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平
内乡县衙仪门西側有一排整齐有序而又造型独特的石柱,在石柱的顶端矗立着造型各异的动物,这便是古时以拴马、牛等牲畜的石雕桩,称为“拴马桩”。
拴马桩是过去官府人家或庄户人家拴系骡马的雕刻实用条石,以坚固耐磨的整块青石雕凿而成,一般通常高2-3米,宽厚相当,约22-30厘米不等,常栽立在官府或殷实富裕人家大门的两侧,不仅成为宅第建筑的有机构成,还彰显门第气派格局。石桩分四部分:桩头是石雕的主要部位;桩颈(台座)承托桩头,一般为上圆下方,其上浮雕莲瓣、鹿、马、鸟、兔、云、水等图案;桩身,少数刻串枝纹、卷水纹、云水纹;桩根则埋入地下。在石柱端头有雕刻装饰,比较讲究的拴马石上还刻有吉祥图案。有表现人物,人与兽和多人物组合形象的,也有表现神话故事人物的,如寿星、刘海、仙翁等。动物形象则有狮、猴、鹰、象、牛、马等。如刻上猴子,寓意马上封侯;刻上狮子,寓意事事如意。桩首下方有拴马的铁环和孔洞,石柱的另一端埋在地下。拴马桩石雕在整体上能综合运用圆雕、浮雕、线刻手法,具有浓厚的地方特色。
自从人类驯化马,并为人骑乘运输起,拴马桩就必不可少。最初没有固定的拴马桩,一棵树,一根木桩子,一块石头,只要能固定马缰绳就可以了。明清两代,石刻的拴马桩已非常普遍,民国以后,汽车等新的代步工具慢慢代替了骑马出行,拴马桩就逐渐减少了。
在古代,马是驮运物品、作战及代步的主要交通工具,古代的驿站旁就常常设立有大批的拴马桩。加之北方游牧民族有骑马狩猎的习俗,所以马匹的大量存在是拴马桩产生的直接原因。
马、驴、骡在北方地区是一种重要的生产工具,一个家庭拥有的土地越多,所需的马匹也就越多,所以在北方农民的心里,拴马桩又是富裕的象征和标志,这也是大批的拴马桩能够产生和保存下来的重要的心理因素。拴马桩不仅具有拴系马、牛等牲畜的实用功能,还因其置于富户人家的大门两侧,成对或成排分布,从而与门前建筑互相映衬,成为宅院建筑的有机构成部分,起到了一定的装饰作用。
唐代韩干在画《照夜白图》的时候,特意选了一个场景:照夜白(马的一种)被拴在一根拴马柱上,鬃尾乱炸,蹄跳嘶鸣。画里有根拴马柱,没有任何装饰和雕塑。拴个马,什么地方不能拴,墙上凿个孔,或者用个铁环之类的就可以解决,用得着费劲雕刻那么多装饰物吗?说起这个原因,则透着一股古代老百姓可爱的小聪明。这种带有精美雕饰的拴马桩,来源于古代的华表。
按照中国古代森严的等级制度,这种给皇家使用的华表成为了一种皇权符号,老百姓是万万不能用的。那么,聪明的人们就开始琢磨了。反正门前也得放个拴马的东西,何不做成石头柱子,再放点雕塑,做高一点,这不就是个简易的华表。反正没有超越等级,只是在家门口拴马的柱子上刻了个装饰性的狮子。于是,越来越多老百姓的家门前放上了这种柱子。至于拴不拴马是不重要的,何况大门前也不是马厩。就这样,石制的拴马桩和大门前的上马石、下马石、抱鼓石等其他石制构件一起,形成了民间住宅大门前的仪式感。仪式感也是中国古代建筑最大的魅力之一。比如说四合院的讲究:门前要有拴马桩、上马石、下马石,门口要有门墩、抱鼓石,大门上还得有门环、门钉,上面有门簪,下面有门坎,更别说椽子上的彩画,墀头上的雕塑了。
清代,正是因为拴马桩的“炫富”和彰显门第的属性,拴马桩之风在清乾隆年间蔚然大盛,以至于乾隆皇帝不得不颁布《钦定大清会典》规制府第房屋,对各级门第都做出严格的规定。乾隆五十三年降旨规定:帝王、郡王、贝勒府的门前可设立行马及下马桩。数量的多少与高低有严格的等级规定,不得随意设置,更不许逾越。
内乡县衙内大门内面东的拴马桩,从“建筑心理场”理论来看,体现了一个桩即一个“点”场的理念。位于大门旁的桩顶动物如迎宾状,以向心式布局在周围空间上形成一个心理引力场,率先将人的视线吸引到大门前,恰如戏曲开场的锣鼓点,先声夺人,这也体现了古代先人的智慧。内乡县衙作为正五品官署衙门,在公务接待、体察民情、官文送达等方面,全靠骑马作为交通工具,县衙内的拴马桩也为各级官员乘坐工具提供了便利。
拴马桩石刻所塑造的人物与动物都根植于生活的土壤,没有皇寝皇陵“灵道石刻”的泰然镇定的超拔姿态,也没有士气磅礴、气魄雄伟的皇威与皇权的“遗风”,拴马桩艺术是精美的,是一独具特点的石刻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