里念叨着什么,不慌不忙地走到猪头前,左手抓住猪头下面的耳朵,往上提了提,右手在猪脖子上拍了两下,又用手按了按,顺手拿起刀,“哧”一声就把刀子从猪脖子插了进去。按照惯例,猪血这时就流出来,并能喷溅一地,今天咋回事,猪血流得不厉害,麻子四哥有点慌了,叫二狗把猪尾巴向上提高一点,结果猪血还是很少。猪不但没有死,还拼命地挣扎着,几个逮住猪的人累得满头大汗。麻子四哥更加着急了,咋回事这是,刀的位置插偏了?麻子四哥把刀又稍微往出抜了一点,猛一刀插进去,这时猪更挣扎厉害了,一蹄子差点没把二狗给蹬倒,因为二狗光逮个猪尾巴。麻子四哥又把刀把子转了一下,这下插到猪要命位置上了,猪后腿颤抖了,说明快死了。麻子四哥这一动作只有二狗看出来了,因为二狗常和他一块出去杀猪。猪血流了一小瓷盆,三姨端了回去,高兴地说着这下够有财血旺了。
把过年猪杀死后,麻子四哥点了一根烟,朝墙根低一圪蹴,三思不得其解,我杀了半辈子的猪,都老屠夫了,还没有遇见今天这样的情况,以前都是一刀就行,今天来了好几下,真是丢人了。幸好只有二狗看出来了,总的来说他心里很不得劲。
“麻子四哥,烟抽完没有,快来帮忙开猪肉边呀!”二狗叫道。
“来了,叫什么叫。”麻子四哥好像才缓过神来,急忙回答道。
麻子四哥先把猪头割了下来,再把猪颈圈割下来让二狗拿厨房去,因为杀猪的人就吃颈圈肉,接着又把猪胸岔割下来,特意嘱咐二狗让把猪胸岔煮上,这是杀猪掌刀人吃的。就这样他们几个很快就把猪肉割开完了。二狗提着猪大肠小肠去河里洗了,在桌上,先上的是财血烫,再上猪儿肉及其它菜。他们几个开始围着八仙桌喝酒。还没等二狗回来,半斤酒就下肚了,二狗一进门就开始骂上了。
“我还没回来,你们倒开始喝上了,都是些啥人么?”
“来,麻子四哥让我坐,不让我坐我就说你……你今天的事。”二狗威胁麻子四哥,其他人一概不知。其实,老屠夫最怕别人说没有一刀将猪毙命。麻子四哥只好让二狗坐在上位,他也没心情喝。但二狗一上来就喝得很猛,二狗不一会就不晓人事了,麻子四哥内心多少得到了点安慰。这时肉、菜也都弄了满满的3大桌,父亲叫邻里乡亲们边吃边喝边聊。
父亲也就坐下陪在麻子四哥身边,重新安排了位置,三伯父和幺爹坐在两边,喝酒的坐一桌,其他的人及娃娃坐在另2桌,开始吃饭了。父亲给麻子四哥舀了一勺子猪儿肉,麻子四哥很快吃完了,他把碗放下,父亲让再吃,他说吃饱了。父亲看出了麻子四哥的心思,他是再等吃猪胸岔。
“老婆子,你把猪胸岔给麻子四弟端上来呀,掌刀人咋能不吃猪胸岔呢?”
“猪胸岔?我看看锅里有没有?没有啊!”
“二狗没给你?”
“没见二狗拿厨房来么?哎!这不是了,原来二狗拿回来放在后缸盖上了,二狗没说,我也给忘了。”母亲边说边指了指后缸盖。
“二狗,二狗,快起来吃饭,二狗像死猪一样一动不动。”父亲想叫醒二狗问个究竟。
麻子四哥听了以后,连忙说:“没事,没事,不吃了,我再吃点财血旺。”
“来,嫂子再给你舀点肉,看今天这事弄得,都怪我,对不起麻子四弟了。”母亲一脸尴尬地说。
父亲趁势也端起一杯酒,递到麻子四哥跟前,说:“今天这事都怪你嫂子,来咋弟兄两个走一个。”父亲说着先干为敬,麻子四哥强装笑脸只好也喝了。
其实,今天还来了几个兄弟媳妇,麻子四哥哪有心思跟她开玩笑。在回家的路上,麻子四哥无精打采,闷闷不乐,虽然父亲多送了块猪胸岔给麻子四哥,但麻子四哥还是一直盘算着今天杀猪出现的状况和刨锅肉(猪胸岔)的事情。
夜深了,邻里乡亲们吃完饭都该散的都散了,而且,每户邻里乡亲还手里攒着父亲送的一块猪肉,同样很开心,也很高兴,这种满促完全洋溢在脸上,多年没解决的温饱,那年田土分到户,我家就吃上了刨锅饭,这种幸福才算真的满满、远远……
作者简介:
唐秋桐,作者系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中访网全媒体记者、《望月文学》杂志编委副主任、清镇市作家协会副主席等职。个人作品先后在国家/省/市网站及报刊团体发表600余篇(首),部份作品被16部图书及词典入选,多篇文稿还被网络报刊团体专版刊载或专版展出。同时,个人作品曾在全国文学、书法大赛获金、银、铜奖及其它奖项数十次。
已出版个人专著《留住真情》《拯救自己 创造未来和谐人才》《梦开始的地方》《爱在路上》等多部,其中,最具代表作系小说集《爱在路上》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