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近代男女平权运动中女性办报思想的归路

樊安淇

1 女性办报的两种取向比较

据《近代报刊与辛亥革命的舆论动员》一书统计，自1898年中国第一份女报《女学报》创刊至民国成立之前，中国清末女性报刊约有46种。从创办人来看，女报即使冠了个女字，但其话语权其实还是掌握在男性手里，而对于真正由女性创办的报刊是很少的，就这些报刊的办报宗旨而言，可以分为两种政治取向。

一是维新派，以《女学报》为例，它是典型的由維新派创办的报刊，以康同薇等人为代表，以兴女学为纲，所强调的女子解放多为宣传变法维新。除了直接维护变法强国的女报外，政治态度倾向维新派的还有一种以单纯对女子进行思想启蒙的报刊，“兴女学”，“倡女权”是其打出的旗号。维新派是很注重宣传女性解放的，将其视为维新变法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因为男女平权的提出打破了中国固有封建观念的旧传统，是对维新派变法以示思想革新的一个鲜明的支持，说到底，维新派下的女性报刊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刺激了女性社会身份认同的觉醒，但这些女报更多的是作为加深变法宣传的一个舆论工具。

二是革命派，政治态度倾向革命派的一种是直接宣传鼓吹革命，另一种是由同情革命或逐渐转为革命人士创办的报刊。比如陈撷芬在其父陈范的支持下创立了《女报》，后改名《女学报》。创立之初报刊的观点是偏向维新的，主张男女平等，提倡妇女教育，办报过程中经历了苏报案（《女报》由《苏报》馆代为发行），导致《女学报》停刊，后来复刊后，陈撷芬仍是遵循着早期《女学报》的办报思路，宣传兴女学，争女权，但是当时的政治形势已经由改良维新转向革命斗争，女性解放并不是简单意义上的突破旧观念实现男女平权，它有着更深层次的意义——与国家民族的革命解放相连，陈撷芬朦胧中意识到了所谓兴女学背后的革命意识，所以报刊的旨趣也由宣传改良转向了政治革命。

对比两种取向的女性报刊，可以从中发现其办报思想的根源，联系时代背景，这两种不同的思想分野决定了报刊发展的命运。

首先从出发点来看，维新派提倡的“兴女学”所站的观点立场不是从女性人格独立本身来考虑的，女子为什么要拥有和男子一样的受教育权利？不是因为维新派宣扬男女平等，而是母亲这一社会角色，从性别意义的角度上来说，如果不接受教育，不提倡女学，那么女性无法更好地教导自己的孩子，会影响下一代的成长，不利于国家的发展。所以笔者认为维新派女性报刊是有很大局限的，他们可能认为国家衰败的原因之一是不兴女学造成的，所以创办女学报刊是为培养“贤妻良母”型的“新”女性。但假设国家政治系统尚未腐蚀到这个程度，维新派是不会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简而言之，维新派的观点主张仍旧延续了传统封建思想，并未抓住改革的根本。当然，“兴女学”运动客观上促进了女性解放，提高了女性文化素质。而资产阶级革命派在探究女子地位低贱的根源时认为，女子如果想要摆脱男子的束缚，就要“学得科学工艺”，“求一个自立的基础，自活的艺业”，虽然这种看法只停留在物质层面上女子应该追求自身独立，但是相较之维新派寄希望于兴女学，振兴女德，培养贤女达到救亡图存的目的，兴女学是为了培养贤良淑德的封建女性，革命派显然要先进很多。

2 女性办报思想的转变——以何震为例

何震在读女校的时候就接触了女权主义思想，但是她将男子和女子对立起来，女权主义思想表现地比较激进。她的思想受到丈夫刘师培的影响较大，将女性解放与无政府主义结合起来，认为妇女要“扩张女权”，就要推翻万恶的封建专制制度。她创办了《天义报》，认为“男子者，女子之大敌也”，甚至倡导女子复仇论，毫无疑问，这种绝对的男女平等是无法实现的。但是后来她自己却背离了自己一直倡导的无政府主义，投靠了封建没落的清政府。这其中的转变反差实在巨大，归根结底是因为时代的局限性，我们从她办报伊始的激进态度可以得知，何震对于女性解其实并没有深刻的理解，将男性和女性绝对分割开来，要求女子在物质上要绝对独立，在当时的政治社会环境，这只能是空想化了。她思想的认知决定了后来其思想的皈依，投靠封建主义，是因为自己的女权主义思想难以实现，《天义报》提出解决妇女问题的关键是实现无政府主义，以及废除家庭，这本来就是一种不可能实现的、妄想超出人类均力的滞后社会方案，从这个角度来看，何震的思想是与辛亥革命时期的资产主义相对立的，所以后期她的思想本身便是偏向封建主义的，投靠清政府的转变也就可以理解了。

3 结语

通过以上女办报者思想的转变，可以看出女性参政运动在当时的政治语境下是注定失败的，维新派下的“兴女权”有着“利用”女性报刊为自己政治主张服务的虚伪性，很多主张维新观点的女报人，是缺乏女界自身的独立意识的，她们的思想观点延续着父兄等男性的身份认同。譬如康同薇，她的思想里自始至终没有脱离传统思想的桎梏，她虽然认为“兴女学”关系到国家强弱和变法的失败，但本质上仍然是把女性代入一个传统思想里相夫教子的形象里，只是迫于国家危难的背景，提倡兴女学的必要性，这与其父康有为的思想观点如出一辙。而革命派虽然在思想上比较先进，但是也容易走极端，譬如何震，过分抨击男权提倡女权，最终走向了虚无主义。除此之外，时代的局限性导致大多数人的思想停留在封建传统之中，所谓兴女权运动只是少数精英分子的盛宴。最终迫于政治压力，这些如流星般绚烂的女性办报运动渐渐冷却，很多女性报人退而求其次，回归传统而保守的办报风格。

（作者单位：安徽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