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互式一体机环境下“裸课”的发展及应用*

马宗兵，毛方吉，周晓清

（1.华南师范大学 教育信息技术学院，广东 广州 510631；2.湘潭教育学院，湖南 湘潭 411100；3.希沃教育研究院，广东 广州 510670）

一、引言

教育部于2019 年4 月2 日正式发布的《教育部关于实施全国中小学教师信息技术应用能力提升工程2.0的意见》中提出，到2020 年要基本实现“校长信息化领导力、教师信息化教学能力、培训团队信息化指导能力显著提升，全面促进信息技术与教育教学融合创新发展”。[1]还特别强调“以学科信息化教学为重点”，“破解教育教学重难点问题”，“信息技术应用能力是新时代高素质教师的核心素养”[2]。进入新时代，中小学教师的信息化教学能力得到了空前重视。教学发生和教师信息技术应用能力体现的主要场所“多媒体教室”总体上经历了三代变化（如表1 所示）。其中第三代智慧教学环境仍然是多媒体教室，或者说是多媒体教室的更高体现[7]。虽然不同地区采用了不同代际的多媒体教学环境，但以教师为中心的传统教学模式在实际教学中仍占据主导地位，原因是师生之间缺少有效的互动与交流[8]。同时，有学者指出，教学课件是影响多媒体课堂教学效果的重要因素[9]。多媒体演示课件因其简单易用、呈现教学内容形象直观、能减轻教师负担等优势为教育教学带来深远影响，目前大部分教师都已接受并频繁地使用多媒体课件授课。但在使用多媒体课件教学时,教师的教学方法较为单一，部分教师习惯“课上念PPT”，师生课堂互动频率非常低，多媒体教学总体效果令人不满意[10]。从实际来看，原因在于大多数教师在使用多媒体课件教学时本末倒置，陷入偏重制作教学课件的误区，往往弱化教学设计本身和课堂生成性内容；对教学内容不够熟练，过度依赖课件，课堂从“人灌”变成“电灌”。长此以往，导致教师的课堂组织和应变能力未得到充分锻炼，教师专业成长缓慢。

表1 三代多媒体教室的组成及应用

因此，探究一种既能合理利用现有信息技术辅助教学，又能充分发挥教师专业所长，真正聚焦教育教学本身，关注学生成长的教学方式尤为重要。事实上，不预先制作课件内容，但有成竹在胸的教学设计时，借助于交互式一体机环境支持下的生成性课件也能完成教学活动，这种最早由湘潭教育学院毛方吉提出和践行的新型授课方式，我们称之为“裸课”式教学。下文将阐释“裸课”式教学的发展、内涵、应用及推广方式。

二、“裸课”的含义及交互式多媒体环境下的新发展

1.从“裸课”到“新裸课”

“裸课”自古以来就一直存在，但时代的进步赋予其更丰富的发展，将“裸课”归纳为“真裸课”、“伪裸课”和“新裸课”三类。第一类，在“口传时代”，孔子等先贤的教学方式是“坐而论道”，依靠“口、耳、眼”等“媒介”传递信息；同时代的苏格拉底据说是“站而论道”，自己不动手写字，亦反对别人写。这种教学自然发生，没有预设，是为真裸课。第二类，在PPT 等多媒体演示课件“大行其道”的时代，有人在信息化教学的反思和实践中提出“裸课”的概念，有两种含义。一种说法是指“教师不借助任何现代化多媒体教学手段，只利用一本书、一块黑板、一支粉笔和一张嘴完成课堂教学。”[11-13]也即完全摒弃现代信息技术，只利用传统教育技术（黑板、粉笔和教材）来授课；另一种说法是指教师从备课到上课未曾磨课，只在脑海中演练教学过程，对教学过程没有真实预演过。[14]这种“裸课”一般在公开课和示范课活动中被强调使用，突出其课前不预演，学生是第一次接受新知的特征。我们把刻意割裂当代主流物化形态的教育技术，使用传统黑板粉笔授课的方式暂称为“伪裸课”。第三类，在“真裸课”和“伪裸课”的基础上，我们提出“新裸课”的概念，是指在信息技术高度发达的今天，在典型的“黑板+白板”的交互式一体机环境下，不预先制作多媒体课件而授课的教学方式；“新裸课”强调基于现有的交互式环境，在课堂上师生高度互动，共同生成教与学的过程。

2.“新裸课”旨在提升教学绩效

在实践教学中，我们注意到身边越来越多的教师经常为准备教学课件而“头疼”，但越来越少的教师为准备教学内容而“头疼”。可见，多媒体演示课件一方面成为教师的新宠，另一方面又“囚禁”了教师。教师在课前备课的时候，把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到挑选或制作精美的多媒体演示课件上，往往导致对教学内容的理解不够深入，对教学策略的选用和教学活动的组织设计准备不足，对课堂可能出现的状况和应对措施预想不充分。课堂上，教师依赖预设的课件完成教学任务，忽略与学生的课堂互动，对课堂上生成的内容信息几乎“视而不见”。长此以往，教师的随机应变等专业能力得不到充足发展；另一方面，如果不分“场合与内容”地使用多媒体课件呈现大量具象化信息，将会限制学生的想象力，并对学生思维的发展产生不利影响。

“新裸课”是毛方吉基于自2013 年以来的高中生物课堂教学实践和2015 年以来的教师信息化教学培训实践经验，在充分考察和合理利用现有信息技术环境的基础上提出的，这里所说的“合理”就是不被这些信息技术所束缚，技术说到底只是辅助教与学的工具。因此我们提倡“新裸课”的原因有三：第一是效率层面，基于现阶段众多教室配备的交互式一体机环境，多个学科的教学演示内容可在师生互动中随堂产生，课前不用制作课件，教师将更多时间精力用于教学设计，能助其提升教学绩效及教师专业成长速度。第二是目标达成层面，学生在与教师及知识的互动中能更好地学习知识，交互式一体机很好地支撑了这种互动；一体机（白板）结合黑板展示动静态内容，让学生更易参与到知识生成及理解吸收的过程。第三是教学理念层面，教学不是教师在课堂上传授知识，而是师生共同创造知识。现阶段的教学应是教师合理利用现有技术环境，在课堂上与学生高度互动，共同生成知识。基于以上考量，“新裸课”式教学法的提出旨在提高教师教学绩效。

三、“新裸课”在教育教学中的应用

1.“新裸课”式教学的应用情境

“新裸课”式教学在幼儿绘本以及各学段的数学、生物、化学、物理、语文、英语等学科均适用。例如在高中生物教学中，利用交互式电子白板向学生教授一些复杂的分子结构和变化时，学生可以跟着教师的思路和节奏观察到分子运动的全过程，甚至可以让学生在白板上操作以模拟分子运动。在这个过程中，电子白板的即时涂画、放大、缩小、快速复制、拖放、旋转、勾选、彩色标注（可闪动）等功能起到了很好的辅助作用。学生的注意力更加集中，对知识的掌握更出色。如果换作利用PPT 或者Flash 等软件制作动画来呈现类似内容，将耗费教师大量精力。一线教师往往选择在互联网上检索相关资源，但这些资源一方面质量良莠不齐、内容不贴切，很难完全符合教师的需求；另一方面，学生在课堂上观看这些资源时，学习节奏由资源所控制，信息呈现角度和方式较为局限，学生获得的认知发展不能达到预期效果。而在“裸课”式生成性课堂中，学生的学习和教师的教学随堂生成，学生更易从基本的“识记”进入“理解”层面，甚至达成“创造”、“评价”等教育目标。

2.“新裸课”式教学的必备环境

“新裸课”式教学必须在交互式一体机的支持下才能开展。交互式一体机环境下的软硬件具有良好的互动性，具备丰富的工具与网络资源，能够支持教师随时调取资源和工具，在课堂上即时生成教学内容及教学活动。搭建必要的软硬件环境是开展“新裸课”式授课的第一步，其实需要具备的条件很容易就能满足。将“新裸课”式授课的软硬件环境分成两种：一种是固定版，由交互式一体机和白板软件（如希沃白板3 或希沃白板5）构成，这种组合较为常见，效果也较为理想；如果预算有限，或想初步试验“新裸课”式教学，还可以尝试移动版，由带触控功能的笔记本电脑或由数位板（代替交互式一体机来书写演示）+普通个人电脑等硬件及白板软件组成，同样可以实现近似的授课效果。

3.“新裸课”式教学的实际操作

“新裸课”式授课既然在课前不制作课件，那该如何备课呢？ 其实在多媒体课件出现之前，教室里只有黑板和粉笔，教师来授课时带着书和教案。这个教案显然不是课件，多媒体课件更多是给学生看的，而教案是教师自己看的。类似地，教师在采用“新裸课”式授课方式时，应该准备好“教案”，主要用于提醒教师在什么时候开展什么活动，预设课堂情况及处理方式等。为了准备好“教案”，教师需要充分考虑可用教学媒介的支持，结合内容精心进行教学设计，根据教学目标、教学内容及学习者特征等预设可灵活调整的教学策略，要注重设计信息化环境支持下的学生身心参与的课堂活动和评价方式。

在课堂上，教师要充分利用交互式一体机的即时绘画、放大缩小、拖动旋转、快速复制（克隆）、标注强调等功能，动态地呈现知识，让学生在恰当的“节奏”中真正理解知识。如幼儿园绘本课“画小猪佩奇”可设计活动：教师在课堂上讲述小猪佩奇的故事，询问佩奇的服饰颜色，喜欢穿什么颜色的鞋子，喜欢什么活动，学生边回答，教师边在一体机上画出相应内容；还可以让学生自己动手画佩奇跳泥坑，如图1 所示。再如高中生物课讲解核苷酸的组成和种类、DNA 的平面结构及复制过程、噬菌体侵染细菌的过程、细胞分裂、血糖平衡的调节、基因工程等等。这些过程用PPT 课件或者Flash 动画可以呈现出来，但制作起来难度大，而且教学节奏不好把控。在课堂上“从无到有”生成这些内容能让学生更易理解和掌握知识，如图2 所示。具体来说，在从单体核苷酸组成和结构特点开始的任意环节，学生可参与到交互白板上的动态板书和讨论中，即时探讨辨明疑难点。运用交互白板上的多种工具将核苷酸“放大”至布满屏幕，突显中间的五碳糖，标上氢（-H）和羟基（-OH），然后“丢”掉氧原子（O）……辅以黑板上的静态板书，在课堂上现场演示类似过程最合适不过。除了平面内容，交互一体机上也能便捷地随堂生成三维课件，例如在立体几何、物体运动、化学分子结构、细胞结构等教学中，由于可与呈现之物产生各种交互，较之实物展示，具有不可替代的优越性。

当然，值得注意的是，我们所说的“新裸课”并非完全抵制课前制作课件，只是呼吁教师重新思考教师和教学媒体如何更好地组合以发挥传递教学信息的作用。教师不必完全摒弃以往的授课方式而直接采用“新裸课”式授课。在刚开始尝试“新裸课”式授课时，可以制作一部分课件，把一些概念性知识、结论性知识呈现在课件上；而将动态生成性知识、演示操作性等高阶知识的教授在交互式白板上完成，简单的课件演示结合“裸课”也可以取得不错的效果。最后，教师要尽可能地去尝试，找到自己“最舒服”的“裸课”式教学方式，不要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因为没有一种教学方式是足以应对所有教育情景的。

图1 幼儿绘本“小猪佩奇跳泥坑”裸课式教学演示

图2 高中生物“DNA 的平面结构”裸课式教学演示

四、“新裸课”的推进举措与展望

1.“新裸课”式授课法的推进举措

“新裸课”式授课法顺应了新一轮全国中小学教师信息技术应用能力提升工程2.0。根据“教师信息技术应用微认证能力模型”[16]，“新裸课”式授课能够集中展示多媒体教学三种应用环境中教师的多项信息技术微能力，值得应用与推广。鲍勃·派克大师提出成人培训中内容传授的三种方式：体验（Experience）-理念（Theory）-认知（Awareness）（E-T-A）、体验-认知-理论（E-A-T）和理论-体验-认知（T-E-A）[15]。EAT 模型的教学模式建立在成人已经具有相关学习经验的假设之上，在EAT 模型的培训下，学员学到的新知是从其本身就具有的经验中感悟和提取出来的认知，在培训者的进一步引导下形成新的知识。此外，EAT 模型强调学员掌握创新技术最重要的是要激发其学习动机。基于此理念，第一，要鼓励教师大胆自我尝试。大多数教师具备利用多媒体等现代教育技术授课的初始经验，想要掌握“新裸课”式授课，应该根据自己的先前经验首先上手体验“新裸课”式授课及交互式白板的使用（Experience），大胆地操作和把玩一下；体验过之后会发现这种方式是有效的、值得做的，这种反馈将会激励我们进一步尝试和摸索（Award）；最后，把学习这项技术所得来的经验总结成知识或理论，成为进一步指导实践的方法论（Theory）（见图3）。第二，培训是常用的推广方式。基于EAT 理论，在大规模的培训中设计活动，让教师学员基于一体机环境下设计一堂“新裸课”式授课，然后让他们分享自己的设计方案与成果。培训者在教师学员分享的过程中总结和提炼学员的共性特征，从而给出优质解决方案。最后将优质解决方案概括总结，形成适合每位学员的“新裸课”式授课法。这种培训方法充分考虑到教师学员在接受培训时是带着自己的先前经验和一些天然的“抵触情绪”，因此换一种方式，让他们先表达，再从中发现并解决问题，最后总结提炼理论，往往效果会事半功倍。第三，模仿优秀案例是不错的选择。目前的交互式一体机基本支持二维课件、三维课件与素材的共享，这有利于新手教师“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快速成长。

图3 成人学习者技术学习过程EAT 模型

2.展望“新裸课”式授课法

“新裸课”式授课的精髓可用一副对联概括：“一师两板无课件，众生互动有生成”，横批是“得心应手”。上联的意思是教师利用黑板和交互式白板（或数位板）在课前不准备课件情况下的授课过程；下联是说学生和教师、学生和内容在信息技术的支持下高度互动，以此共同生成知识的学习过程；横批指出“新裸课”式授课旨在提高教学绩效。鲁本·普特杜拉博士对选择、应用和评价技术在教育中的应用层次提出了SAMR 四层模型，分别是替换（Substitution）、强化（Augmentation）、修改（Modification）及重塑（Redefinition）四个层次[17-18]（见图4）。教师在使用信息技术辅助教育教学的时候，应努力实现修改和再定义的目标，达到改变层次，而不能仅仅停留在替代和加强的改善层面。

图4 译自Puentedura 博士的SAMR 模型

相较于传统的粉笔、黑板、PPT 式授课，交互式一体机环境下的裸课教学利用电子笔、橡皮檫、画图等工具，完全可以替代传统黑板、粉笔的板书；在此基础上还可以利用放大、缩小、聚光灯等功能演示动态内容；另外配合拖拽、克隆等功能，还能够快速在屏幕上灵活重复、创造新的教学内容；最后配合交互式多媒体环境下的网络搜索、截图、学生终端的资源推送与上传等诸多功能，还能打破时空局限，有利于实现探究式等多种教学方式。可以说，交互式一体机环境下的裸课式教学为教师充分发挥教学智慧，施展个人教学风采提供了巨大的想象空间。

五、结束语

在一定程度上，“新裸课”式授课要求教师在课堂上把控全场，对教师的课堂组织能力和随机应变能力要求变高。但在交互式多媒体环境下，采用“新裸课”式教学法的教师不必在课前花费巨大精力制作课堂演示课件，而将宝贵的时间用于同侪研讨及教学设计；在课堂上灵活应用交互式设备与学生开展高互动式教学，与学生共同生成知识，强调教学活动的互动性和知识的动态生成性；课后教师和学生均可重用课堂上生成的“教学演示课件”。“新裸课”式授课对教师提出了具体要求：教师首先要转变思想和态度，上手尝试直到掌握交互式环境下易用设备的教学应用；其次要专注于教学内容分析和教学设计，重视课堂活动的灵活组织、及时调整及与学生的深度互动；最后要积极寻求裸课式教学法基础上适应学科的教学策略及模式，在同侪研讨和分享中不断寻求改进，最终提高教育教学绩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