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阳：我就直播拉板胡

对于直播，中央民族乐团的首席中胡演奏家以前并不了解，但是一次偶然的机会，被朋友拉着一起演奏直播时，她着实被21.5万的观看人数惊呆了。要知道，即使在国家大剧院的大剧场演出，观众最多的时候也不过2000人左右。

“2000人和20万人，对比太可怕了。”蔡阳说，“国家大剧院已经非常大了，而直播平台的观看人数根本没有封顶的概念，我每次都会被惊到。”当然，最初接受直播的时候，她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喜欢她和她的音乐。

因此，在第一次直播成功后，蔡阳又邀请更多民乐同行一起玩直播，演奏箜篌、古筝、琵琶……她的直播间“民乐坊”也有了越来越多专业的民乐演奏家，而随着乐迷利用小视频录制功能自发进行二次传播，表演片段在微博上拥有百万播放量也变得习以为常。

蔡阳说：“我对别人没有任何要求，20万人收看，哪怕是百分之一，千分之一，总有那么一两个人对你的音乐产生兴趣。看的人多了，也许慢慢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和喜欢民乐了吧！”

童年与胡琴相伴

在蔡阳的印象中，小时候家里就有一把胡琴，当时她还不知道这是属于胡琴中的哪一种，只知道父亲拉得特别难听，声音嘶哑且嘈杂，但听着听着就习惯了，时至今日，曹阳问父亲为什么总拉琴，父亲也是笑而不答。但是，胡琴的种子却在曹阳的心里种下了。

父亲是家中长子，干事情特别坚持。他给女儿立下一条规矩——不娇气，从小家里换煤气都是由她负责，把空的煤气罐抬下去，再把满的搬上来。蔡阳是最小的孩子，父亲把更多的心思花在了她的身上。

“我爸宠我，所以他跟我说要做什么，我二话不说就奔着那个去。我爸这个人特别认真，他只要认准一个事情，就要努力去达到，甚至可以说非常执着。”每节二胡课父亲都跟着蔡阳听，记笔记，回到家后再给蔡阳讲一遍。

练琴的日子是非常辛苦的，蔡阳记得小时候，在练琴之余上厕所时，她透过卫生间的窗户看到小孩们在打雪仗，从四楼望下去，人很小，四周尽是雪。她的两个姐姐也在，虽然内心特别想去置身其中，但她还是回到屋里，拿起二胡继续练习，因为父亲还在一旁督促。

读四年级的时候，蔡阳报考音乐学院附小，可惜没有成功，父亲开始意识到和名师学习的重要性。暑假里，他到北京一家一家上门找音乐学院的教授，希望他们能给蔡阳辅导专业，要知道那只是他第二次来北京，而第一次就是陪蔡阳来考试。后来得李恒老师垂青，蔡阳学琴，父亲就坐在一边，放学后立刻收拾东西回招待所，不然晚了食堂没有饭了。父亲的陪伴是24小时的，不上课的时候他就陪着蔡阳练琴。后来蔡阳考上了音乐学院附中，父亲的生意也越来越忙，没有时间陪伴，但父亲会每周写十几页的信陪伴女儿成长。

从进入专业院校学习到成为中央民族乐团中胡首席，曹阳把这一路归结为漫长的好运气。她喜欢站在舞台上的那份荣光，自信且洒脱。她说，“舞台中央，我一直都是特别幸福的，所有的灯光聚焦在你的身上。种庄严的仪式感，远远观望，不容出错。”

让更多人了解民乐

平平淡淡的生活总会遇到些波澜，2017年1月，在一个朋友之间的饭局上，一位在某直播平台工作的朋友建议她尝试直播：你是中央民族乐团中胡首席，专业水准肯定不是普通网友能见识到的，应该让更多人来听听你的音乐。

就这样，蔡阳和其他两位成员卢泓、李娟一起做了一场直播，她们按照演出的形式安排了十首曲目，坐在直播现场的演播厅里，面前是一块大屏幕，实时显示直播动态。她们穿着统一的水墨元素长裙，正襟危坐，和去电视台演出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直播结束之后，蔡阳发现她们的民乐演出，最高峰居然有21.5万人同时在线观看，获得了400万星光值打赏，约合人民币4万元。之前从没接触过直播的她才意识到：居然还有这样一个世界。20万的在线观看人数对于直播平台来说并不是一个巨大数字，但是却让蔡阳震惊不已：“我一年演一百多场的话，按每场一千人计算，比如维也纳金色大厅的容量，一年能有20万观众吗？”很显然，没有！

于是，蔡阳带着越来越多的朋友加入到了直播，并联合中国广播民乐乐团笛子李娟、中国爱乐乐团打击乐王悦、中央民族乐团古筝缪青、中央民族乐团琵琶于源春、中央民族乐团二胡李晗等众多国家级乐团专业演奏家在陌陌直播创办了“民乐坊”。让这些之前只出现在剧院舞台上的国家级演奏家们聚集在了一起，玩起了直播。

当然，直播也不像演奏家们想象的那样容易，最初的两个月里，蔡阳直播的时候不敢看屏幕，一看就忘曲目，手上的节奏也会打折扣，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跟跳出来的弹幕接话——陌生人社交一度成为演奏家们直播时的难题。第一次个人直播是在2月 15日下午，她准备了15首曲子，一快一慢，每次演完她就说一句：我演完了这首，那接下来再给大家演一首。最后就是一首赶着一首演完，直到直播结束。

这样的表现与别的直播间热闹的氛围相比，确实有些“木”，但是你要知道蔡阳平时在乐团还有大量工作，工作日要上班排练，周末有演出。为了一场直播，她甚至准备到凌晨四点。熬夜写谱，见缝插针地积累曲库，直播后还要看反馈，在粉丝群互动……

虽然很辛苦，但蔡阳说，自己愿意将业余时间投入到直播这个潮流中，“观众的反应很真实，喜欢不喜欢都会说，第一时间就有反馈，连我每次表演效果不一样都能听得出来。”她说观众还会点曲子，“更直接，很好玩，这就是直播的魅力。”

当有人在直播里评论：“蔡阳你会《凉凉》吗？”蔡阳赶紧拿笔记下，回头一查，发现是在年轻人中非常火的古装电视剧《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的主题曲，她开始听歌、扒谱子、对谱子、找调、练习，再在直播里演奏《凉凉》时，反响很好，事情慢慢有了起色。

“我突然意识到了，推广的途径必须接地气。”蔡阳说。后来她慢慢尝试在直播间里面讲解一些东西：讲阿炳的故事，讲刘天华的故事；讲二胡的来龙去脉，代表曲目是什么；中胡、板胡各自的特点是什么……很多收看直播的人才知道，原来胡琴里面竟然还分这么多种类。

“粉丝也会给我普及一些我不知道的音乐，然后我一听，哇，还可以这样。比如二次元动漫的音乐用二胡演奏，我会觉得很过瘾，然后我就很努力地去写谱，自己去练，把它攻克下来。接触到我不熟悉的領域，我才知道还有这样一群人，他们喜欢的音乐是这样的。”直播，似乎为蔡阳打开了另一个音乐世界。在一次直播中，蔡阳拉了一首《暗香》，就有一个粉丝说，蔡老师把我拉哭了。在蔡阳的直播间，不同的听众有不同的情感和故事，因此也就有不同的诉求。蔡阳觉得自己也从互动中找到了乐趣。

“在直播间里你在和人互动的时候，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可以去交流，去沟通。他还可以品头论足，今天拉得好与不好，今天的状态好与不好，这就是它的乐趣所在。”蔡阳说，“我希望大家了解，我们的胡琴今天已经发展到什么样的程度。我手里的乐器叫板胡，还有中胡、高胡、二胡。我需要通过一个简单有效的方式去传播艺术和知识。希望越来越多的人通过我们的直播，能够了解民乐，喜欢民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