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春山
李大头在大山里已經转悠了一个月,他是逢山村必进,进山村必定走街串巷寻找老屋。李大头可不是游山玩水,而是寻宝呢。
这天来到一个叫旮旯屯的小山村,刚到村口就看见一座高大的石牌楼,上面雕龙刻凤,很是气魄雄伟。李大头喜出望外,心想:山村里肯定有宝!
过了石牌楼就进了村,不一会儿来到一座高大的老屋前。虽说房子很破旧,但门前的台阶可是大青条石的,旁边还有两个断成半截的拴马桩,过去显然是一个大户人家。
就在李大头细细打量的时候,屋里走出一个男人。山里人就是热情,见陌生人来访也热情让进屋,又是沏茶倒水,又是敬烟。李大头这才知道男人叫刘二,房子是祖上传下来的,到他手里已经好几代了。唠了一会儿闲嗑,李大头才道出本意:收老家具。
李大头是个精明的木材商,近些年紫檀、黄花梨等红木的价格翻着跟头往上涨,一木难求,李大头独辟蹊径,到山村里收购老家具。
听说收购老家具,刘二连忙摆手说:“过去祖上是留下了好多老家具,什么茶几、衣柜、官帽椅都有。可年轻人不喜欢,早劈柴烧了火,现在都换成了新家具。”可不是呢,屋里摆的立柜、写字台等,一色的新家具。
本以为大户人家会留下一两件老家具,没想到竹篮打水一场空,李大头失望至极,喝了一杯水就告辞了。当来到院子时无意看见了正在吃草的毛驴,李大头的心顿时“怦怦”直跳。
毛驴倒是不稀奇,关键是那个盛草料的驴槽。见李大头对着驴槽发呆,刘二笑了,说李大头好眼力,一下就看出老料做的,这是祖上唯一留下的老物件,要不是有实用价值——喂驴,早劈成柴烧火了。
虽说是老料,但也得看是什么木料,要是平常木料如榆木、槐木、杨柳木等,即使是老料也根本不值钱。李大头上前细细打量驴槽,到最后甚至拿出放大镜一寸寸观瞧,他有些糊涂了。
李大头阅木无数,对各种木料了然于胸,只要一看纹理就知道是什么木,可驴槽的木料纹理却石破天惊──根本没有纹理,如果勉强说有的话也是杂乱无章,毫无规律可言。李大头还是第一次遇见。
李大头傻了,不知到底是什么木,好半天才缓过劲,问刘二:“这是什么木料?”刘二憨憨地咧咧嘴,老实说:“这是老辈人传下来的,从我小的时候就有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木料。”虽说驴槽木料的纹理奇特,但由于不能断定到底是什么木材,李大头最终没有买下驴槽。
说话间一年过去了,第二年春暖花开时节又来到了旮旯屯,李大头还是惦记那个驴槽,总觉得冥冥之中有眼缘,他想买回去仔细研究研究。可当进了院子惊呆了,驴槽没了;不仅驴槽没了,驴圈也拆了。
李大头正发愣呢,忽然后背被拍了一下,扭头一看,刘二正憨憨地笑着。李大头赶紧问:“驴槽,那个驴槽呢?”刘二还是憨憨傻样:“毛驴都杀了,还留驴槽干啥?早劈成柴煮了驴肉。”刘二这样一说,李大头的心沉到了谷底。
见李大头满脸失望,刘二又开口了:“别急别急,刚才开玩笑。驴槽搬进配房藏了起来,我怕风吹日晒。”
藏起来?难道他也发现了纹理特殊,故意藏起来了?李大头心里这么想,表面上却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一个驴槽,藏它干啥?”
刘二哈哈大笑,说:“咱也别打哑谜了,明说吧。当时你看驴槽惊讶的样子,我就起了疑心,后来特意找行家鉴定了一下,驴槽是紫檀木的,而且还是老料。”
李大头的头“嗡”地一下,紫檀做的?怪不得纹理如此别致,原来是紫檀木,那可值老鼻子钱了!
但李大头很快镇定下来。他是商人,精明得眼睫毛都是空的,可不能听一面之词,是骡子是马得拉出来遛遛。他想了一会儿说:“这样吧,为了慎重起见,咱检验一下,如果真是紫檀木,你开个价,我买了。”
“检验就检验,真金不怕火炼。”刘二信誓旦旦。两人很快进了配房,驴槽就放在地上。李大头拿出放大镜仔细观瞧,还像上次一样,纹理杂乱无章,毫无规律可言,根本看不出什么木。
见李大头面色凝重,刘二老实地问:“到底是不是紫檀木?”好半天李大头才直起身子,说:“真是怪事,我阅木无数,这样的木料还是第一次见,竟然没有纹理!”说罢李大头陷入沉思。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李大头猛地一拍脑门:“有了,拿砍刀来。”刘二急忙阻止道:“不行不行,不要不要紧,我还喂毛驴呢,你给砍了算咋回事?”李大头一笑:“放心吧,我只是刮一点木屑下来,不会损坏的。”
“刮木屑干啥?”刘二还是不放心。
李大头淡淡一笑说:“不干啥,照我说的做就行了。”刘二没办法,只得不情愿地拿来砍刀。等到一切准备就绪,李大头可犯了难,他想从驴槽底部刮点木屑下来,否则会破坏美观。可地上又潮又湿,又脏又乱,实在趴不下身子。
刘二明白了意思,自告奋勇地说:“地上太脏了。要不这样,你搬起驴槽露出底面,我趴下身子来刮木屑,省得脏了你的衣服。”这下正遂李大头心愿。
农村人真是朴实,只见刘二毫不犹豫趴在地上,很快刮下一小撮木屑递给李大头。李大头也不说话,转身就走。
刘二急了,问:“不要驴槽了?”“当然要,不过买下之前要喝酒。”说罢急匆匆地去了村里的小卖部,不一会儿拎回一瓶“二锅头”。
刘二腹诽不已,心想:什么毛病,买个驴槽还要喝酒?
接下来的一幕,让刘二惊得眼珠子差点儿掉出来。
只见李大头把二锅头倒进碗里,然后把刮下的木屑撒了进去。也就一分钟,刘二看见了匪夷所思的一幕:酒碗里腾起紫色的烟雾,似梦似幻,美妙极了。
见此情景,李大头也情不自禁喊出了声:“呀,果然是紫气东来!”说罢抚摸着驴槽爱不释手。
原来检验紫檀最好的办法就是喝酒,也就是把木屑放在酒精或者高度酒里,这样就会升起美轮美奂的紫气,也就是行内人常说的“紫气东来”。
踏破铁鞋终于寻到了宝贝,经过一番艰苦的讨价还价,最终以不菲的价格弄到了手。尽管价格不菲,李大头还是赚大发了,这要弄回城里一出手,起码还得赚几倍,不,運气好就是几十上百倍,下半辈子吃喝不愁了。李大头怕夜长梦多,更怕刘二反悔,当下雇了一辆车拉回城里。
很快李大头淘到了一件紫檀驴槽的事传开了,一时间沸沸扬扬,人们都说李大头不愧头大,就是精明,竟然跑进深山寻宝。
这天李大头正在抚摸紫檀驴槽,忽然进来一个人,李大头一看就乐了,热情地说:“司马教授,您可是稀客,今天怎么有空了?”说罢赶紧沏茶奉水。茶罢搁盏,司马教授说:“听说你淘到了一件老料的紫檀驴槽,我今天特意来养养眼。”
李大头求之不得,早就想请司马教授掌掌眼。说实话,他心虚呀,这个驴槽的纹理太特殊了,心里总是敲鼓,要不是有“紫气东来”,打死也不敢买。今天司马教授主动上门,真是天赐良机,要知道他可是有名的林业专家,各种稀奇木材了然于胸。
司马教授蹲下身子细细观瞧,看着看着,忽然眉头紧皱,李大头的心提到嗓子眼儿,眼也不眨地观察对方表情。
渐渐地司马教授的眉头皱成了“川”字,李大头的心也要蹦出嗓子眼儿。就在这时司马教授说话了:“快,拿放大镜来。”
司马教授足足看了九九八十一遍,最后斩钉截铁地说:“这不是紫檀,你走眼了。”
不是紫檀?李大头的头立马大了几圈,好半天才稳住心神,说:“不对呀,我亲眼看见紫气东来!”
“什么,有紫气东来?”司马教授一怔。
“没错,千真万确,我亲眼所见。”李大头信誓旦旦。
司马教授也有点把握不住了,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亲眼看看。”说罢刮下一点木屑投进酒碗里。李大头不见则罢,一见七窍冒火五孔生烟:就是一层木屑漂在水面上,根本没有什么“紫气东来”。
李大头又亲手刮下一点木屑放进酒碗,千真万确!他彻底傻眼了。
怪呀,那天在刘二家明明看得真真的,怎么回来就没有了?这时司马教授警惕地问:“当时你亲手刮的木屑?”李大头摇摇头,说配房地面上又潮又湿又脏,刘二主动代劳的。
“从哪刮下的木屑?”司马教授又紧张地追问,完全失去了教授的矜持。
李大头说怕损坏了外观,特意从底面刮的木屑,司马教授忙说:“你搬着驴槽,我看看。”李大头搬起驴槽,司马教授趴下身子仰望,看着看着,忽然“呀”地一声叫了出来。
“怎么了?”李大头紧张地问。司马教授站起来,说:“有改锥吗?”很快改锥拿来了,司马教授重新躺在地上。
不一会儿司马教授站了起来,递过一块木片:“你看看,小木片才是真正的紫檀,人家是从这上面刮下的木屑。”李大头细瞅,可不是呢,还有刮过的痕迹。
怪不得有“紫气东来”,原来驴槽底部贴上了一块紫檀小木片。
李大头仔细回想经过:一、地面又湿又潮又脏;二、刘二主动代劳;三、紫檀是贵重东西,为了不影响外观肯定从底面刮木屑。看来早都算计好了,这是一个完美无缺的“神仙局”。
看到李大头失魂落魄的样子,知道没少花钱,司马教授安慰几句就走了。李大头呢,“扑通”一声坐在地上,他可是花了大价钱。他第一时间就是想找刘二算账,但冷静下来还是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收购老家具就是收购古董。古董行有个规矩:一旦买了假货不许退,更不许找后账。因为古董就是考验人的眼力,眼力不行只能怪你学艺不精,怨不得别人。
这就是行内常说的“打眼”,最丢人不过的事情。
自此之后李大头就像换了一个人,整日无精打采。也难怪,搁在谁身上也招架不住,那可是花天价买的!
这天李大头又歪在床上,忽然老婆风风火火跑了进来,进门就喊:“不好了,不好了,闹鬼了。”李大头正心烦,便没好气地说:“大白天的,一惊一乍干啥,我看你就是鬼。”见李大头不信,老婆赌咒发誓说真遇见鬼了。
老婆是个实诚人,一贯不开玩笑,又见她变脸变色的样子,李大头将信将疑地问:“既然真的有鬼,在哪?”老婆拉着李大头来到了楼房的地下室。
此刻地下室的门大开,里面放着好多不常用的东西呢,连门也没关就跑了,可见吓得不轻,李大头有点信了。
由于刚才吓坏了,老婆说啥也不敢进,李大头只得一人进了地下室。进是进了,可腿微微抖了起来,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但李大头毕竟是男人,再说了不能让老婆看笑话,李大头心一横冲进了里面。
摸索着打开灯,地下室一切正常,哪来的鬼?听说没鬼,老婆也进来了,看了半天,确实没有。李大头笑话老婆胆小,自己吓自己,可老婆却信誓旦旦地说:“真的,我看见鬼了,是一个老头的脸。”
尽管老婆说得活灵活现,可李大头一笑而过,也没放心上。
又过了几天,李大头正在看电视,去地下室取东西的老婆又慌慌张张跑了回来,说又看见了老头的脸。这回老婆还多个心眼儿,出来后把门锁上了。李大头不敢怠慢,拎着一把菜刀来到地下室。
拎着菜刀胆子壮多了,李大头冲进地下室打开灯。别说老头脸,连个影子都没有。这时老婆也跟了进来。
“你是不是神经了?”李大头没好气地说。老婆一听也急了,说千真万确看见了。“在哪?”李大头问,老婆期期艾艾说不出话了。
李大头扭头刚想走,忽然老婆嚷起来:“对了,刚才没开灯时看见的,是不是开灯吓跑了?”
虽说李大头不以为然,但毕竟传说中鬼怕见灯光,他怀着试一试的心理关了灯,就在这时诡异的一幕真的出现了。
只见墙角真出现了一张老头的脸,连皱纹都看得清清楚楚。李大头不相信是真的,揉眼细看,没错,就是一张老头脸。
惊骇过后,李大头毕竟是男人,胆子要大一些,他并没有被吓跑,而是飞快打开灯。说也奇怪,老头脸立马就没了,一关上灯又重新出现,如此反复了好几次。
这时李大头的犟劲上来了,他还真不信邪了,慢慢地靠上前去,等到了眼前惊讶地张大嘴:老头的脸竟然是从驴槽上显现出来的!
自从司马教授鉴定是假的,李大头看见驴槽就闹心,但又舍不得扔掉,毕竟花了大价钱,于是搬到了地下室,没想到竟会出现了老头脸,真是亘古奇闻。
李大头不相信是真的,用手抚摸驴槽,没错,表面就是木头,而老头脸却印在里面,看来不是鬼。问题是明明一块木头,怎么会出现老头脸?他百思不得其解。
李大头想到了司马教授,他对木头有独到研究,肯定知道这里面的奥秘,想到这便登门造访。听完李大头陈述,司马教授惊讶地张大嘴:“呀,还有这么回事!”说完司马教授也忘了身份,拉着李大头风风火火赶往地下室。路上司马教授还不放心地问:“没有骗我吧?”
李大头觉得有些可笑,司马教授就是老夫子的典型代表,平时不苟言笑,严肃的很,今天怎么激动得像个小孩子?但李大头也不傻,能让司马教授激动的东西,肯定非比寻常!
时间不长两人回到地下室,黑暗中老头的脸栩栩如生,司马教授乍一看见,傻了,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足足十分钟也没动静。李大头慌了,用手在他眼前晃,竟浑然不知。呀,别是吓傻了!李大头抱着司马教授使劲摇晃起来。
好一会儿司马教授才醒过神来,摸着驴槽又蹦又跳,又哭又笑,哪里还是一个不拘言笑的教授,分明是个顽童。李大头看得目瞪口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司马教授才平静下来,对李大头说:“你可捡着宝了,而且还是无价之宝。”
无价之宝!李大头惊骇至极,司马教授是做学问的人,他可不轻易表态。
李大头小心翼翼地问:“比紫檀还金贵?”司马教授的回答却出人意料:“驴槽就是普通木料。”但紧接着又补充,“虽说是普通木料,但是在生长过程中发生了变异,已经变成了影子木。”
司马教授怕李大头不理解,特意强调是人影的“影”。
见李大头还不理解,司马教授详细说了影子木的来历。
所谓的影子木,严格来说是瘿子木,因为同音,后来就叫成影子木了。其实就是在生长过程中,由于树木受了外伤或虫子等的侵蚀,于是便从侵蚀之处不断向外生长,长成一个盘根错节、疙里疙瘩的球状物,也就是俗称的树瘤。
别看影子木外表丑陋,甚至就像癞蛤蟆的皮,但割下树瘤用锯破开,里面的纹理异常奇特,这就是李大头看不出来的原因。
影子木的纹理奇特极了,有的像天网,有的像葡萄,有的像人脸,千姿百态风情万种,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宝贝。驴槽上的老头脸,行内叫“鬼脸儿”,是最最顶级的影子木,要不怎么是无价之宝。
李大头心花怒放,忽然司马教授又喊了起来:“呀,还是彻影子。”
彻影子?刚才是影子木,这回又冒出一个彻影子,怎么净是稀奇古怪的名字,李大头云里雾里。司马教授一笑:“这是专业术语。所谓的彻影子,就是说整个驴槽是用一个大树瘤做成的,换句话,是彻头彻尾的影子木,于是被称为‘彻影子。”
司马教授接着说:“影子木太稀少、太珍贵了,一般都是做桌面、椅面、茶几面容易看见的地方。这个驴槽竟然整个是影子木的,这么大料的影子木世间少有呀!”说完这些司马教授还暗自惭愧呢:第一次只顾鉴别是不是紫檀木了,差一点儿就失之交臂。
知道了驴槽的真实身份,它的待遇立马就变了,被恭恭敬敬请出了地下室。
俗话说,人心不足蛇吞象。就说李大头吧,本来该知足了,这可是天上掉了馅饼,不,金元宝。李大头可不这么想,几天后又悄悄来到旮旯屯。
一见李大头来了,刘二大惊失色,以为找后账来了,毕竟卖假紫檀是不光彩的事。李大头心想:你把心摁在肚子里吧,虽说不是紫檀木,但贵重多了,我今天要将错就错。
想到这李大头故意说:“你上回的‘紫檀木驴槽太好了。还有老家具吗?哪怕是小凳子也行呀!”
呀,肥猪拱门,而且是第二次拱门!刘二喜不自禁,但很快发热的头脑又凉快下来,老家具没有了。
李大头很是失望,不过也在意料之中,影子木本来就是可遇不可求的,碰上一件也就万幸了。
李大头正想着,刘二又说话了:“老家具是没有了,新家具要吗?一样的木料。”
“跟驴槽的木料一样?”李大头追问。
“对,一模一样,丝毫不差。”刘二回答。
李大头的心“咯噔”一下,他听司马教授说过,只要是影子木,就是新料也是抢手货。
“在哪,快拿出来!”李大头迫不及待了。
刘二狡猾得很,并没有当下拿出货,而是半个月后让李大头来,他怕泄露了天机。
李大头也不是吃干饭的,心想:干吗非得半个月后,莫非这里面……但李大头并没流露出来,表面上只好当天返城,实际上却藏在了村口的小树林里。
果然时间不长刘二就出了村口,李大头悄悄尾随,不一会儿就进了山。不知走了多长时间,来到一个隘口。
好家伙,这个隘口太险要了,两边全是刀砍斧削般的悬崖峭壁,只有一条羊肠小路蜿蜒而上,李大头真正懂得了什么叫“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李大头正想着呢,刘二已经往隘口上爬去,李大头继续悄无声息地跟踪,等到上了隘口,他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水落石出
隘口的上面是块平地,平地上面长满了一搂粗的树木。山里树木不稀奇,漫山遍野都是,问题是隘口上的树木特别,棵棵树上都长着大树瘤,一个连着一个,就像癞蛤蟆皮一样;最重要的是棵棵如此,都连成了片。
呀,影子树,不,影子林,而且每棵都是彻头彻尾的“彻影子”!怪不得说有新木料,原来都在这儿长着,李大头激动得找不着北了,这真是找到了“摇钱树”,而且还是一大片摇钱树!
得知消息的司马教授决定前往影子林进行科学研究,李大头自然相陪。
司马教授先去了县里的档案馆,先从《地方志》《县志》等入手,但很快失望了。遍查资料,这一带根本没发生过大的自然灾害,比如火山爆发、地震、虫害等,也就是说影子林没有受过外伤。
《县志》《地方志》没记载,司马教授不死心,继续走访民间,这天遇见了一个将近百岁高龄的老者,交谈中终于破解了影子林的秘密。
事情是这样的:当年日本鬼子掃荡,八路军一个排把守隘口。日本人拼命进攻,八路军仗着地势险要,跟敌人展开了殊死搏斗,以便掩护大部队和群众安全转移。
多亏了隘口上的树做掩护,战士们躲在后面射击,坚持了一天一夜,直到大部队和群众安全转移。人是保住了,可隘口上的树却遭了殃,让炮弹、子弹打得遍体鳞伤,因为这些树受了严重的外伤,故此只有隘口上面这片树木成了影子林。炮弹皮、子弹头都嵌进了树干,时间一长,竟和树干融为一体了。
破解了影子林的秘密,李大头不敢对影子林存非分之想了,因为这些树是不折不扣的“功臣树”。司马教授说,他回去就要告诉在林业局工作的学生,为这片影子林申报自然遗产保护区。
选自《上海故事》201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