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创新和技术引进对经济增长的差异性影响——基于东部地区动态面板数据SUR模型的实证

徐芳燕,卓培杰

(1.广东外语外贸大学 经济贸易学院,广州 510006;2.佛山市南海区税务局 狮山分局,广东 佛山 528200)

我国东部地区深圳特区的开发,带动了珠江三角洲地区的经济发展与改革推进;上海浦东新区的开放,推进了长江流域和长江三角洲的改革进程,珠三角和长三角地区成为中国经济发展中的领头羊。中国经济发展开始进入结构调整、创新驱动为主要特征的经济发展新阶段(金碚,2015)。《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一个五年规划纲要》提出鼓励东部地区率先发展,利用科技优势协助中西部地区发展,从而健全区域协调联动机制,形成合理的区域发展格局。东部的率先发展承担着为全国引路、试验的任务,在发展、转型、改革、转轨走在前面,为全面深化改革起到先行先试、搭桥铺路的作用。作为中国经济发展的重要增长端的东部地区,自然吸引了国内外的众多学者对其经济增长机制进行研究。王佳宁和罗重谱(2017)指出东部地区资源型城市可持续发展,可基于主体异质性、空间异质性、类型异质性构建长效机制,基于不同成长阶段差异化地培育发展新动能。肖燕飞(2017)借助GIS的空间分析模块,系统分析了我国省域不同资本的时空演化过程,并采用面板数据模型得出东部地区资本与区域经济水平之间存在着长期稳定关系。不管是从资本总量还是资本内部结构,东部地区都占据着主导地位。也有学者从东部地区的产业结构方面研究东部地区较发达的原因(彭国华,2015)、制造业转移对区域经济的影响(孙慧文,2017)和从政策和经济等角度研究东部地区下一步的经济发展战略(王佳宁等,2012)[1-11]。

当前国内外文献对我国不同区域的研究成果颇为丰富,也给我国东部地区、西部和中部地区的协调发展提供了参考性的政策性建议。但绝大多数文献描述性较多,并且没有深入到东部地区内部经济增长规律,较少地将技术创新和技术引进分开来研究并纳入到经济增长函数中去。基于此,本文以东部地区为研究对象,分别研究技术创新和技术引进对经济增长促进效果,通过两者之间可能产生的关系进行研究,从而为东部地区技术改革或政策方针做参考。

本文余下部分结构安排如下:第二部分进行相关文献的整理,主要是对技术进步,以及技术创新和技术引进作用机理的阐述;第三部分构建模型、研究方法以及变量与数据选取的说明;第四部分采用动态面板模型进行实证分析;第五部分为结论与建议。

一、文献综述

现代经济学从不同的角度将经济增长的方式分成两类:以生产要素的投入为主的粗放型经济增长方式和以技术进步为创新动力的集约型经济增长方式。颜鹏飞等(1997)的实证研究指出技术进步对区域经济从粗放型向集约型增长方式的转变的贡献是巨大的。中国若要保持经济可持续发展,必须从根本上扭转技术进步贡献率下降的趋势(宋冬林等, 2011),这从另一方面证明了技术进步对经济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性[12-13]。

技术进步来源于两个方面,自主研发带来的技术创新和引进国内外先进技术。已有研究表明自主研发中R&D能力是促进生产率增长的重要因素(Mansfield,1965),朱平芳和李磊(2006)运用1998-2003年上海市189 家大中型工业企业样本研究表明:直接技术引进对国有企业的生产率有显著正影响,但对其他内资企业的生产率并没有显著影响。唐未兵等(2014)运用动态面板广义矩(GMM)估计发现技术创新对经济增长集约化水平带来负面影响,而引进技术有利于经济增长集约化水平的提升。肖利平和谢丹阳(2016)基于异质吸收能力视角,认为技术引进对本土创新增长产生不同效应,应当推行差别化的创新发展政策,落后地区首先应加强吸收能力而发达地区则侧重于加强基础研究和核心技术创新。也有学者分析自主创新和技术引进相互影响关系,Laursen 和Salter(2006)研究得出企业过度依赖技术引进会导致自主创新能力下降的结论。后发企业技术引进与自主创新的协同需要满足3个条件,即在技术来源维度上,动态技术战略、技术引进与自主创新两种技术来源的协同共用和技术平台构成一个良性循环系统(崔淼和苏敬勤,2013)。张海洋(2005)通过分析不同行业的面板数据得出,自主研发对生产率和技术效率不具有明显的正向作用,甚至可能具有副作用,而只对技术进步有促进作用[14-20]。

综上所述,已有相当多文献研究了技术引进与技术创新的作用机制以及他们之间相互关系。本文借鉴陈颖和李强(2006)的研究成果[21],在索罗余值法的改进基础上构建动态面板广义矩(GMM),该方法限制条件少,不要求干扰项的准确信息情况,允许随机误差项存在一定的序列相关和异方差。本文将引进国内外技术的支出均包含在技术引进方面,认为技术引进在配合技术改造之后才能有一定的效果,同时也在模型中纳入了技术引进与技术创新的关系,剖析两者的交互影响。

二、模型构建与变量的选取

(一)模型设定

在研究技术创新与技术引进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时,需要充分考虑到经济增长过程中诸多关系的动态变化性,如引入滞后项构建动态面板模型(吴晓波和郑素丽,2015;吴延兵,2008)[22-23]。

本文在柯布-道格拉斯生产函数的基础上进行时间与技术上的改进:

(1)

图1 技术进步来源情况图示

其中,Yit为第i地区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在t年的新产品产值;Ait为第i地区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在t年的科技投入;Kit为第i地区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在t年的物质资本投入存量;Lit为第i地区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在t年的劳动投入。θ、α和β分别为科技投入、物质资本投入存量和劳动投入的产出弹性。

一个企业的科技水平决定其产出水平。科技投入主要由两部分组成:自主创新投入和引进技术投入。十八大报告明确指出的自主创新包含原始创新和引进消化吸收再创新,本文根据两者的作用定义为自主创新能力。将技术引进分为两个部分:引进国外技术和购买国内技术。由此得到科技投入的公式为:

Ait=(Rit+Dit)τ1(Tit·Mit)τ2.

(2)

其中Rit和Dit分别为第i地区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在t年的R&D投入和引进消化吸收再创新投入,本文定义为技术创新的投入;Tit为第i地区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在t年的引进国外技术费用和购买国内技术费用之和,即总的技术引进的投入;Mit是其技术改造费用,技术引进和技术改造的乘积是技术引进的实际作用;τ1和τ2分别为技术创新和技术引进的产出弹性。

将式(2)代入式(1),两边取对数同时加入随机干扰项μit和常数项Y得:

InYit=αlnKit+βlnLit+θ1ln(Rit+Dit)+θ2(lnTit·lnMit)+μit+γ.

(3)

其中μit服从独立同分布假设,θ1和θ2分别为技术创新投入和技术引进投入的产出弹性。

影响中国经济增长的主要因素除了创新能力以外,还有来自国际经济的波动(杨万平和袁晓玲,2010)和制度因素(王军和邹广平,2015),考虑到随机干扰项μit可能包含未被考虑到的因素,这些因素和技术创新、技术引进和经济增长有一定的相关性,即可能存在序列相关问题,故本文采取一阶差分的方法解决此问题。同时企业前期经济增长水平一定程度上也会影响本期的经济增长,即内生性问题。邵小快和胡怀国(2013)研究认为内生性问题源于遗漏变量偏误、测度误差和样本选择偏误等因素,而在经济增长实证研究中,上述情况往往会同时发生,所以需用动态面板模型解决此问题[24-26]。鉴于此在式(3)进行一阶差分的基础上再引入前期被解释变量,构成动态面板模型:

ΔlnYit=ρΔlnYit-1+αΔlnKit+βΔlnLit+θ1Δln(Rit+Dit)+θ2(ΔlnTit·ΔlnMit)+Δμit+γ.

(4)

其中Yit-1为一阶滞后项,是前一期的新产品产值,用于动态分析考察,ρ为其产出弹性。

上述模型存在技术引进在消化吸收方面上的问题,即不同企业对技术引进的效果会有不同。孙建等人(2009)认为在工业企业中技术引进与技术创新存在较强的互补关系[27],据此本文Laeven(2003)引用交互项[28],通过R&D投入与技术引进的乘积来确定技术引进的实际应用情况:

ΔlnYit=ρΔlnYit-1+αΔlnKit+βΔlnLit+θ1Δln(Rit+Dit)+θ2(ΔlnTit·ΔlnMit)+θ3Δ(lnRit·lnTit)+Δμit+γ.

(5)

θ3是R&D投入与技术引进的产出弹性,当其显著为正时说明孙建等人是正确的,即技术创新与技术引进存在一定程度的互补关系;反之当其显著为负时则证明技术创新与技术引进存在替代关系,不利于经济增长;当其为0时说明技术引进对经济增长不产生影响。

(二)变量的选取

1.样本的选择

我国东部地区包括河北省、北京市、天津市、山东省、江苏省、上海市、浙江省、福建省、广东省、海南省、台湾省、香港特别行政区和澳门特别行政区,是中国社会经济最发达的区域。由于数据存在部分缺失,本文选取北京市、天津市、河北省、上海市、江苏省、浙江省、福建省、山东省和广东省这9个省市的规模以上工业企业的数据,时间跨度为2008-2015年,所有数据均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中国科技统计年鉴》以及《工业企业科技活动统计年鉴》。

2.经济增长

用工业企业新产品销售收入表示,新产品是技术进步的表现,同时销售收入是企业实现增值、经济达到增长的最主要部分。

3.物质资本投入

物质资本投入用固定资产来衡量,但考虑到资本闲置问题,本文采取永续盘存法来对固定资产进行测算:

Kit=Iit/Pit+(1-δ)Kit-1.

(6)

其中Kit表示工业企业固定资产存量,Iit表示固定资产投资总额,Pit为固定资产价格指数,δ表示折旧率。借鉴单豪杰(2008)的做法[29],固定资产折旧率约为10.9%,并以1978年为基期,利用《中国统计年鉴》和《新中国60年统计资料汇编》的数据测算出各省市区2008-2015年各年的固定资产存量。

4.劳动投入

用R&D人员总量表示,R&D人员总量指进行自主创新活动的所有人数和,能更好地体现在科学技术上的人力投入。

5.技术创新

自主研发带来的技术创新由原始创新、集成创新和引进消化吸收再创新综合构成,故本文用R&D投入总费用和消化吸收经费支出总和表示。

6.技术引进

技术引进用引进国外先进技术费用和购买国内技术费用之和表示,因为国内外其他地区的技术引进支出相对于本区域来说都应是在技术引进方面上的投入。与此同时,技术引进要发挥实际作用还应当与技术改造相结合,将先进技术应用到本企业,所以用技术引进费用与技术改造费用的乘积表示技术引进的实际应用。

三、实证分析

(一)平稳性检验

在运用动态面板模型进行实证研究时,要注意数据的平稳性以避免出现伪回归的情况。一般用面板单位根检验数据平稳性,本文主要采用Levin-Lin-Chu检验、Fisher-ADF检验以及Hadri检验。如表1所示,统计结果基本上不显著,说明数据的平稳性较差,有可能会出现伪回归的情况,从而影响判断。

对此,我们对采用一阶差分的方法进行处理,然后进行单位根检验。结果如表2所示,虽然存在部分数据显著性不强,但全部通过了平稳性检验。除个别数据外,统计结果基本上在1%的水平上显著,说明数据平稳性较好,对此采用一阶差分处理结果是合理的。

(二)协整检验

数据存在一定的平稳性,但是各变量之间是否存在稳定的关系尚未证明,有可能存在伪回归、自相关等情况。此情况下本文采用Pedroni面板数据协整检验法,运用Panel v-Statistic、Panel rho-Statistic、Panel PP-Statistic、Panel ADF-Statistic和Group rho-Statistic、Group PP-Statistic、Group ADF-Statistic共7个尺度进行检验,验证各变量之间的稳定性。

表3显示许多变量并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但是Pedroni通过大量实证研究表明, 在样本量较小的情况下Panel ADF-Statistic和Group ADF-Statistic拥有最高的可信度,并且Panel v-Statistic会大幅度降低其可靠程度。由于本文选取2008-2015年的面板数据,样本量较小,并且均于1%的显著水平下通过Panel ADF-Statistic和Group ADF-Statistic检验。利用Kao检验也验证通过,故可认为通过协整检验,可用于进一步回归分析。

表1 数据水平值面板单位根检验结果

注:括号内为统计量所对应的概率;① 、② 、③ 分别表示在1%、5%、10%的水平下显著,下表相同。

表2 数据一阶差分值面板单位根检验结果

表3 数据一阶差分值面板单位根检验结果

(三)回归分析

考虑到可能无法观察到区域外的工业企业外部性以及政策因素等对本区域经济的影响,即可能存在无法观察的因素与随机干扰项等存在相关性,本文采用似不相关回归法(SUR)进行回归,结果整理如表4所示。

由上表可知,技术创新的系数在1%的显著水平下为0.211 302,说明东部地区R&D能力能为工业企业带来正效益;与此同时,技术引进的系数在1%的显著水平下为0.014 056,说明技术引进同样能带来正效益;但是技术创新系数明显大于技术引进系数,并且两者交互项的系数在1%的显著水平下为负数,说明两者有一定的代替性,即技术引进会带来一定程度的技术创新能力的下降。

(四)基于内生性的稳健性检验

表4 SUR回归结果

前文的模型可能存在内生性问题。虽然在本文实证分析中得出,经济增长受技术创新、技术引进和技术改造等因素的影响,但是不能排除其不受其他未被预见的因素影响。自变量的选取以及遗漏均可能导致内生性问题。于是本文的稳健性检验部分进行变量的适当变换,将劳动力投入的选取换成R&D人员全时当量(指全时人员数加非全时人员按工作量折算为全时人员数的总和),检测结果如下表5所示,表明原模型通过稳健性检验,研究结果稳健。

表5 稳健性检验结果

四、结论与建议

(一)研究结论

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有助于中国经济新常态背景下进一步推动经济稳定快速发展,同时我国技术水平现状也要求我们抓紧对技术的改革创新,充分挖掘技术对经济促进的优势,并希望利用“先富带动后富”这一理念,让较发达的东部地区带动我国中西部地区的发展。但是根据区域自身发展情况,促进技术进步的决定性因素也会有所不同。尤其是我国东部地区较为发达,对技术的改革创新所采取的政策或行动有时不能被其他地区所借鉴。本文经过实证分析得出结论:东部地区技术进步对其经济增长具有差异性。从总体上看,技术引进和技术创新都能对经济增长起推动作用,尤其是技术创新效果更为明显,但是也应清醒地认识到,东部地区技术引进和技术创新之间的相互影响存在替代关系。对技术引进会导致该地区技术创新产出水平的下降,明显不利于技术创新的发展。

(二)政策建议

综上,本文对于东部地区技术发展提出以下对策,以便减少财政负担的同时又能更好地促进经济增长,发挥经济较发达地区的优势。

第一,充分提高自主创新能力,利用其高产出的特点带动经济增长。可以适当对企业R&D经费支出做出补贴,提高R&D人员的积极性以及对有R&D能力的企业进行税收减免政策,进而提高企业R&D能力,激励企业进行自主研发。加大消化吸收经费支出的比例,全方位提高该地区原始创新、集成创新和引进消化吸收再创新能力。

第二,合理控制国外先进技术的引进费用,以及国内其他地区的技术购买费用。先进技术的引进确实能提高经济发展水平，但是对技术创新能力或积极性会有负面的影响。即对技术引进的支付所带来的回报相对较低,政府在财政赤字时尤其可以减少这部分的支出,并且也不会对经济增长产生大幅度下降。引进国内外先进技术的效果不明显可能是由于技术改造不当造成,应对此有所注意。同时本文并未声明因此可以不作出任何技术引进计划,因为国内外技术引进的效果是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