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箫 张金鹏 孔军辉
[摘要] 目的 了解医学院校学生抑郁情绪与父母教养方式的关系,为提高医学院校学生心理健康提供参考依据。方法 2017年1~3月对北京市某医学院校学生抑郁情况与父母教养方式进行问卷调查,分析5798名医学院校学生抑郁自评量表(SDS)评分与父母教养方式量表(EMBU)评分的关系。 结果 在控制与因变量抑郁评分有关的一般人口学变量后,发现得到父亲情感温暖、理解,惩罚、严厉,过度干涉,拒绝、否认,过度保护五个维度系数分别为-0.285,0.524,0.470,0.975,0.767;母亲情感温暖、理解,过度保护、过度干涉,拒绝、否认,惩罚、严厉四个维度系数分别为-0.278,0.283,0.726,0.646(均P < 0.01)。 结论 父母情感温暖、理解有助于成年期子女心理健康,而惩罚、严厉,过度干涉,过度保护及拒绝、否认等对成年期子女抑郁情绪影响较大。在医学院校学生的抑郁情绪筛查及辅导工作中,学生的父母教养方式应得到更多关注。
[关键词] 医学院校;学生;抑郁;父母教养方式
[中图分类号] R749.4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3-7210(2019)08(b)-0057-04
[Abstract] Objective To understand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depression of medical students and parenting style and provide evidence for improving medical school students′ mental health. Methods From January to March 2017, a questionnaire survey was conducted on depression and parenting styles among medical students in Beijing.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Self-rating Depression Scale (SDS) score and Egna Minnen Betr?覿ffende Uppfostran for Children (EMBU) score was analyzed among 5798 medical students. Results After controlling the general demographic variables related to the dependent variable depression score, it was found that the father′s emotional warmth, understanding, punishment, severeness, excessive interference, rejection, denial, and excessive protection five dimensional coefficients were -0.285, 0.524, 0.470, 0.975, 0.767, respectively; mother′s emotional warmth, understanding, overprotection, excessive interference, rejection, denial, punishment, and severe four dimensional coefficients were -0.278, 0.283, 0.726, 0.646, respectively (all P < 0.01). Conclusion More attention is required to pay on parenting style when consulting a depressive medical student.
[Key words] Medical school; Student; Depression; Parenting style
抑郁是指心境持续、异常低落,个体无力适应外界时产生的消极情绪,常表现为睡眠障碍,注意力减退,焦虑,低自我评价等[1]。依据其严重程度,抑郁可对个体的身心健康、社会适应能力造成不同程度的负面影响。例如,抑郁带来的睡眠障碍易造成个体注意力涣散,难以适应外界环境,进一步降低自我评价,造成恶性循环,严重者可能自杀。另外,抑郁也会对家庭、学校、社会造成经济及精神损失。高校学生处于成年初显期,在准备融入社会的同时也易遇到更多的挑战与外界压力[2];而医学院校学生将在未来为社会健康做出贡献,因此有必要关注医学院校学生的抑郁情况,以便相关心理辅导部门采取有针对性的帮助方案。
2018年调查显示,医学专业大学生抑郁发生率为13.1%,与大学生常模无差异[3]。此前,普遍认为医学生抑郁发生率较高。本研究采用校内普查的方式,纳入更多样本,以便为医学院校學生心理健康辅导工作提供更为稳健的实证依据。
依据Sameroff[4]的交互作用模型,近十年来,越来越多研究聚焦在探讨个体抑郁与家庭、父母教养方式等方面。当前对医学院校学生抑郁与父母教养方式的研究,主要针对本科学生,但存在样本量不大且可能的混杂因素未得到明确控制的问题。因此,本研究探讨医学院校内所有在读的医学相关专业学生抑郁情况与父母教养方式的关系,力图使结论更为可靠。
1 资料与方法
1.1 一般资料
本研究采用普查的方式,于2017年1~3月对北京市某医学院校医学相关专业共计5798名学生抑郁情况与父母教养方式进行问卷调查,其中男1425名(24.58%),女4373名(75.42%);年龄18~31岁,平均(22.46±3.74)岁。
1.2 方法
1.2.1 调查工具 (1)父母教养方式量表(EMBU)。1980年由Perris等[5]编制。1993年,中国药科大学岳冬梅等[6]修订中文版。父亲教养方式分量表为四级评分。该量表共58个条目,包含6个因子,即:①情感温暖、理解;②惩罚、严厉;③过分干涉;④偏爱被试;⑤拒绝、否认;⑥过度保护。母亲教养方式分量表共57个条目,包含5个因子,即:①情感温暖、理解;②过分干涉、过分保护;③拒绝、否认;④惩罚、严厉;⑤偏爱被试。评分越高,表示相应的倾向越强。本研究中各因子Cronbach′s α系数为0.76~0.81,量表内部一致性良好。(2)抑郁自评量表(SDS)。由Zung等[7]编制,在正常人群抑郁症状筛查上得到广泛应用。该量表为4级评分,共20项,评定时间为1周内,得分越高,代表抑郁程度越严重。选项分数相加得到粗分,乘以1.25后取整数部分得到标准分,标准分53分为全国常模[8]。本研究使用标准分。该量表Cronbach′s α系数为0.74,内部一致性良好。(3)一般情况调查表。本研究采用自编问卷调查人口学信息,主要包括被试性别、年龄、家庭收入、原居住地及父/母受教育程度等。
1.2.2 资料收集 由接受过调查培训的研究生协助问卷指导、现场答疑并回收问卷,以班级为单位统一匿名填写,当场回收问卷并剔除无效问卷。本研究发放问卷共6152份,其中回收有效问卷5798份,有效率为94.25%。
1.3 统计学方法
采用校内普查的形式发放问卷。利用EpiData 3.1进行数据录入与管理,采用SPSS 21.0统计学软件进行数据分析。依据单因素分析结果确定人口学资料中与抑郁得分有关的变量:其中,连续变量与抑郁得分的相关使用Pearson相关分析;二分类变量与抑郁得分的相关分析使用独立样本t检验;多分类变量与抑郁得分的相关分析使用Levene检验及单因素方差分析,并依据此结果确定下一步的控制变量。将多分类的控制变量哑变量化后使用分层回归分析,将控制变量放在回归的第一层,第二层放入父母教养方式各因子。
2 结果
2.1 基本情况
本研究中,男1425名(24.58%),女4373名(75.42%);本科生3263名(56.28%),硕士研究生1015名(17.51%),博士研究生1520名(26.21%);父母婚姻状况良好的学生为5119名(88.29%),离异391名(6.74%),失和118名(2.04%),丧亲169名(2.91%);独生子女3119名(53.79%),非独生子女2678名(46.19%)。766名学生抑郁标准分大于全国常模(53分),占总样本的13.21%。
2.2 医学院校学生抑郁得分特点
2.2.1 抑郁情绪概况 本研究样本SDS标准分为(41.88±9.52)分,低于全国常模,差异有高度统计学意义(t = 88.72,P < 0.01)。
2.2.2 年龄与性别差异 SDS得分与年龄呈负相关(r = 0.121,P < 0.001)。女生的SDS得分高于男生,差异有高度统计学意义(t = 3.45,P < 0.01)。
2.2.3 与抑郁相关的其他人口学变量 对学生是否为独生子女、家庭成员精神病史分析显示,独生与否与SDS得分无关(t = 1.76,P > 0.05);家庭成员有精神病史的学生SDS得分高于无家庭成员精神病史的学生,差异有统计学意义(t = 2.65,P < 0.05)。
父母失和的学生SDS得分高于离异家庭的学生,且后者SDS得分高于父母感情良好及丧亲的家庭,父母感情良好的学生SDS得分与丧亲家庭的学生得分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 > 0.05)。见表1。
另外,对学生原居住地、家庭经济状况、父母受教育水平进行单因素方差分析,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 < 0.05)。本研究中确定学生SDS得分与父母教养方式相关关系的控制变量为年龄、性别、家庭成员精神病史、父母婚姻状况、居住地、家庭经济水平及父/母亲受教育程度。见表2。
2.3 父母教养方式与抑郁的关系
以学生SDS得分为因变量,以父母教养方式为自变量进行分层回归分析。父母情感温暖、理解负向预测被试SDS得分,标准化系数分别为-0.285(P < 0.001)及-0.278(P < 0.01)。另外,父母偏爱被试在该分层回归模型中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 > 0.05),其余消极型教养方式因子(如惩罚、严厉,过度保護等)均可正向预测被试者SDS得分,父亲拒绝、否认,过度保护,母亲拒绝、否认,惩罚、严厉4个因子系数较高,分别为0.975、0.767、0.726及0.646(P < 0.01)。见表3。3 讨论
3.1 医学院校学生抑郁概况
目前,较多研究[1,9]认为医学生抑郁发生率较同龄人更高。2006年,翟德春等[10]研究显示,医学生抑郁发生率为22.40%;2016年Rotenstein等[11]通过对1982~2015年43个国家共183项横、纵向研究进行分析,认为医学生抑郁发生率为9.3%~55.9%。而林芬等[3]认为医学生抑郁发生率(13.1%)与大学生相当。本研究的对象为医学院校所有在读学生,包括本、硕、博的医学相关专业。本研究结果显示,医学院校学生抑郁发生率为13.21%,该样本SDS得分为(41.88±9.52)分,低于全国常模,可能与校内注重身心健康的氛围及学校心理筛查、辅导工作日渐完善有关。另外,国内既往研究[12-13]认为医学生抑郁情绪在性别上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 > 0.05)。本研究结果显示,医学院校女生SDS得分高于男生,这与Dyrbye等[9]结果一致。
3.2 医学院校学生抑郁与父母教养方式的关系
本研究结果显示,控制性别、年龄、家庭经济水平等人口学变量后,父亲及母亲情感温暖、理解因子可负向预测被试SDS得分(β = -0.285,P < 0.001;β = -0.278,P < 0.001)。除父、母偏爱被试外,其余消极型教养方式均可正向预测被试SDS得分。父亲拒绝、否认(β = 0.975),父亲过度保护(β = 0.767),母亲拒绝、否认(β = 0.726)及母亲惩罚、严厉(β = 0.646)4个因子系数较高,可见父母不良教养方式对子女的心理健康负面影响深远。父母的教养行为通常是各个因子掺杂,这一研究结果可为家庭教育的反思提供参考。
抑郁情绪是有自杀意念者最常见的情绪障碍。汪雪莲等[14]学者采用病例对照对父母教养方式与医学生自杀意念相关性进行研究,发现父亲情感温暖,惩罚、严厉及父亲拒绝、否定3个因子与母亲情感温暖,母亲惩罚、严厉等4个因子与医学生自杀意念有关,与父母偏爱因子无关。这一结论与本研究结果一致,父、母偏爱相较于其他教养方式因子,未见对被试者抑郁情绪有影响;当偏爱发展为过度保护与过度干涉时,这类教养方式对被试心理健康的负面影响则不容忽视。从积极心理学的视角的研究结果显示,父母情感温暖和理解能帮助子女有更高主观幸福感和成就动机;在外界压力下,个体能更好地适应环境,提高自我评价[15-16]。父母教养方式对童年期子女心理健康已有影响[17-18],惩罚、严厉,拒绝、否定,过度干涉和过度保护等破坏了子女对亲子关系的信任,子女难以表达自己需求,在与外界环境交互作用中逐渐形成和固化消极的认知图式和适应不良的处理模式[2];在面临压力时,抑郁个体更难为自己争取到有效的社会支持,可能进一步加深个体的孤独和痛苦。成年初显期的医学院校学生处于人生独立与依赖的矛盾阶段[19],加之医学专业人士的社会价值需要更长期的经验积累才得以体现,这一矛盾可能更为激化,因此对医学院校学生心理辅导尤为重要。目前,医学院校心理工作逐步完善和细化,心理辅导教师在对有抑郁情绪的来访学生进行心理咨询时,有必要深入了解其回忆中父母教养方式各个维度,有针对性地帮助学生厘清父母教养方式与抑郁情绪的关系,使之逐步形成对自己合理的认知及构建社会支持系统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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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8-11-29 本文编辑:王 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