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枫
摘要:舞体是花鼓灯艺术保护和传承的重要基础,也是决定花鼓灯保护的一切问题的因素及人和人的认识,且更主要是特殊的代表性传承人和其密切关联的群体的认识。少有的文化生态环境,是蕴藏在舞体心目中的一种强大的优质文化基因。花鼓灯文化基因的比较强大,舞蹈生态幅的比较强劲,是花鼓灯有可能走向未来的内在优势和自身生命力的基础,也是花鼓灯不同于一般民族民间舞种的特征之一。
关键词:花鼓灯;舞体;优质基因;保护传承
一、民族舞蹈的舞体
民族舞蹈的发展历史告诉我们,一种民族舞蹈形式可以在不同的文明时代获得不同审美主体的喜爱。对于一些优质基因比较强大、生态幅比较强劲的民族民间舞蹈来说,传统与现代,过去与今天,农业文明与工业文明并不必然存在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关键的条件有两点:一是舞种自身对变化了的环境的适应能力;二是其舞体——在相对长久的历史时期和相对稳定的地域,创造、拥有和传衍这一舞种的民众——的主体选择作用。
舞体是指与某一舞种相关联的各方面、各层次的人及其相互关系。其中某一民族民间舞种代表性传承人和与其紧密关联的群体是最主要的方面。决定花鼓灯保护的一切问题的因素是人和人的认识,而且主要是特殊的代表性传承人和其密切关联的群体的认识。过去几百年里生活在淮河流域的普普通通的民间艺人们创造了花鼓灯,他们是这一舞种的舞体和真正主人。在对花鼓灯进行源头性、原生性保护的各类人中,他们当然是主体。因此,如何在花鼓灯艺人和淮河农民中树立自己文化的自豪感,强化当地人对自己地域文化保护的自觉意识,是花鼓灯保护中要解决的首要问题。著名舞蹈艺术家资华筠先生认为,“舞蹈的这种社会选择现象,‘人择无数倍大于‘天择。而对于花鼓灯来讲,淮河流域农民的态度从根本上决定着花鼓灯的命运……”怎么能让广大农民参与到花鼓灯的保护活动中来,自觉地、快乐地把花鼓灯带入和融入正在发展变化的当下日常生活中来,继续作为淮河地域汉族人日常生活和民俗活动中的一部分,并在走向未来的日子里长久地给自己和观赏者带来欢乐和愉悦,是保护工作回避不了和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二、当代花鼓灯的传承
新中国成立前农民和艺人们虽然觉得自己的花鼓灯好,但并不知道自己的花鼓灯还具有重大的历史、文化和艺术价值,处在一种集体的无意识之中。只是到了新中国成立后,农民当家做了主人,有了政治权利,他们的花鼓灯艺术登上大雅之堂,他们才开始有了觉悟,并逐渐有了自豪感。但到了20世纪90年代,花鼓灯遇到危机后,许多民间艺人又糊涂了。保护人类口头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理念,是今天世界上先进的文化理念之一,是需要启发和教育的。舞体群体意识的觉醒是花鼓灯保护工作的前提,让代表性传承人和农民充分认识到花鼓灯的价值,树立起对自己地域的文化自豪感,认识到会玩花鼓灯是一种荣耀,他们才会主动选择花鼓灯。有了农民的选择,就会有人出来组织玩灯,有人来学习和有人来传承,这才是舞体自身生命力之所在。同时还有一个需要引起重视的问题,即我们还应在尊重农民自主性的基础上,必须使花鼓灯活动融入当下农民的日常生活,成为自己表达现实生活中的欢乐追寻与祖先文化精神沟通的一种独特方式,对自己创造、拥有的舞蹈文化有享用它的兴趣,才能进一步认同与再造。也只有这样,花鼓灯才会获得永久的生命。
淮河的民间艺人对花鼓灯的爱始终是炽热的、难以割舍的。安徽蚌埠禹会区冯嘴子村的四对玩花鼓灯的年轻夫妇家庭,家里生活并不十分富裕,但大人孩子都以玩灯为荣,一听玩灯全家就兴奋。他们是冯派花鼓灯在农村传承的主体。就血缘关系来说,按照族群传承的规律,冯派花鼓灯在他们身上是否得到代代传承是非常关键的事情。他们现在虽然十分努力,但是由于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2003年才启动,这个舞种的特殊传承人——冯派创始人冯国佩当时已经90岁高龄,基本上失去了直接面对面以身体传授的能力,冯派花鼓灯在冯氏家族中传承的链条出现了近20年的断档,这是一个教训,也是历史的遗憾。问题是这并不是个别现象,如今当代所有最著名的花鼓灯艺人都已去世,年轻一点且有一定知名度的老艺人也都八九十岁了,已经基本不能再玩花鼓灯了。好在他们人还在,不可以身授仍可以口传,他们的影响还在,他们的家族和后代还在,他们的二代、三代、四代弟子还有部分人在,每一个人都可以找出两三个像样的弟子来。因此,在活态传承这个至关重要的核心问题上,没有完全断裂,虽然他们都不与艺人同姓,并无血缘关系。当然进入现代社会,传承人之间有无血缘关系对于一种艺术传承来说并不是必要条件,只要上代与下代间特定的文化生态关系没有被破坏,文化联系没有中断,上下代之间可直接面对面地实现活体传承,就应该是正确的。
在关键性时刻,关键的代表性传承人的谱系的中断,完全可能造成一种民间艺术的失传。当然,花鼓灯在自然传承方面还没达到彻底断代和失传的程度,但是,今天花鼓灯已经没有一个灯班子可以完整地、高水平地恢复和完成全部的演出程序和演出内容,也没有一个能达到像老艺人冯国佩等当年表演的那样精彩的程度。几位著名的代表性艺人的风格特色没有一个被完整地传承下来。按照传承的规律,本来应在老艺人们跳得动、能带学生的时候,尽可能面对面完整地活态传承下来,现在看来已不可能。好在还有他们的60多岁的徒弟在,还有20世纪70年代制作的《舞蹈集成》中拍摄的电影资料在。
作为花鼓灯表演对象的观赏者、评判者的普通农民,是花鼓灯舞体的基础部分,他们对花鼓灯的态度决定着花鼓灯的未来。现在因各种原因灯班子比过去少多了,花鼓灯播布区的农民电视几乎天天看,然而一听说要玩灯,一听锣鼓响,仍会从四面八方的村落里奔向灯场。虽然如今的表演已远不如当年老艺人玩得精彩多样,但照样是人山人海,人们照样一看几个小时不知疲倦,一些中老年人对哪个演员玩得好不好照样能评个子丑寅卯,他们对自己的艺术太热爱、太熟悉。在一些村子里,一般的孩子几乎没有人去学灯,但都会锣鼓谱,操起锣鼓一般都能打得不掉节奏不“走份”。这是花鼓灯能够传承的最重要的民众基础。没有舞体对花鼓灯特殊的爱,想要传承是不可能的。
三、花鼓灯舞体的保护
外出务工的确使大部分的青壮年出走,不再玩灯,但仍有玩灯着迷的灯友乘火车、汽车奔回家去过瘾的。他们逢年过节回来也大多组织起来闹花鼓灯,像已被命名为“花鼓灯第一村”和“花鼓灯文化生态保护村”的冯嘴子村,那里的青年人对花鼓灯的热爱更甚。
蚌埠、怀远、淮南、凤台的市县政府的领导和工作人员,一般都热爱花鼓灯和拥有对这个舞种的自豪感,一來客人差不多都是自豪之词溢于言表,并且不惜投入大量经济和人力支持季节性的花鼓灯活动。安徽省政府把“舞红花鼓灯”作为自己的文化发展战略,也是一种非常积极的认识和举措,每年蚌埠怀远和凤台、颍上的标志花鼓灯文化空间的庙会、灯会等活动,也大都由政府出面组织和扶持完成。
上述所有的情况表明,这是一种少有的文化生态环境,是蕴藏在舞体心目中的一种强大的优质文化基因。淮河人视花鼓灯如同自己的血脉,是一个永远释不去的情结。花鼓灯舞体所具有的这些优势,只要稍加点拨就会燃烧起来。这就是为什么在蚌埠地区一些村落已经多年没有人玩灯了,基层政府和文化工作者一动员,给点条件,一两年就能玩起来的主要原因。花鼓灯文化基因的比较强大,舞蹈生态幅的比较强劲,是花鼓灯有可能走向未来的内在优势和自身生命力的基础,也是花鼓灯不同于一般民族民间舞种的特征之一。这主要是在长期的南北文化碰撞与融合过程中所形成的优势,高度重视和科学利用好这些优势,对于花鼓灯在民众中开展大范围的保护与传承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