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亮 付蒙 唐铭婕 杨旭辉 曹玲莉
人们在园林中掇山理水,种植各种植物,而在园林中营造动物景观无疑可以为景观空间增添勃勃生机,加强人们亲近自然的感觉,增加人们热爱自然的情感。亲近动物,也可以帮助现代人缓解焦虑与各种压力,放松身心,有益健康。另一方面,动物是中国传统园林的重要组成要素之一。公元前11世纪,最早见于文字记载的园林形式“囿”就是集中豢养动物的场所。早期古典园林中动物的数量和种类都远远超过现代园林,是园林最主要的构成元素。园林动物受到中国得天独厚的哲学思想、宗教信仰、风俗习惯和文学艺术的长期影响,逐渐具有了某些特殊的文化内涵,因此园林中的动物不但为园林增添了强烈的自然气息,还增加了些许人文气息和趣味。现代园林由于其开放的景观空间多将动物分离,导致城市公园中动物元素的设计逐渐被忽视。动物的宣传和展示主要集中在专类园中,在公园绿地中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少,使公园绿地丧失了诸多自然之趣,这与我国生态文明建设所追求的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可持续发展理念不符。
本文所阐述的园林动物,是自然界的一部分,包括禽类、兽类、鱼类、鸟类、昆虫类等,种类繁多,对维护园林生态平衡,改善园林生态环境具有重要意义[1]。乡土动物是地域性自然生态链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元素。随着城乡建设的逐步推进,物种越来越单一,它们提供的生态服务也相应减弱或消失,生活在城市中的人们接触动物和自然生态系统的机会越来越少。动物是生态系统的主要组成部分。池塘中最低等级的微生物也远比人类发明创造的任何装置要复杂和难解[2]。目前对于动物的科普教育基本上只存在于动物园中,而专类动物园所提供的科普教育往往不关注本土动物与自然环境。静态的植物元素在公园中体现得淋漓尽致,而由于动物出现的具体时间与地点的不确定性,对其的展示与引导也较少见。实际上,城市公园在时间和空间维度上对于乡土动物的宣传教育都具优势:公园绿地是小至孩童大至老人都可以接受教育的场所;公园绿地一般都是开放的,在时间上无限制性;在空间上相较于呆板的课堂教育,户外活动形式更容易使公众接受。让公众了解自身与乡土动物之间的共生互惠关系,与自然系统中的物种家庭和谐共存,才能使城市生态可持续发展。
美国各地有专门为观鸟而设计的步道,如沿密西西比河规划的观鸟步道。在步道上可以设置生态景观小品、休闲座椅、铺装图案等各种展示或体验型景观元素[3]。日本许多社区公园都展示了当地的动植物,并有意识地进行引导教育,使周边居民潜移默化地接受乡土教育[4]。同时日本的演习林制度对生物多样性保护教育也起到重要作用[5]。
目前我国对于公园绿地中动物元素的研究多集中于动物种类与数量的调查分析,例如对绿地中的鸟类[6]、昆虫[7]、水生物[8]等物种的多样性研究,亦或是对绿地中动物生境的营造设计研究[9]。对于城市公园中动物元素的自然教育功能研究甚少。
本文着重针对城市绿地中动物元素的教育及展示功能展开调查研究。通过观察记录法统计分析公园绿地景观要素中动物元素的存在情况,将绿地中的景观要素如解说牌示系统、步道、植物群落、水体等作为动物元素科普传播的载体和解说媒介,基于其数量和形式,分析目前城市公园的动物科普传播现状,为充分发挥城市公园绿地中景观环境的自然教育功能提供理论与实践参考。
实地调研主要围绕绿地级别、资源环境、信息要素、视野范围等四项内容展开。不同级别的绿地具有不同特征的资源环境,而不同的资源环境是由各种不同园林信息要素组成。例如地形要素含有平地、坡地、山地等;水体要素有河道、池塘、沼泽等。不同级别绿地信息要素组成特点不同,在调研中需要分级调查来掌握并对比其异同。通常来说,绿地级别越高,信息要素越丰富。
绿地中的信息要素主要包括牌示解说系统、广场、铺装、亭廊、步道、地形、水体、山体、动物、植物、园林建筑以及园林小品等,而将动物元素大致分为自然生长类、教育展陈类、研究标示类和生产食用类。其中教育展陈类包括与动物相关的雕塑、小品、模型标本、解说牌等用于科普展示的景观元素,是调研中着重观察的类别。景观要素中的动物元素,根据两者的结合情况界定为:一是通过文字、标识和图片等媒介能感知到动物存在,为直接型;二是通过标识的间接提示,感知载体中的动物存在,如河道旁设置“禁止钓鱼”警示牌,则认为河道里有鱼,为间接型。
调查限定在人眼所及之处,排除水底、土壤中等肉眼不易辨识处,采用人眼识别实物或媒介呈现的动物元素,以现场笔录与拍照结合的观察方式。研究方法和路线如图1。
苏州市位于长三角中部、江苏省东南部,东临上海,西接无锡,南邻浙江,北倚长江,截至2016年底,其中心城区绿地面积22 184 hm2,公园绿地面积4 592 hm2,城区基本实现公共绿地300~500 m服务半径[10]。苏州河网密布,市区级公园内具有类型各异的水体,街头绿地多数都临河湖。市域范围内有植物1 256种,鸟类204种,鱼类82种[11],这为苏州在城市公园绿地中开展乡土生态科普规划提供了良好的自然与人文基础。
研究样地选择城市中分布广泛且对公众日常游憩开放的绿地,不包括动物园、植物园等专类或收费公园。将绿地分为市、区和街区3个层级,根据公众游憩频率的不同可分为:每月游憩1~2次的市级公园、每周游憩1~2次的区级公园、每日通勤或早晚锻炼必经的街头绿地。一般而言,绿地层级越高景观要素越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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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理的样地选取对研究的准确性与可行性具有重要作用,合理的空间位置与适当的抽样密度是理想样地的重要选取因素。为使样点绿地选取空间分布均匀,根据《苏州市城市绿地绿线图录》中的公共绿地的分类,结合苏州绿地具体情况对中心城区的综合公园、社区公园以及街头绿地进行综合评估,本研究选择分级抽样调查法,从每个行政区3个层级绿地中分别选取3处,共45处样点绿地(表1)。调查时间为2019年2月至4月的周六或周日,每次针对1个行政区,计5次。
实地调查共记录并统计了苏州中心城区公园绿地中具有教育解说作用的景观要素39种。根据传播特点将景观要素分为标识引导型、解说展示型、参与体验型3大类进行分析(图2)。
标识引导型由标识牌、导示牌、警示牌等形式存在,还包括环保服务标识、爱护花草和小动物标识等有标识引导作用的媒介,此类要素在市级综合公园中存在较多,街头绿地中较少;解说展示型指人工或自然形成的设施和景象,如图案、影像展示以及雕塑小品、河道等实景展示等;参与体验型指公众亲身体验,有视觉、听觉、触觉和嗅觉感受等,如漫步道、亲水平台、树林、溪流等。
表1 调研样地一览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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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研究方法和路线
2. 景观要素示意图
3. 各层级绿地中动物教育及展示元素占比
3.1.1 所有类型的动物元素
根据景观要素的出现频次,在图2的下端表示了动物元素(分子)与各层级绿地景观要素(分母)的关系,动物元素呈现次数较多的依次是:河道34次、树林27次、池塘12次、警示牌12次、溪流10次等,河道和树林等均是动物活体依存空间,说明自由生长类的动物元素在绿地存在较多。从图2下半部分可看出有6种含有动物元素的景观要素在各级绿地中均存在,其分别为标识牌、警示牌、解说牌、河道、树林、溪流等基本景观要素。其中,街头绿地中有6种,区级有14种,市级有17种。含有动物元素的服务建筑、人工水池等提升景观氛围的设施装置仅在市级绿地中出现,总体呈现了绿地层级越高,动物元素越丰富的特点。各级绿地中有景观要素相同或相似的表现,说明景观内容及结构的同质化,除难显示各绿地差异外,也表明绿地存在树林、草地等一些共性的景观要素中,因这些“标配”存在,易使绿地呈现同质化现象。
3.1.2 教育展陈类动物元素
本节不分析林中的鸟、河中的鱼及晾晒的鱼等并非教育或展陈类动物元素。通过景观要素比较可知,绿地中的水体较多,而水体周围通常会设置“禁止钓鱼”等标识或警示牌,在各级绿地的要素类型中,标识引导类的教育及展示类动物元素占比高,参与体验类多为动物提供生存的间接性载体,动物元素多呈现为自然生长类,与教育展示类动物元素关联程度较小,因而在3种要素类型中占比最低(图3左)。对比3种类型景观要素中教育展示类动物元素的呈现频率,可知绿地层级提高动物元素数量也随之升高,在景观要素中的比例分别为:11.65%(市级)、9.77%(区级)和8.43%(街头绿地)(图3右),图中也通过“无关”表示这个类别景观要素中非动物元素的数据,占绝大多数,可说明城市绿地中教育展示类动物元素较少的现实,在各级绿地的占比结构相差不多,从中可知目前社会各界对城市绿地动物教育功能的重视不够。
本次调查数据显示,各级绿地景观要素中共有动物种类32种,其中家禽宠物类7种、珍稀野生动物类14种、乡土动物类11种。
表2归纳了调查的种类、呈现方式及次数,从中可看出动物元素的呈现特点,一是通过设置狮子、鹿和牛等动物载体(包括媒介),易寄托文化寓意,如民族精神、辟邪祥瑞等;二是有些动物媒介的设置是为迎合公众的喜好,如猫、狗等宠物;三是有一些动物为烘托绿地的自然氛围而设。由此可以认为,动物种类具有乡土属性的不多,在此称为地域动物,指处于生态金字塔底端的低级消费者(通常为初级与次级消费者),通常活跃在某区域的较小活动范围,个体的能量低,但能维持地域生态的循环发展。尽管如此,地域动物因太普通而易被忽视,大多数人往往不知其与自身或对生态环境的作用。调查数据显示32种动物中有地域动物11种,且半数种类只呈现1次,如蜻蜓、蝙蝠、蛇、福寿螺和蜘蛛等,最多的是鱼类和鸟类等,几乎通过所有传播方式呈现。而进一步分析可知,这些动物并非全是苏州当地物种,如公园池塘中的鱼类多为各地广泛喂养的观赏金鱼。景观要素中不仅动物元素少且地域性显现不明显,从中说明,城市化对地域动物生存环境的影响有目共睹。另外不少动物园等科普机构热衷于他国新奇动物的解说展示,因而城市绿地作为地域动物的科普宣传及传承保护的适合宜场所,任重道远。
表2 动物种类和呈现的方式及次数
调查所见的动物元素整体上内容较浅显,除缺乏与公众的互动性外,基本停留在装饰美化和观赏娱乐层面的阶段,形象表达上也缺乏动物多样性、地域性和生态性等方面的教育传播内容,以下列3种类型归纳上述传播的媒介方式:(1)活体动物;(2)动物相关的文字、图形或图片;(3)拟形设施(模拟动物形态的设施)。
表2综合的11种乡土动物的呈现方式,尽管活体动物呈现36次,但仅含鱼类和鸟类两种动物,占所有呈现方式的39.56%;文字、图形或图片有30次,占总体的32.97%,有趣的是12次为禁止钓鱼的警示牌,并未呈现鱼类的相关信息;拟形设施共25次,占总体的27.47%,是调查中呈现频率最高的与动物相关的景观要素。拟形设施通常将动物拟人化,运用动物自身特点对其进行夸张化的艺术加工和处理,通过提炼动物某些特征来表现,造型抽象、体态简化[12]。设计师赋予其单纯美好的形象,尽管特点明确且易于辨认,但从地域动物的教育角度看,无疑易使物种信息的表达模糊,进而难以达到提升公众准确的生态普及,以及科普引导的初衷。
经对苏州不同级别绿地的动物元素分析可知,景观要素具备动物生存的空间环境及自然教育等相关条件,特点大致如下:
(1)动物元素数量:城市绿地中的总量偏少,数量从高到低依次为市级、区级和街头绿地。不同级别绿地的动物元素呈现频率差异较大,动物元素从少到多排列为:标识引导类、参与体验类和解说展示类。展示和体验类要素缺乏相应较直接的解说,影响了整体景观要素功能的充分发挥。
(2)动物元素种类:以珍稀野生动物和家禽宠物居多,地域物种少,展示物种缺乏与生态性的联系。因地域动物元素的缺乏,难以区别与专类动物园展示物种的差异。
(3)动物元素形象:单一媒介的形象较多、缺乏结合文化内涵的较深层次的挖掘。尽管解说地域动物的空间环境要素较多,但也应思考与其他景观要素的融合,如在池塘边适当设置本土鱼类,树林中设置当地迁徙的鸟类解说牌、相关生态小品等要素。另外,动物形象信息的呈现较不准确,以观赏娱乐为主,多为卡通化形式等,公众难以通过目前的动物解说展示,提升地域及环境意识的自然教育目的。
总之,充分利用各层级绿地的景观要素作为解说媒介实施生物多样性的理念引导,除了能够拓宽城市绿地的应用范围和内涵外,还易将较生硬的生态概念渗透到公众的日常游憩中,实现长期有效的自然教育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