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利,任玉兰,王华英
1.复旦大学附属肿瘤医院妇瘤科,复旦大学上海医学院肿瘤学系,上海 200032;2.上海市宝山区罗店医院妇产科,上海 201908
静脉栓塞尤其肺栓塞(pulmonary embolism,PE)是妇外科手术后的严重并发症之一,一旦发生,起病急、病势凶,短时间内出现呼吸、循环衰竭,死亡率极高。复旦大学附属肿瘤医院曾有1例宫颈癌术后并发急性PE并成功抢救的病例,现介绍如下。
患者,女性,70岁。因“阴道出血半年余”至福州市连江县人民医院就诊,宫颈活检提示恶性肿瘤,后经复旦大学附属肿瘤医院病理会诊,结果显示为宫颈腺癌,颈管搔刮物见少量异形细胞。于2016年8月26日入复旦大学附属肿瘤医院妇瘤科治疗。妇科检查:宫颈外口7点方向见糜烂病灶,大小0.5 cm×0.8 cm,质脆,触血明显,宫颈管增粗,呈桶状,直径约4 cm,子宫体萎缩,质中,活动度可,无压痛,双侧附件无包块,无压痛,宫旁组织软,未扪及包块,三合诊直肠黏膜光滑,未扪及肿块。按照国际妇产科联盟(International Federation of Gynecology and Obstetrics,FIGO)分期入院诊断:宫颈癌内生型Ⅰb2期。入院查血常规、肝肾功能、凝血五项、胸片、心电图、肺功能均未见明显异常。超声检查:左小腿肌间静脉丛曲张,右侧下肢静脉未见异常。于2016年9月6日在全身麻醉下行根治性子宫及双附件切除术+盆腔淋巴结切除术,手术时间82 min,术中出血200 mL,术后无肿瘤残留病灶,术后抗感染(头孢呋辛钠、甲硝唑氯化钠注射液)对症治疗,手术当天使用止血药:注射用矛头蝮蛇血凝酶2 IU肌肉注射,氨甲环酸1 g静脉滴注,穿抗血栓袜,患者术后恢复好,术后第2天开始予那曲肝素钙4 100 IU皮下注射qd抗凝治疗。术后6 d出现寒战、发热,最高体温38.5 ℃,予哌拉西林钠他唑巴坦钠4.5 g q 8 h静脉滴注。术后7天复查凝血全套:DDI为4.06 μg/mL,FDP为14.7 μg/mL。心衰指标:P-CT为0.053 ng/mL,CKMB为3.54 ng/mL,TNTHS为0.067 ng/mL,PROBNP为945.7 pmol/L,MYO为29.46 ng/mL。血常规无明显异常。心衰指标略高,予控制补液速度,静脉推注速尿0.5 g利尿治疗。术后8 d出现一过性氧饱和度降低,吸氧后恢复,但仍低于正常,查体:心肺无异常,复查DDI为5.85 μg/mL,较前升高,急诊行肺动脉CT血管造影技术(CT pulmonary angiography,CTPA)检查见左右肺动脉内不均匀密度影,栓塞部位为肺动脉大分支(图1)。迅速将患者转入ICU,予心电监护、吸氧、对症支持治疗,经介入科、ICU以及妇科多科医师讨论首先考虑予下腔静脉放置滤网,但超声检查提示整条下腔静脉全部布满血栓,无法放置滤网,经讨论后予尿激酶1×106U静脉持续推注溶栓治疗(告知患者家属出血风险,取得家属知情同意),共4 d,无出血倾向,生命体征平稳,后复查心功能好转,继续予低分子量肝素抗凝治疗,DDI 2.66 mg/mL,较前明显降低,CT检查肺动脉血栓较之前减少,心衰指标较前明显好转。术后20 d患者病情稳定,转出ICU。术后23 d出院,予低分子量肝素终身抗凝治疗。术后病理学检查:腺癌,中分化,浸润宫颈纤维肌壁1/2层。脉管内癌栓(-),神经侵犯(-),左右宫旁组织(-),阴道切缘(-),双侧附件(-),淋巴结未见癌转移。术后病理学检查无复发危险因素,术后未做辅助治疗,出院后随访至今已21个月,患者病情稳定,无瘤生存。
图1 CT肺血管造影Fig.1 CT pulmonary angiogram
PE起病急、病情凶险,可引起循环和呼吸系统衰竭,而导致生命危象,需及时诊断并抢救。有研究指出,30%~50%PE患者有深静脉血栓形成[1]。由于肿瘤本身特点,以及盆腔手术等因素存在,妇科恶性肿瘤患者静脉血栓栓塞症(venous thromboembolism,VTE)发生风险显著增加[2-3]。临床上,宫颈癌合并下肢深静脉血栓常发生在宫颈癌手术后及介入手术后,手术后下肢静脉血栓形成率为12%~33%[4]。若形成的下肢血栓脱落,游走并堵塞肺动脉则会造成肺动脉栓塞。目前,术后PE仍是妇科肿瘤手术后死亡的主要原因之一[5]。
肿瘤患者的VTE风险高,且不同肿瘤类型的VTE/PE风险不同。Satoh等[6]研究指出,隐匿VTE在卵巢癌中发生率约25.0%,在子宫内膜癌患者中发生率约为9.9%,而在宫颈癌中发生VTE的概率为4.8%。目前,尚未见对宫颈癌患者并发PE的统计学调查报告。PE是VTE的一种表现形式,通常继发于深静脉血栓形成。大部分的栓子来源于盆腔或下肢的深静脉血栓[7]。血栓的发展通常认为与一系列因素相关。Virchow三要素:血液高凝状态、静脉血流淤滞和血管内皮损伤,是人们所熟知的静脉血栓形成危险因素[8]。在宫颈癌中也存在一些与Virchow三要素相关的风险因素:年龄、女性、肥胖[6,8-9]、既往VTE史、心血管疾病等也是危险因素。晚期肿瘤发生VTE/PE的风险更高,可能与增大的肿块接近、压迫盆壁影响静脉血流有关。研究也发现,晚期宫颈癌的凝血级联反应激活[10]。另外癌症与血栓的分子层面的关系也已经得到证实,其中组织因子(具有促凝作用,由恶性肿瘤中巨噬细胞、肿瘤相关上皮细胞大量分泌)和肿瘤促凝剂(如半胱氨酸蛋白酶生长因子)是肿瘤组织促凝的两大主要原因,其他还有肿瘤的免疫炎症反应、血小板活化、纤溶系统破坏等。
手术本身可能是VTE的主要危险因素[2,8-9]。手术后VTE的发生率介于0%和17%之间。与手术治疗方面相关的风险可能与术中血管损伤、细胞因子释放相关。晚期宫颈癌的辅助放疗或化疗也能增加VTE风险。
PE通常突然发作,20%的患者可出现呼吸困难、胸痛及咯血。其他症状包括晕厥、烦躁不安、惊恐及濒死感,其中晕厥可作为唯一或首发症状出现。少数患者出现肺出血或梗死,可出现低热。呼吸急促最为常见,其他体征可有胸膜摩擦音、肺部湿罗音、心动过速、肺动脉第二音亢进及颈动脉充盈等。但是PE的典型症状很少见[8]。本例亦属于症状隐匿的发病患者,仅在术后第6天出现寒战、发热(尚不能排除术后感染),术后8天突然出现血氧饱和度一过性降低。
对于具有高危因素或出现上述症状的患者,应及早进行评估和诊断。通常认为血浆D-二聚体水平升高与DVT的存在相关性,但其阳性预测值较低。因此,血浆D-二聚体测定的主要价值在于能排除急性PE,而对确诊PE无益。影像学检查,可行肺动脉造影。本例患者在术后出现D-二聚体逐渐升高,术后第8天经CTPA检查见左右肺动脉内不均匀密度影,确诊PE。
在对PE的治疗上,目前尚无针对宫颈癌的具体或特殊的建议。急性PE的治疗应该是在纠正心肺功能衰竭的基础上,以抗凝作为基础治疗,以溶栓治疗为主,手术治疗为补救。标准抗凝时间应至少持续3个月,超过3个月的抗凝治疗称为延展期抗凝治疗,对于预防VTE复发具有重要意义。溶栓时间窗为14 d内,但并无严格界定。急性PE的介入治疗和手术治疗可以在内科治疗无效的情况下,清除阻塞肺动脉的栓子,改善生存状况。
早期预防是防止术后发生PE的关键措施,对于宫颈癌患者,围手术期应积极预防血栓的发生。术后应严密观察,及时发现PE的隐匿症状,及时处理,对于术后PE患者的溶栓治疗,即使有出血风险,还是可慎重使用,部分患者仍可以从中获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