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欣瑜
子曰:“小人哉,樊须也!”在孔子看来,钻研农术的樊迟是愚蠢的。上位者只需“好义、好礼、好信”,四方之民便“襁负其子而至”,何必重视市井小民的农术、工艺呢?
樊迟问稼的故事,显露着国学中令人心惊的自视甚高与浅薄。后人不断批评思想的僵化时,是否留心到,儒学的起始,便已经带有盛气凌人的故步自封?
儒学自先师孔子开始,就有这样的缺陷。他们不屑于掌握日常生活中必须的基础技术,却硬将其归结进一套道德仁义的理念中,自以为包罗万象,足以济世。但将一套修身养性的学说运用于一切领域,真的正确吗?自视甚高,将“末枝”都抛之脑后,便对吗?
自然不对。儒学是滋养精神的学说,于科技和经政却很不相宜。它很大的一部分,对自然抱有愚昧的敬畏,以为世间万物的本源,就是一个模糊不清的“仁”。战国期间不安现状的对真相的好奇,就这样被儒学消沉的和平所取代。试问:一切以人以哲学为指导的社会,科技的发展怎能延续?
科技也曾经有过繁盛时期:百家争鸣,科技、法制与经政都走向正轨,然而单一的儒学将科技尽数斩断,引向对至高道德的追求。大量的领域无从深入而只得停滞,当年的繁荣思辨,最终化为孤零零的两三本工具书,尚未生长就已行将就木。道德礼义,是约束秩序的工具,却非国家昌盛的要因。
是以,长期以单一儒学治国,最终固化走向衰亡。治国这样复杂的工程,靠任何单一的理论都会不得善果。
但是,如今的传承中,这种不正常的对儒学的偏向仍在持续。历史的警示仍在,我们必须择其风貌以传承,专业的领域,却必须学习专业的理论使其发展,切忌重蹈覆辙,被谬误蒙蔽视听,重新回到自视甚高、故步自封的境地。
然而,道德的坚守也不可或缺。偏激的人摒弃国学,全盘西化,又往往陷入更深的精神荒漠。原因便是忘記了儒学也曾是滋养文化的温床,是中华民族千百年的精神支柱。因此,文化的批判继承就好比人的重新塑造,要留下紧实有用的骨架,再填进新的血肉。
“耕者,馁在其中矣”与“百无一用是书生”的苦处,先辈都已经品尝过了。如今的我们,要学会拂去灰尘,找到深处的精神宝藏,更要把眼光投向闪耀的彼岸。
(指导老师:杨玉龙)
评委在线
犀利,独到
作者敢拿儒家和仁政说事,勇气可嘉,这才是真正的放胆创新之作!
要谈“精神世界的重建”,就要先指出在我国,精神世界的构筑弊端。这也是文章立意的来处。儒家思想是我们的传统文化宝藏,毋庸置疑,但其中有无不当之处?很多人的答案是肯定的,却少有人敢表达出来。作者不同,她以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从“樊迟问稼”的具体事例,直捣儒家之弊——重精神而轻科技和经政。单一儒学治国,是精神衰退,是政治、经济、文化全面崩溃的根源。而如何重建精神世界呢?作者最后淡淡一笔,把目光投到传统文化的深处去寻找,再放眼如今发达的西方国家去汲取。至于寻找到什么,就留待观者自己思索了。
一家之言,但能自圆其说,且文笔流畅细腻,令人印象深刻。
(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