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方超
现藏于美国哈佛大学哈佛燕京图书馆(Harvard-Yenching Library,Harvard University)的费吴生夫妇档案(Papers of George A.Fitch and Geraldine T.Fitch),是研究近现代中美关系史的重要文献。2015-2016 年笔者在哈佛燕京图书馆查阅这批档案时,发现1942年美国国会图书馆(Library of Congress)与费吴生夫人(Mrs.Fitch)的三封通信①,主要内容是向费吴生夫人征集远东和太平洋问题的相关文献资料。由书信的写作时间和内容可以看出,太平洋战争爆发以后,美国国会图书馆开始重视搜集与远东形势相关的文献资料,并由此展开了专题文献的调查与征集工作。
美国国会图书馆将费吴生夫人作为征集相关文献的对象之一,是因为费吴生夫妇是远东地区,尤其是中国近代史上一系列重大事件的亲历者和见证者。
费吴生(1883-1979),英文名为George Ashmore Fitch,是民国时期在华的一位美国传教士。1883 年出生于苏州,因此他将自己的中文名字命名为“费吴生”。1900年返美读书,先后毕业于伍斯特学院(The College of Wooster)和纽约协和神学院(Union Theological Seminary in New York)。1909 年受基督教青年会国际委员会(International Committee of Young Men’s Christian Association)派遣到上海基督教青年会工作。“九·一八”事变后曾在上海组织战地服务人员,援助中国抗战。1936 年被派往南京任青年会副总干事;1937 年日军攻占南京后,费吴生留在南京,参与了南京国际安全区的筹组和运转工作。在南京期间,他极力参与保护和救助难民的工作,同时记录日军的暴行,并将其公之于国际社会。他所写的日记和保存的胶片成为南京大屠杀惨案的重要证据。1939 年费吴生到达重庆,又以文字和胶片的形式记录了重庆大轰炸。在重庆期间,任中国工业合作社的执行顾问,在大后方开展“工合运动”,救济难民,支援中国抗战。1946 年在河南开封任联合国善后救济总署区域主任(Regional Director for U.N.R.R.A),积极推动战后黄河堵口等方面的工作。1947 年以后费吴生辗转朝鲜和中国台湾地区,1963年返回美国,1979年去世。
费吴生夫人(1892-1976),英文名为Geraldine Townsend Fitch,美国记者、作家、演说家。1892 年出生于美国密歇根州,毕业于密歇根州艾尔比恩学院(Albion College)。1919 年受美以美会(The Methodist Episcopal Church)派遣来到中国上海。1924 年与费吴生结婚。在华期间辗转上海、青岛等地,1937 年携子返回美国。在华期间,她曾担任多家英文报纸的记者和编辑,包括《字林西报》(The North-China Daily News)、《密勒氏评论报》(The China Weekly Review)、《英文中国月报》 (The China Monthly)等。返美后,她以通讯记者和在华传教士夫人的身份,就中国、朝鲜的问题发表了大量的文章、评论和演讲,成为远东问题专家。她积极给美国各界人士写信,包括美国总统富兰克林·德拉诺·罗斯福(Franklin D.Roosevelt),以及亨利·刘易斯·史汀生(Henry L. Stimson)、赛珍珠(Pearl S.Buck)等,寻求美国政府和民众对中国抗战的援助和对中国难民的救济,与远在南京和重庆的丈夫费吴生形成呼应。20世纪50年代,她以多种英文报刊通讯记者和顾问编辑的身份往返于美国、朝鲜和中国台湾地区等地,1976年去世。
从费吴生夫妇的人生经历来看,他们对中国抗战的真实见证、密切关注以及大量报道,令美国国会图书馆在征集远东相关文献时不可能将他们忽略。
1942年2月9日,美国国会图书馆参考咨询部(Reference Department)工作人员亨利·道格拉斯(Henry H.Douglas)给住在纽约的费吴生夫人写了一封信,向她征集有关远东和太平洋问题的文献资料。在信中,道格拉斯首先向费吴生夫人解释了此次文献征集的原因:
国会图书馆最近组织了一批工作人员,准备对图书馆多个领域的西文馆藏资源进行一次深入的考察和评估,目的是找出可能存在的空白或缺口予以填补。国会图书馆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可以为全面搜集各领域相关文献建立起一个快速、简易的途径。在远东和太平洋领域,国会图书馆正在编制一个专门的目录,希望最终能为该领域的所有学者和作者提供持久的参考。②
因此,道格拉斯希望费吴生夫人能够提供一份她在远东问题方面的出版物目录,以扩充国会图书馆正在编制的专题目录。在这封书信的主体部分,道格拉斯详细描述了国会图书馆文献征集的方法和程序,据此可以勾勒出该馆文献征集的策略,可知此次征集行动经过了周密谋划,思路清晰,有一个完整和持续的策略(见图1)。
图1 美国国会图书馆的征集策略
国会图书馆此次征集的内容,主要以已出版文献为主,所涉及的文献类型多样,范围广泛,其目标就是将著作者在某一领域内的文献资料收集齐全。国会图书馆在获取到所需信息后,将与已有馆藏记录进行核对。核对之后,国会图书馆将会把缺藏的文献信息反馈给著作者,希望著作者能够提供相关文献,以补充馆藏。除了已经出版的文字材料外,国会图书馆还希望了解到著作者正在进行中的写作项目,并进行了“预订征集”,请著作者持续赠送相关文献。上述征集策略既体现出馆藏征集的完整性要求,还具有可持续性的特点。国会图书馆认为这种征集方式快速、简单且有效,并希望由此建立起一种增补馆藏的长期机制。
美国国会图书馆的文献征集行动,得到了费吴生夫人的积极响应。她于1942年2月17日和4月13日先后两次回信给国会图书馆的亨利·道格拉斯。在2月17日的信中,费吴生夫人在罗列文章目录之前,首先肯定了国会图书馆将她选为远东文献征集对象的眼光:
在中国,我是上海最重要的英文报纸——《字林西报》的专题作者,也是《密勒氏评论报》的书评作者,还是《英文中国月报》的特约编辑。在远东问题上,我为大量报纸和杂志撰写了多篇文章。③
在4月13日的信中,她对上一封信中的文章目录进行了增补和修正。她还整理了一份丈夫费吴生(时在中国重庆)的著作目录,提供给了国会图书馆,同时强调费吴生在战时中国的身份和地位:
费吴生博士,现任中国基督教青年会士兵紧急服务主任(Director of YMCA. Emergency Service for Soldiers in China)和中国政府与工业合作社协调专员(Co-ordinator between Chinese Government and the Industrial Cooperatives)。④
费吴生夫人两次回信中所著录的文献共计48篇。其中,费吴生夫人为著作者的文献计有27篇,刊发时间为1939-1942年。文献类型包括专论、书评、书信、照片和采访稿。内容主要涉及两个主题:一是对国际关系的观察和讨论,如美国远东战略、美国对日政策、中日关系等;二是对中国和朝鲜抗日斗争的宣传和声援,如呼吁对日禁运、宣传中国抗日女战士、介绍朝鲜独立斗争等。费吴生为著作者的文献计有21篇,刊发时间为1931-1942 年。文献类型包括专论、日记、照片、书信和通讯,主要内容是费吴生就其所见中国情形向美国社会发回的报道,包括两个主题:一是费吴生在中国西北和边境旅行见闻的报道,如内蒙古游记以及对西藏转世灵童和达赖喇嘛、成吉思汗陵西迁、滇缅公路等的记述;二是对日军侵华真实情况的报道,如日军在南京的暴行和对战时首都重庆的轰炸等。
费吴生夫人反馈的文献类型多样,以单篇文献为主,散见于中国和美国出版的英文报纸和杂志中,既有美国社会流行的大众媒介,如《纽约时报》(The New York Times)、《纽约先驱论坛报》(New York Herald Tribune)、《生活》杂志(Life Magazine)、《读者文摘》 (Reader’s Digest)等;又有以中国和远东问题为中心的专门报刊,如《英文中国月报》《北华捷报星期新闻增 刊(上 海)》 (North China Sunday News of Shanghai)、《美亚》杂志(Amerasia)、《泛太平洋》杂志(Pan-Pacific Magazine)等。在当时尚没有电子报刊数据库和计算机检索系统的年代,国会图书馆若仅凭几位工作人员在各种报章杂志中翻检有关远东问题的文献,必然费时费力,且难以收集齐全。而以著作者为目标的定向征集,不仅节约了人力和时间成本,更能获取平常不易收集到的文献品种。费吴生夫人的积极响应,显示了国会图书馆文献征集策略的可行性和取得的成效。
通过美国国会图书馆与费吴生夫人的通信内容,可以窥见20世纪40年代初期国会图书馆文献调查与征集行动的历史事实及若干细节,更揭示了书信背后所隐藏的广阔的历史场景。从书信的写作时间和所涉及的地域来看,国会图书馆这次的文献征集行动有其特定的历史背景。具体而言,这次征集行动与美国在远东局势中的角色变化和战略调整有着紧密的联系。
在两次世界大战之间,即1912-1945 年的这一段时期,美国的东亚馆藏进入了系统化发展阶段。此时的东亚馆藏主要是为了辅助大学里东亚课程教学以及学术界对东亚文化的研究[1]。在这一阶段,国会图书馆与各大学中的东亚图书馆,如哈佛大学哈佛燕京图书馆、普林斯顿大学葛思德东方图书馆(Gest Oriental Library,Princeton University)和芝加哥大学远东图书馆(Far Eastern Library,University of Chicago)等,均加强了对东亚文献尤其是中国文献的系统化收集和典藏。由于辅助教学和学术研究的需要,20世纪40年代以前美国地区东亚馆藏的重心始终是东亚历史和文化方面的图籍。在中文馆藏方面,国会图书馆主要通过委托在华的美国人购买、派人来华专门采购、与中国图书馆界合作与交换、接受私人捐赠等方式收集中文图籍。在汉学家恒慕义(Arthur W.Hummel)的主持下,国会图书馆东方部(Orientalia Division)⑤的中文馆藏得到迅速发展。
1931 年以后,美国对远东地区的关注因中日冲突的不断升级而日益加强,这一时期美国的东亚馆藏不仅在数量和种类上快速增长,而且日趋系统化和专业化。1933 年底,时任国会图书馆馆长的普特南(George Herbert Putnam)派东方部主任恒慕义赴远东地区搜集文献。恒慕义于1934 年在中国各地购买的文献虽然涵盖了诸多领域的出版物,但他重点采购的是地方志[2]84。直到20世纪40年代,国会图书馆的中文馆藏仍以地方志、丛书和善本古籍等为重心。40年代初,美国在远东地区直接或间接地参与了若干重大事件,激发了美国政府和公众想进一步了解东亚各国历史、文化乃至经济、社会现状的需求。他们需要及时了解远东地区正在发生的事情,以及这些事情给美国带来的影响。因此,国会图书馆在继续收集传统东亚文献的同时,又通过多种途径搜求反映、记录远东地区彼时发生之事的各类文献。除了继续委托来华传教士、商人及其他机构在华美国人收集文献,国会图书馆还在美国国务院(U.S. Department of State)的帮助下,于1943 年起与征集国外图书部间委员会(Interdepartmental Committee for the Acquisition of Foreign Publications)共享了一项美国政府在中国战时首都重庆的情报搜集服务,并通过驻渝代理人费正清(John King Fairbank)搜集了大量中国新出版的图书、报刊和政府出版物[2]89。
20世纪40年代初,由于战时需要,国会图书馆东亚馆藏的重心开始转向能够为政府机构提供及时信息的报纸和杂志。与此同时,国会图书馆在美国境内开展了前文所述的远东文献征集行动。然而,并不能简单地把1942年远东文献征集视为国会图书馆东亚馆藏建设的一部分。二者之间的一个明显区别在于,国会图书馆的东亚馆藏是以东亚语言(包括汉语、日语和朝鲜语等)文献为主的收藏,主要是从东亚各国搜购、交换或接受捐赠而来。而1942年远东文献征集面向的是美国境内的学者和作者,征集他们在远东和太平洋问题方面用西方语言写作的出版物。这也就解释了远东文献征集行动的执行者为什么是参考咨询部而不是东方部。
总之,国会图书馆1942年远东文献征集与该馆东亚馆藏建设有所区别,有其独特的历史背景和战略意义。
19世纪90年代初期,美国已经开始积极关注亚洲地区的形势,对日政策和对华政策是美国远东战略的重要部分。由于与日本在远东和太平洋地区长期存在的矛盾和斗争,对美国利益的威胁不大,因此“尽管美国与中国在政治、经济和文化方面的联系日益紧密,但美国的领导阶层和普通民众对远东地区的人民和文化知之甚少”[3]。直到20世纪30年代晚期,“大多数美国人,无论是政府官员还是平民百姓,都看不到有采取更进一步行动和冒险在远东卷入一场战争的必要”[4]。在1937年日本发动全面侵华战争之前,美国一直对远东局势抱持观望态度。“七七”事变后,美国在华利益受到进一步威胁,加之美国各界在华人士目睹了日本暴行并向美国公众报道,美国政府开始对中国予以经济援助,希望能够遏制日本在亚洲的扩张,美国民众也对中国人民予以同情和支持。这一时期的美国政府和民众逐渐对远东局势特别是中国战局予以较积极的关注。整体来讲,在太平洋战争前,美国的远东战略始终贯穿着一条基本线索:“随着日美矛盾的不断激化,美国对日政策逐渐由绥靖向强硬转化”[5]。1941年12月7日,日本偷袭珍珠港美国舰队,翌日美国对日宣战,太平洋战争爆发。至此,援华制日成为美国远东战略的主导方面。
虽然美国的对华、对日政策在太平洋战争以前呈现出微妙多变的曲线发展态势,不可否认的是20世纪30年代末至40年代初期,随着美国在远东地区利益的受损程度逐渐严重,美国政府和公众对远东地区的关注日益加深。“美国的参战,彻底改变了美国人对远东地区的兴趣和态度。”[6]不管是出于战时还是战后美国在远东和太平洋地区利益的考虑,美国对外政策的制定者、军事专家、学者乃至公众都有深入了解这一地区各种信息的需求。
美国国会图书馆首次致信费吴生夫人的时间是1942年2月9日,是在珍珠港事件发生的两个月之后,这是一个关键的时间点。亨利·道格拉斯在信中说国会图书馆馆藏评估和文献征集行动的目的是填补现有馆藏中可能存在的缺口。由此可见,国会图书馆在太平洋战争爆发后不久便将与远东和太平洋问题有关的文献视为该馆亟需进行填补的缺口,以及随之而来的文献征集行动,是伴随着美国远东战略的调整而发生的。
需要强调的是,这里所说的“缺口”,并不是说国会图书馆东亚馆藏出现“缺口”。因为自1869 年国会图书馆接收中国清朝政府赠书,拉开北美地区收藏东亚文献的序幕[7],该馆一直是美国东亚文献收藏的重镇。这里所说的“缺口”实际上是指西方社会在远东和太平洋问题方面西文出版物的收藏不足。这一“缺口”随着美国远东战略的变化而显露出来。对于复杂多变的远东战局,这些西文出版物更能快速便捷地为不熟悉东亚语言的美国人提供他们所需要的信息,因此,对这一“缺口”进行填补具有一定的战略意义。
2016年7月,笔者在美国国会图书馆查找相关资料时,没有找到更多与1942年初馆藏评估和文献征集直接相关的资料,但是查找到了1939年和1942年两份有关国会图书馆采访政策的文件,对于探究该馆文献征集行动及其背后的采访政策,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1939 年的一份文件题名为“国会图书馆采访政策委员会总结报告”(Final Report of the Committee on the Acquisition Policy of the Library of Congress,以下简称“1939 年报告”)[8],发布日期是二战爆发三个月之后的12月19日。关于二战开始至太平洋战争之前美国国会图书馆的采访政策,这份报告提供了以下几条重要信息:第一,国会图书馆认识到馆藏并未达到国家图书馆所应具有的完整性,需要基于目前的馆藏缺陷制定相关政策和计划;第二,采访政策委员会认为在进行馆藏补充之前,国会图书馆需要对现有馆藏进行评估,立即完善馆藏目录;第三,采访政策委员会认为欧洲和远东地区正在发生的战争,为国会图书馆加快相关文献的采访提供了有利的条件。可见,1939 年国会图书馆已经意识到馆藏不足的危机感和加强馆藏建设的迫切性,并开始筹划正式的采访政策,考虑补充馆藏的各种途径,如评估馆藏、完善目录、因时因地制宜地收集文献。
1942 年初对远东问题相关文献的调查与征集行动可视为“1939年报告”的一个发展结果,因为随着美国远东战略的调整,国会图书馆在远东问题领域的馆藏已显不足,亟需进行专题目录的建设、有计划的购买和有目的性的征集。需要注意的是,“1939年报告”是为当时存在的问题寻求解决的办法,是对尚未正式形成的采访政策的一次讨论和筹划。而1942年5月30日发布的一份文件则是国会图书馆正式的采访政策,它具有明确的采访原则、清晰的组织框架以及具体的策略方法。这份题名为“国会图书馆的采访政策”(The Acquisitions Policy of the Library of Congress,以下简称“1942年采访政策”)的文件[9],是时任国会图书馆首席参考咨询馆员(Chief Reference Librarian)的戴维·梅恩森(David C.Mearns)在一次馆长顾问委员会会议(Librarian’s Advisory Council)上提交的。“1942年采访政策”发布于太平洋战争之后,与国会图书馆开展的馆藏评估和文献征集处于同一时期。因此,这份文件可以提供更多的有效信息。
“1942 年采访政策”,突出显示了国会图书馆远东文献征集行动的政治背景和战略意义;第一,采访政策明确指出现行采访政策必须满足三类读者群的需求,首先是国会,其次是政府官员,最后是普通民众。可见,采访政策首先要服从美国的政治需要。第二,采访政策提出,国会图书馆不应把回溯性文献(Retrospective Materials)的收藏作为唯一或者首要的任务,而必须实时关注当下的社会形态,采访原则的重点需要根据现实需要每年甚至每月作出调整。第三,采访政策认为美国的参战决定了1942年采访原则的重点是确保美国的胜利。为保证美国政府获得广泛、准确和最新的信息资源,国会图书馆必须通过各种途径,预先收集并及时提供各类文献资源。为了再次强调国会图书馆采访政策在太平洋战争中的战略意义,戴维·梅恩森在1942年的采访政策文本的最后写道:“书籍就是子弹。”[9]
1942 年美国国会图书馆与费吴生夫人的往来通信及其行为,是国会图书馆向大众征集文献的个案。将这例个案与“1939 年报告”和“1942年采访政策”结合起来考察,可以发掘出被历史掩盖的一些细节和空白。首先可以探知20世纪30年代末至40年代初国会图书馆对现有馆藏进行过一次全面的考察和评估,针对潜在及已知的薄弱环节和馆藏缺口等问题谋划对策,并以此为重心形成了数年对采访政策的讨论。其次,上述史料说明,这一时期国会图书馆采访政策在文献征集方面有了一个新的特征,即由被动的接受捐赠转向面向大众的主动征集。时任国会图书馆馆长的阿齐博尔德·麦克利什(Archibald MacLeish)认为“美国大众的赠送品是国会图书馆增强馆藏的一个重要来源,而国会图书馆收到的这类赠送品在数量上却远不及私立图书馆”[9]。因此1942年的文献征集正是国会图书馆为解决这一差距而采取的实际行动。再次,通过上述讨论还可以发现这一时期国会图书馆东亚馆藏重心也显示出了新的变化,逐渐由传统文献转向当代出版物,并开始重视远东问题方面西文出版物的收藏。最后,国会图书馆对远东和太平洋问题相关文献的调查与征集,表明国会图书馆对该馆服务水平满足美国政治需要的状态,始终保持着密切监测。国会图书馆随着美国远东战略的变化而调整采访政策的重点和方向,体现出该馆对服务国会、服务政府这一主要使命的坚守和响应。1942 年国会图书馆远东文献的征集也因此成为了美国远东战略的一项重要内容。
注释
①由于费吴生夫妇档案中的书信即将整理出版,本文不便全文刊发,仅在正文中对三封书信里的重要内容进行节译。
②A Letter of Henry H. Douglas to Mrs. George Fitch,February 9, 1942. Retrieved from Box 3, Papers of George A. Fitch and Geraldine T. Fitch, Harvard-Yenching Library, Harvard University, Cambridge,Massachusetts.
③A Letter of Mrs. George Fitch to Henry H. Douglas,February 17, 1942. Retrieved from Box 3, Papers of George A. Fitch and Geraldine T. Fitch, Harvard-Yenching Library, Harvard University, Cambridge,Massachusetts.
④A Letter of Mrs. George Fitch to Henry H. Douglas,April 13, 1942. Retrieved from Box 3, Papers of George A. Fitch and Geraldine T. Fitch, Harvard-Yenching Library, Harvard University, Cambridge,Massachusetts.
⑤国会图书馆东方部于1942 年曾改为亚洲部(Asiatic Division),1944年改回原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