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披帛考

摘要：披帛是隋唐之际流行的女子佩饰，是这一时期日常生活和审美风尚的反映之一。本文结合历史文献、前人研究与墓葬壁画的图像资料，发现“帔”的名称古已有之，但唐人所用的披帛是由外国传入，随着佛教的普及在世俗生活中流行，并随着时代发展有所变化。在日常使用中，唐代女子多把披帛披于肩背，垂在身侧;或披于身前，反搭身后。

关键词：唐;壁画;披帛;帔帛

隋唐女子典型服饰为“裙、衫、帔”，其中裙和衫是在前代已有的服饰形制上变革而来，而“帔”似乎是一种新型的因素，尤其在唐代广泛流行——不论是人俑、线刻，还是绘画、壁画，不少女子形象中都有一条披在肩背之间长长的巾带，这种长条帛巾就是“披帛”。

一、“披帛”起源

“帔”字在汉朝已有，是特定地区对裙的别称，但这种“裙”与后来的含义有所不同，并非下身穿着，而是“绕领”的衣物。结合汉末刘熙《释名·释衣服》中“帔，披也，披之肩背不及下也”对帔功能的直白解释，“帔”早就作为披在肩背、绕在领间的衣物装饰使用。隋唐沿用“帔”的名称大概取其“披之肩背”的意义，又新创帔子、帔帛、领巾等名词用以描述这条长巾带。唐代文献不再有对帔的释名，而多描述其使用现象，尤其在诗词唐文、笔记小说中“帔”“领巾”则经常出现。段成式《酉阳杂俎》记载“（天宝末）时风吹贵妃领巾于贺怀智巾上”;郑还古《博异志·杨知春》又有开元中盗贼发冢见棺中女子“衣紫帔，绣袜珠履”;披帛俨然成为上至宫廷贵族下到平民百姓的流行服饰，并且这种流行主要在女子之间。

孙机等学者观察到了萨珊波斯的金银器纹饰上穿戴巾帛的人物，认为披帛应为西亚传入，经中亚佛教艺术东传至我国，在隋唐之际为女性广泛使用。也有人提出披帛的出现受到印度的影响居多，与印度纱丽十分相似。沈从文先生也指出，披帛在世俗生活中的应用起源于隋而盛行于唐，五代之后亦有发展。使用时一般都为长巾状，多披于肩且绕于手臂。隋唐之前我国服饰虽有追求衣带飘扬的形象，尤其魏晋之时女装襳髾飞举、带袂飘扬，但却一直没有类似披帛的配饰。直至隋代披帛才随着佛教盛行由上层贵族开始广泛流行，到唐代成为世俗不可缺少的服饰因素。因此笔者倾向于披帛由外传入，虽然具体来源地不明，但其发展流行基本可以认定是受到域外的影响，并有唐代文化自身发展的独创因素。

二、唐代对壁画中的“披帛”概述

壁画是我们获取古代人物形象的重要途径，也是我们窥见古人生活的重要图像参考。随着我国考古学的发展，已经清理发掘的带有壁画的墓葬约有八十座，以高等级墓葬为主，年代基本跨越了唐代各个时期。本文以唐代早、中、晚三期对壁画中的披帛进行概述。

唐代早期高祖武德至中宗景龙年间，壁画墓葬数量较多，尤其是高等级墓葬居多，女子形象高挑瘦削，大部分穿着小袖窄衫和裙腰高至胸下的长裙，有的还在衫外加半臂，裙子也多种多样。女子披帛多与小袖衫和高腰裙搭配，大范围地出现在侍女之中，如持失奉节墓墓室北壁舞女图、仕女图，房陵大长公主墓甬道、墓室内侍女图。第二期在唐睿宗景云至玄宗天宝时期，墓葬壁画中的女子常服仍然穿小衫和齐胸长裙，但衫明显比前期要宽松肥大，裙也有相应变化，穿着仍是衫、裙、半臂的组合，披帛在视觉上更加飘逸灵动，典型的有苏思勖墓墓室北壁东半部仕女和南里王村盛唐墓墓室东壁宴饮图中的女子形象。第三期由肃宗至德年间到唐末，时段较长但壁画数目不多。安史之乱以后，唐朝社会发生了一定变化，壁画形象中女子衣着服饰更加宽大，女装加肥的趋势愈演愈烈，披帛配合这一趋势也更加飘逸清透，有图案装饰，可参考安阳赵逸公夫妇墓的仕女图。

三、“披帛”使用方式十分广泛

结合古代文献和壁画中的形象可知，唐代披帛的使用十分广泛，而且配合服装大量地用于日常生活之中。虽然披帛很可能由外传入，但在实际应用中并不与胡服搭配，而是多与衫裙组合，作为附加的装饰，起到了延展身体的视觉效果。近年来不少学者开始了对披帛围系方式的讨论，并把它按照长披帛、短披帛不断细化。本文研究壁画披帛由于绘画技术、保存状况等等原因，对很多披帛的长宽无法确定，只可看出其使用围系方式。结合壁画来看，披帛使用时或披于肩背，垂在身侧，有的两端等长，也有左右不均将一侧固定胸前的，有将长的一端打结的，也有随动作随意飘动，或置于身后的，多种多样。也有部分情況将披帛披于身前，反搭身后。

四、结语

本文对壁画所见的唐人披帛做了简单说明：隋唐时期由贵族开始，人们逐渐接受了外来的长披巾，使之成为与唐代文化相适应的符号。但这件配饰终究是作为衬托的一种因素，唐代中晚期，披帛的流行范围缩小，而后渐进入到礼服一列，到了宋代正式成为命妇才可穿的霞帔，不再为平常百姓所用。这样一个小物件本是不值一提，却因在隋唐时期盛极一时而吸引了诸多研究者;也正是通过这些极小的因素，我们才可以领略到唐人对外来文化的包容心态和唐代社会的风尚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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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赵文正，西北大学文化遗产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