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海
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
——《双城记》
民国冬,日本。
初晨微煦,将褪未褪的黯淡中信僮一家家地从门缝中插入一叶白净,房内的聂耳早已清醒,脸上是抹不去的愁绪。他来这里已是二月有余,半年前仍在上海制片厂时,他还在和田汉兴致勃勃地商讨着最新一部电影《风云儿女》的策划。当他目睹到麻木不仁的国人时,这部电影就此萌芽。可制作未央,投资商突然没了音信,紧跟着的是闻讯而来的警察。为避风头,田汉带着剧组躲藏起来,而聂耳则带有现有的母带前往日本暂居于顾少屋。
他起身拾起遗在地上的两沓信件,较厚一点的是他的,手指刚碰上的感觉硬硬的。聂耳心里咯噔一下,用裁信刀撬开蜡封,小心翼翼地抖出里面的东西——一叠胶卷。他迫切地需要知道信上的内容,抄起附着的两页信纸,字写得十分匆忙。不是远在云南的爹娘给寄的,不是他们的字迹,右下角的署名出卖了信的主人,是他最好的朋友田汉。
他已顾不得字字斟酌,粗略地扫过去,光是“被发现”“警察”“抓入”“监狱”“完成”就让他有些提不起身子,最后的“希望”二字更是重重打在了聂耳肩上,那盘剩下的母带胶卷像是缠在了他的脖子上,直让他呼吸不畅。
他更急切想知道另外半张纸的内容,兴许是转折,也许只是更重的一道枷锁。后来出现在眼前的,是那张曲谱,田汉作曲。他离开时正逢着主题曲的制作,就差着他的词。聂耳在邮轮上就已把草稿码出,却总有一种不和谐的感觉说不上来。他看着这牢记于心的曲谱又哼起来。
“……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前进、前进、前进,我们万众一心……”
顾少在歌声中下了楼,揉搓着肿胀的黑眼圈。他家也曾是电影的投资商,同时作为聂耳高中的同学,在日本留学的顾少接纳了聂耳。近来收到来自上海的家书越来越少,甚至一度断讯,让他每天跟林妹妹似的以泪洗脸。幸好有同病相怜的聂耳相互支持走到现在。在发现桌上一封薄薄的信后,他有些急躁地直接拿手一撕蜡封,急切地阅读起来,没过多久又是两行泪上头。
同时,信件无声地从顾少手中滑落,聂耳发现了这一幕,帮着捡起那封信看。是顾少的家书,然而上面的内容更让他失色。
“上海沦陷?”他略带迟疑地念了出来,一脸的不可置信,但手指仍是止不住地微微颤抖,信上的日期是两个月前,就在他离开的一周后。
顾少听到这一句,压垮骆驼的双膝直接一软,有些没有骨气地大声哭号起来。
“上海没了,家沒了,我们要回不去了!中国亡了,我们回不去了!”
“起来!顾少,中国还没亡,也不会亡!我们能回去的,一定能!顾少你给我起来!”
聂耳也是嘶吼着想要把顾少拖起来,倏尔,他切磋起那个字眼,“起来”。他突然丢下顾少,疯子一般抄起笔,就着家书旁的曲谱填写起来。
“……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起来,起来,起来!我们万众一心……”
聂耳转过头来,一字一顿地说。
“顾少,我要回国。”
人们起源于信仰,人们也毁于信仰。人们在信仰的灰烬里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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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这是智慧的时代,这是愚蠢的时代;这是信仰的时期,这是怀疑的时期……”小说的创作灵感来源于狄更斯的《双城记》。作者的特质在于善读书,善思考,敏感悟,将所读所学在自己的思维空间中形成新的桥梁。从辩证的思维角度,抓住信仰和怀疑的辩证关系,什么时候必须有信仰,什么时候得要放弃所谓的“信仰”——此文以故事的讲解形式充分阐明了信仰和非信仰的关系,以此构筑了这篇小说的灵魂。每每读之总能不由自主地去深入思考!这便是这篇小说得成功之处!。
(指导老师:熊正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