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兔U-乐
黑灰曾是我着装的主色调。没有白色,是因为容易脏,我又懒得手洗。至于后来会有一件又一件突兀的暖色,完全是因为男朋友说了一句:“你总是穿那么暗沉的衣服,让我有时都会突然忘记其实你是个爱笑的姑娘。”我笑他扯淡,不总穿冷色衣服就不是爱笑的我了?而事实证明,当晚就往购物车里加进一条粉色百褶裙的我才是在口是心非地诡辩。
我的衣柜放在房间的落地窗边,是那种传统的实木双开门款式。我这人有强迫症,套装必须挂起来,单品得叠出棱角,左边冷色调,右边暖色系。我已经忘了究竟是哪天、哪件衣服使柜子里的冷暖色调达到了平衡。只是,衣架上再多挂一件纯黑的棉麻长裙,也会有人记得我穿浅蓝连帽卫衣,在马路边吃烧烤喝啤酒时的嬉笑打闹;再往衣柜里添一件撞色卡通T恤,有的人还是会想起我曾穿着深灰色风衣在办公桌前不发一言生人勿近。
不知道人们是因为我,所以开始留意我穿过的衣服,还是因为我穿的衣服,所以记住了我这个人是什么样子。
想想太多人的衣橱里,躺着成堆成堆“别人喜欢我穿”“别人觉得我穿着合适”“别人说我穿着好看”的衣服。问题是,在买这些衣服之前,我们就已经由于原本的穿着被贴上各样印象标签,否则别人是如何评定他们“喜欢我穿”“觉得我穿着合适”“我穿着好看”的是哪一套衣服?
说到底,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着装所触发的形象认同,也像是我衣柜里隔开冷暖色调衣服摆放位置的那条门柜缝隙吧。不是前者打开了左边,所以入眼即是黑灰棕色衣服各种冷静的晕染渐变,而是他愿意看向右边,于是窥见了挂衣杆上五颜六色的俏皮满满。
康德认为,所谓美是当此对象引发了“无利害关系的喜爱”,生活中却处处是发现美的情分。我就从来不跟相交尚浅的人逛街买衣服,怕是明明自己不敢苟同,却抵不住别人情真意切地说我穿直筒阔腿裤好看,说金属铆钉朋克皮衣适合我身上散发出的不羁,无奈笑脸盈盈地刷卡买回那些我只穿一次,有的甚至吊牌都懒得拆下的别人口中的佳品。我们因了人际交往中的这一部分对象的看法而买衣服,实在没必要。我买衣服不是为了让别人看见我,而是为了让别人看到我这个人。他们愿意走近我、了解我,让我发现自己有时也可以胜过橱窗里展示的卖家秀。
听说过一个清理冗杂衣柜的黄金比例——每三件衣服里面,得扔掉两件。而我穿着我所爱之人对美于我的那稳稳的三分之一,不断追忆着衣柜里购置的一件件衣物的故事与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