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中将彭林的红军生涯

苏振兰

彭林（1914.6.29～2002.7.24），江西吉安人，是人民军队战史上的著名人物。土地革命时期，他从湘赣边界转战到陕北高原，历任团政委、军团保卫局局长、师政委;抗日战场时期，他从上海到浙西抗日，一度掌握了一支国民党抗日武装，担任过游击纵队支队长;解放战争时期，他驰骋华东战场，历任过旅政委、军分区司令员、军政委。中华人民共和國成立后，他相继投身公安部队和海军建设，历任铁道公安部队政委、海军旅顺基地政委、海军航空兵政委、海军顾问等职。

1955年9月，彭林被授予中将军衔，曾荣获一级八一勋章、二级独立自由勋章、一级解放勋章。彭林将军戎马一生，红军岁月更是值得大书特书。

从南货店学徒到红军团政委

彭林，原名彭祥梁，又名彭栋才。1914年6月29日出生于江西省吉安县官田乡举洲村，祖上世代务农。他9岁时进入私塾，15岁时被迫辍学，到附近一家南货店当学徒。

1930年3月，湘赣边界革命形势喜人，群众革命情绪空前高涨，彭林毅然放弃学徒生活，加入了吉安永阳市（今永安镇）青工委员会，当选为青工委员会委员。5月，经永阳市青工委员会负责人肖志明介绍，他参加了永阳市工人武装纠察队，同时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

1930年10月，红一方面军攻下吉安县城，一洗之前8次攻城不利之耻。永阳市工人武装纠察队也参加了攻打吉安战斗，这是彭林所经历的第一次战火考验。之后，他又随工人武装纠察队参加了多次游击活动。

1931年11月，彭林调任吉安县工会青工部部长。在少共吉安县委、县总工会的领导下，他领导青工部做了大量工作：对城乡青年工人进行革命教育，动员他们参加红军，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保卫红色政权;维护工人切身利益，组织职工学政治、学文化，争取8小时工作制;组织青年工人学习军事技术，维护苏区社会治安。

1932年1月，彭林出席了湘赣省工会青工代表大会，当选为湘赣省工会青工部委员兼秘书，留在省工会青工部工作。期间，他曾任省工会巡视团主任，带队前往湖南茶陵、攸县、耒阳及江西上犹、崇义等县巡视工会工作，并在当地宣传、组织群众。10月，经过了严酷斗争考验，彭林正式加入中国共产党，并调任吉安县工会委员长兼中共吉安县委委员、省苏维埃政府委员。12月，他当选为湘赣省工会常委，并出席了中央苏区工会代表大会。

1933年4月，由于湘赣苏区红军日益扩大，武器弹药供应紧张，湘赣军区领导决定：彭林调任湘赣军区兵工厂政委。从此，他正式开始了红军生涯。湘赣军区兵工厂位于江西莲花县东、永新县北的花溪一带，是在莲花、九龙冲、永新赤色修械所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厂里共有工人200余人，主要任务是制造简易地雷、马尾手榴弹、步枪子弹，有时还修理湖北汉阳造的小口径步枪等。出任如此敏感要职，可见湘赣军区领导对他的高度信任。

彭林上任后，从军区各独立师、游击大队修理所抽调一批政治可靠、业务精湛的技术人员作为生产骨干，又在地方上招收了一些政治可靠、手艺出众的工匠充实到工人队伍中，并大量筹集制造枪支弹药所需原料。在短短2个月之后，便使兵工厂产量提高到每天生产10000发子弹、3000枚手榴弹、1000颗地雷，且子弹、手榴弹、地雷质量明显提高。

随着湘赣苏区的扩大，红军作战任务更加频繁，战斗规模日益增大，战场救护成为一项紧迫任务。1934年1月，湘赣军区决定：在永新黄岗山区成立湘赣军区红军后方医院，彭林担任后方医院政委。

后方医院规模较大，下设9个休养所，一次能接收600名伤病员。为使这些伤病员早日重返前线，彭林组织医护人员精心医治、精心护理，还专门派人去外地购买粮食、补品等，让伤病员尽可能吃得好一点、多一点。他特别支持采用草药、土方医治伤病员，并亲自带领医护人员上山挖草药。经过彭林和全体医护人员的努力，湘赣军区后方医院的医疗水平、服务意识大为改善，伤病员们赞不绝口。5月，由于领导后方医院有方，彭林升任湘赣军区卫生部政委。

1934年6月，由于政治可靠、工作细致，彭林改任湘赣军区政治保卫局局长，负责保卫军区首长安全，肃清内外奸细。他深知责任重大，立即紧锣密鼓地组织人马。8月，由于敌情变化剧烈，湘赣军区主力奉命改编为红六军团（军团长萧克，军团政委王震，军团参谋长李达），下辖第十七、第十八师，突围西征，设法和红三军贺龙部联络，争取于湖南中部创建新苏区。此时，彭林调任红六军团第十七师第五十团政委（郭鹏任团长），直接指挥部队冲锋陷阵。

从湘赣突围到酉阳会师

按照红六军团首长确定的突围方向，郭鹏、彭林指挥第五十团，同兄弟部队一起，首先在江西遂川县衙前至五斗江地段，突破国民党军内层封锁线，然后不顾高温酷暑，昼夜兼程，向西南方向疾进，迅速冲破敌人沿遂川至黄坳、遂川至七岭、寒口至广东桥设置的封锁线，并于8月23日抵达湘江东岸蔡家埠（零陵附近）一带，准备抢渡湘江。至此，红六军团取得了西征的第一步胜利。

红六军团狂飙西进，令湘赣两省国民党军大惊，急忙派兵联合追击。西路军总司令何键急派刘建绪为前敌总指挥，部署9个团先于红六军团到达湘江边展开，并督令追击部队跟踪尾追，企图将红六军团消灭在湘江沿岸。与此同时，桂军第七军兵分两路，北出湖南道县、零陵，堵截红六军团西进。在敌人于湘江两岸张网以待的严重情况下，红六军团首长果断放弃由零陵地区西渡湘江的计划，改为前往湖南中部。于是，部队迅速东移，再翻越阳明山区南下，在湖南道县以南西渡沱水，进入广西灌阳东北。之后，他们又决定出敌不意，在广西全县（今全州）以南界首地区抢渡湘江。9月4日，郭鹏、彭林指挥第五十团担负前卫任务，率先西渡湘江，占领湘江西岸有利地形，掩护红六军团主力顺利地渡过了湘江。

1934年12月初，彭林升任第五十一团政委。这时，红二、六军团进袭沅陵没有得手，迅即改变计划，决定顺沅江东下，乘虚进击常德、桃源。12月16日，为实现军团首长作战意图，彭林参与指挥第五十一团急行军50余公里，向桃源以北浯溪河附近奔袭，配合红二军团主力攻击敌人驻军，随即转兵包围了常德。第二天，第五十一团受命参与进攻桃源。这时，桃源守军畏惧被歼，在第五十一团等部到达之前渡沅水逃窜，红军乘势占领桃源县城及其附近地区。此役历时2天1夜，歼国民党军1个团另2个营，重创1个团，打伤2个团长，取得很大胜利，第五十一团功不可没。

随后，红二、六军团主力在常德、桃源地区展开活动，并于12月26日占领湖南慈利县城，声威直逼长沙。其间，彭林组织部队广泛宣传革命主张，积极开展根据地创建工作，动员工农青年参加红军，把没收来的土豪劣绅的财产分给穷苦群众，还筹集了大批款项和棉花、布匹等物资。

1935年1月初，红二、六军团主力撤出常德、桃源地区，返回大庸、永顺地区休整，并寻求有利战机打击国民党军。至此，红二、六军团湘西攻势胜利结束，在战略上有力地配合了中央红军的行动。4月，由于对敌斗争形势严峻，彭林调任红六军团保卫局局长。到任后，彭林开展的第一项工作，就是主持修订保卫局工作职责和组织编制系统。其中，规定保卫局的工作职责是：防止敌人和内奸的破坏，保证部队在行动和作战中取得胜利;组织宣传党的政策，在新区建立政权，打击反动组织和反动的乡保长，反对苛捐杂税;保卫首长和首脑机关的安全，使之指挥畅通;接收、审查、处理俘虏;随后卫行动，收容掉队人员。彭林起草规定的这些工作职责，保证了红六军团的保卫工作规范、有序、高效地展开。在组织编制系统方面，保卫局设有秘书科、侦察科、执行科、侦察队和保卫队;各师、团、营设有特派员，连有保卫骨干，排有政治战士。这样，部队有什么情况都能很快反映上来。在任期内，彭林领导保卫局完成了惩办带枪逃跑的首要分子、极其反动的乡保长和反动军官等多项任务。他还带领全局人员随主力部队参加了由贺龙亲自指挥的陈家河、桃子溪战斗和湖北忠堡、板栗园等战斗。作战中，保卫局人员英勇顽强，不怕牺牲。在虎头山战斗中，为保卫王震，彭林的警卫员光荣牺牲;当部队行至湘川边恩施附近时，遭国民党军飞机轰炸、袭击，伤亡多人，彭林隐蔽迅速，才幸免于难。

从长征九省到受教陕北

1935年9月，国民党军组织130多个团对湘鄂川黔苏区进行新的“围剿”，形势日趋恶化。中共湘鄂川黔省委决定，红二、六军团转到外线寻求机动，创建新苏区。

11月19日，红二、六军团从湖南桑植地区出发，开始长征。彭林领导红六军团保卫局，保卫着军团首长萧克、王震，随着部队南渡澧水、沅江。11月22日，在彭林率部严密保卫下，萧克亲自指挥红六军团一部急行军60余公里，赶到沅江北岸洞庭溪，找到几条小民船，先渡过去2个营。这时，敌人1个营从沅陵赶来加强洞庭溪的守备，正好撞到红军枪口上。彭林在晚年回忆这段历程时说：

我们正在渡河，看到敌人乘船来了，就在沅江两岸埋伏起来。等他一到，用重机枪朝船上打。敌人做梦也没想到我们这样快就到了沅江，一个营全部缴械。我们在中央苏区时有个口号，叫作“争取廉价的胜利”。这一仗真是“廉价的胜利”，没打几颗子弹，就消灭了敌人一个整营，而且顺利地渡过了沅江。

1936年2月初，红二、六军团首长指挥部队进入乌蒙山区，同占优势的国民党军进行了一个月的山地回旋作战。3月底，红二、六军团进至贵州西南盘县地区，并准备在这里创建苏区。这时，红军总司令部电令红二、六军团北渡金沙江，同红四方面军会师。3月31日，红二、六军团撤离盘县地区西进云南，开始长征第二阶段。4月初，在云南平彝（今富源）附近冲破滇军防线后，红二、六军团兵分两路向云南中部疾进，双双直逼普渡河。这时，为加强第十七师战时政治工作，王震提议调彭林任该师副政委。

西渡普渡河之后，滇黔“剿匪”总司令龙云急令3个纵队倾力尾追，另以1个纵队疾速开往金沙江北岸，企图前堵后追，一举围歼红二、六军团于金沙江南岸之云南鹤庆、丽江地区。为了争取时间迅速北渡金沙江，红二、六军团兵分两路，向滇西兼程疾进。在右路红六军团编成内，彭林参与指挥第十七师连下盐兴（今禄丰县平浪镇）、牟定、姚安、盐丰（今大姚石羊镇）。4月20日，红二、六军团在云南宾川会师，齐奔金沙江边石鼓镇，将国民党军追兵远抛在后面。

4月25日至28日，红二、六军团赶在敌军抵达江北之前，在石鼓、巨甸渡过金沙江，向北挺进。彭林负责指挥一个营掩护红六军团过江，出色地完成了任务。此次渡江，粉碎了蔣介石消灭红二、六军团于金沙江南岸的计划，摆脱了国民党军重兵追堵，取得了主动地位，红二、六军团踏上了与红四方面军会合的征途。

6月初，红二、六军团跋山涉雪1个多月，终于到达西康理化（今四川理塘）以南地区，与前来迎接的红四方面军第三十二军胜利会师。两军会师后，彭林调任第十六师副政委。7月初，部队到达西康甘孜（今四川甘孜）与红四方面军主力会合。这时，张国焘在部队中散布流言蜚语，诬蔑和攻击中共中央及中央领导人，企图欺骗拉拢红二、六军团反对中共中央。张国焘的分裂活动，遭到了任弼时、贺龙等领导的抵制和反对。彭林与红二、六军团广大指战员一起，对张国焘另立“中央”的行径非常愤慨，一致表示听从中共中央的指挥，北上抗日。

1936年7月5日，中革军委颁布了关于组建红二方面军及其干部的任职命令。同时，成立红六军团“模范师”（朱德亲自命名），由刘转连任师长，彭林任政委。

7月上旬，红四方面军分三路从甘孜等地向甘南进发。红二方面军兵分两路，紧跟红四方面军之后北上。从甘孜到甘南，要经过一望无际、遍布沼泽的草地，那里荒无人烟、没有道路、空气稀薄、气候无常。刘转连、彭林率领“模范师”一往无前，战天斗地，忍饥挨饿。行军中，彭林帮助体弱的战士扛枪、背包，用战马驮伤病员;组织大家挖野菜、草根充饥;给战士们讲故事，鼓舞大家斗志。经过艰苦努力，“模范师”终于通过了数百里的茫茫草地。之后，部队进至甘东南时，刘转连、彭林指挥“模范师”攻下两当县城，消灭国民党军保安团队300余人。接着，他们率部攻克凤县县城，使人员和物资得到了补充。10月22日，红二方面军部队在甘肃静宁县东北将台堡与红一方面军会师。这时，红二方面军（红二、六军团）已经转战9省，战斗110次，胜利地完成了长征。

1936年11月，彭林被选送陕北保安中国工农红军大学（简称“红大”）学习。1937年1月，中革军委由保安迁至延安，中国工农红军大学也随迁延安，并改名为中国人民抗日军事政治大学（简称“抗大”）。彭林成为“抗大”第二期第一队学员，陈赓任队长。他们学习的主要内容有：党的建设、时事政治、军事知识、国际政治、中国革命史和政治经济学等。上课时，彭林如饥似渴，每次都认真听讲。他文化程度较低，开始学习时很吃力，有些跟不上。不过，他学习刻苦努力，对课堂上听不懂、不理解的，就在课后向人求教，直到弄懂才罢休;对一些理论性强的知识，他就坚持多读硬记，逐步消化。对“抗大”这段学习生活，彭林后来在自传中这样写道：“在党的教育培养与同学帮助之下，经过8个月来之学习，在思想上、政治理论水平、军事知识上，均获得了提高。”陕北受教8个多月，彭林军政素质极大提升，为随后投身的抗日斗争积蓄了本领。1937年7月，全面抗战爆发，彭林也圆满完成学业，奔赴抗日战场，结束了自己的红军岁月。（题图为彭林将军戎装像）

（责任编辑：胡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