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志会
摘 要:连横是台湾日据时代三大诗人之一,在他的诗歌中有一批值得关注的凭吊诗。这些诗歌集中展现了诗人的兴亡之思与爱国真情,他也被人形象地称为“台湾的屈原”。文章从这批诗歌的内容、成因与意义角度入手,窥探连横诗歌中的“招魂”与“国殇”意识。
关键词:连横诗;招魂与国殇;爱国
中图分类号: I27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4437(2019)02-0072-04
连横(1878-1936年),初名允斌,字武公,号雅堂、剑花。及长,改名横,字天纵[1]67。连横先生是著名的史学家,著有《台湾通史》;同时他又是台湾日据时代三大诗人之一,有《大陆诗草》《台湾诗乘》《宁南诗草》等,诗集《剑花室诗集》《全台诗》收录连横诗歌约638首。连横处在中国近代向现代化转型的时期,他的一生足迹踏遍大半个中国,经历了台湾在日本统治下的黑暗时期,亲历戊戌变法、辛亥革命、武昌起义、九一八事变等。他的诗歌作品,思想性与艺术性极高。他祖述屈骚,上承杜甫而又自开新境,书写了一个志士的爱国真情[2]。以深邃的诗笔书写着对时代的无限悲痛、对祖国的无比热爱和对胜利的殷切祈盼。
在连横众多作品中,有一批值得我們关注的凭吊诗。这些诗歌或悼念朋友,或伤怀革命人士,或吟咏历史英灵。正如连横《冬夜读史有感二十首·其十六》所说:“乘虬披发叩天阍,欲遣巫阳吊国魂。”《感事》诗亦说:“国魂今日倩谁招?”《城南杂诗·其三》有“招魂一恸菜畦狂”,《鹭江秋感·其三》也有“匝地干戈吊国殇”。这批诗歌体现了诗人强烈的主观意识与价值取向,具有浓郁的“招魂”与“国殇”意识。
《招魂》和《国殇》是楚辞中的作品。所谓“招魂”即召唤亡魂,以度安宁。“招魂”本是楚地一种巫术仪式,屈原将其艺术化、加工成一种叙述手法。在《招魂》中,诗人先陈四方之恶,再歌颂故园美好,形成一种强烈对比。在结束曲时将对被招魂者的同情上升为对国家民族的无限忧虑之中。“国殇”即为国事而死之人,王逸《楚辞章句》曰:“谓死于国事者。”[3]83《国殇》展现了楚国战士的坚强不屈,高度礼赞了为国捐躯的英雄灵魂。连横的这批凭吊诗歌在形式上虽然与屈原作品不同,但其精神实质却有贯通之处。这里借用“招魂”与 “国殇”来形象性地说明连横诗歌对屈原爱国主义精神的继承与发扬。诚如董甘味教授赞曰:“代有诗魂昭日月,屈原之后有连公。”[4]445
这批诗歌内容极其丰富,《全台诗》中所收的连横诗词,以“吊”“祭”“谒”为题的就约有30余首,而从内容上看则更多。其内容大抵可以分为以下几类:
一是对同时代英烈的吊念。这些诗歌既有一人一咏,也有一批人同时吟咏。前者类似《招魂》,后者恰似《国殇》。如《秋风亭吊镜湖女侠》:
镜湖女侠雌中雄,棱棱侠骨凌秋风。
只身提剑渡东海,誓振女权起闺中。
归来吐气如长虹,磨刀霍霍歼胡戎。
长淮之水血流红,奔流直到浙之东。
花容月貌惨摧折,奇香异宝犹腾烘。
鹃啼猿啸有时尽,秋风之恨恨无穷![1]148
镜湖女侠即秋瑾。她是近代女民主革命家,在辛亥革命时期为浙江同盟会会长,一生致力于民主革命,推翻清政府。安庆之役后,秋瑾被捕,英勇就义,时年32岁。事实上,连横与秋瑾并不相识。“磨刀霍霍歼胡戎”,连横歌颂这样一位镜湖女侠,借花木兰的故事赞颂秋瑾有巾帼不让须眉的抗争精神。诗人对“花容月貌”的香消玉勋给与了无限的同情。正如诗云:“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秋瑾这样一位“美人名将”的早逝,留下的是遗恨无穷。这样一份“恨无穷”,更是诗人的自我嗟叹,以秋瑾之殇抒发了自己无穷的国恨家仇。诚如《招魂》结句所言,“魂兮归来哀江南。”
又如《哭蒋渭水》:
人海沈迷百鬼嗔,秋风凄绝稻江滨。……中山主义谁能继?北望神洲一怆神![1]242
蒋渭水为台湾日据时期医师、民族运动者,台湾文化协会与台湾民众党的创立者,被视为最重要的日据时期反殖民运动领导领袖之一。这首诗同样表现了诗人对革命人士的缅怀,他以“秋风”渲染了内心的悲痛,并对日本统治台湾的行径予以强烈谴责。最后一句“北望神洲一怆神!”是诗人同无数仁人志士的写照,是一种痛失家国的无可奈何。
诸如此类的还有《万牲园吊彭烈士》《吊林义士昆岗》《石家庄吊吴大将军禄贞》《吉林巴尔虎门外是熊烈士成基流血处癸丑七月连横至此诗以吊之》《哭曾九皋》《吊曾九皋》《哭李少青》《哭曾贺生》《哭沈少鹤》《吊毓卿兄词》《吴立轩先生挽诗》《哭赖悔之》《哭林痴仙》等。这里面所悼亡的对象既有英雄烈士,亦有诗人朋友。有的是对精神人格的敬仰,有的则是对友情的难舍与痛失的悲伤。
而对于一批人同时凭吊则多集中在为革命而流血牺牲的将士上。屈原《国殇》中说“操吴戈兮被犀甲”,连横所描写的这批人物亦是如此,亲历战事,英勇抗争。他们的离去,无疑是民主事业上的损失。然而,“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谭嗣同),连横给予这批为国捐躯的将士热烈歌颂,冠之以“国魂”的称号。祁茗田在《故国云山入梦遥──论连横之诗的爱国主义思想》中亦称连横诗词有“国魂之颂”。“国魂”在连横诗中多次出现,如“国魂尚未死”(《万牲园吊彭烈士》)、“无复歌声起国魂”(《燕京杂事 其八》)、“国魂今日倩谁招?”(《感事》)、“欲遣巫阳吊国魂”(《冬夜读史有感二十首》)、“淡社诗声振国魂”(《淡北诸公招饮,即席赋呈》)。这一类诗歌有《黄花祭》《莫愁湖吊粤军战死者墓》《东长安街吊三烈士》等。如《黄花祭》诗云;
西风一夜吹黄花,黄花落地起咨嗟。誓将烈士血,造成新中华。
中华兴,烈士逝,中华亡,烈士继,年年三月廿九黄花祭[1]157。
从诗名即可得知,此诗是诗人为祭奠黄花岗起义烈士而作的。“黄花”即菊花,诗中以此喻烈士的高洁壮烈,大有“香草美人”之感。宋人郑思肖的《寒菊》中“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一联,充分写出了秋菊凌寒傲霜,坚贞不屈的品格。这首《黄花祭》后半部分大有呼告的意味,将中华兴旺和烈士生死相联系,凸显了革命烈士的重要作用。整首诗气势昂扬,激情澎拜,极具感染性。这样一種对亡魂的祭奠与歌颂,正是屈原《国殇》中“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的近代版本。
又如《莫愁湖吊粤军战死者墓》中“英雄碧血女儿香,管领湖山各擅场”,诗人对战死烈士生前保家卫国进行的不懈斗争予以歌颂。结尾发出“挥鞭重上郁金堂”的呼喊,一种潇洒豪杰的气概油然而生。
总之,诗人吟咏时代人物,既有着他的同情、悲伤,又有对革命者的歌颂与赞扬之情。
二是对历史人物的吟咏。这批诗歌集中在诗人的咏史咏怀诗中,表现较为突出的是《咏史》组诗一百三十首。这组诗歌数量巨大,内容庞杂,所咏人物涵盖古今中外,且多是对时代具有较大影响的人物。如吟咏了卢梭、克伦威尔、马丁路德等外国名人,他们或思想进步,或为革命斗争,或追求民主。
这批人物之中,最为耀眼的是一批民族英雄,诸如文天祥、史可法、班超、郭子仪、黄宗羲、郑虎臣等。如文天祥在《过零丁洋》中留下了“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千古名句;史可法为抗清名将,城破殉国于扬州。前者是诗人所敬仰的对象,后者亦是诗人学习的楷模。面对危难的时局,诗人想到历代民族英雄,并效法前人以民族独立为职志。在诗人笔下,女性也是充满爱国情怀的,如梁红玉、王昭君、班婕妤等。
同时这组咏史诗亦给予佞臣贼子以强烈的谴责,如批评李鸿章“酿成东亚祸,一副满国图”[1]136等。
组诗外亦有《端午吊屈原》《柴市谒文信国公祠》《法华寺畔有闲散石虎之墓余以为明之遗民也将遭毁掘乃为移葬梦蝶园中为文祭之复系一诗》《震东自西安寄至汉骠骑将军霍去病坟前石马照像其下所踏者匈奴也为题长句以念武勋》等。以后者为例,诗人大赞霍去病功绩,“单于败窜名王枭”“两蹄蹴踏匈奴腰”“勋劳异代犹震赫”等。
古人如长风,溘然长逝。然而这里面留下的成败兴亡的教训,却值得我们反思。连横面对“内乱虽平外海侵”(《冬夜读史有感》)的时局,伤今吊古,以诗言志。
三是对君主王侯的吊谒。在《咏史》组诗中亦有对历代帝王的咏叹,如秦始皇、汉武帝、唐太宗、宋高宗、明太祖、赵武灵王等。诗人给予这些帝王较为辩证的评价。《咏史·汉武帝》:“东海观朝日,西海拓远天。老来雄略尽,宫里望神仙。”既肯定了汉武帝开疆拓土的雄才大略,又批评了他晚年妄求长生的荒诞。他对宋高宗则大加批判,“乞合甘事虏,秽德辱中华” [1]127。诗人给宋高宗这样的定评,体现的是诗人内心一种强烈的追求民族独立的志向,这里面有着深刻的现实意义。所以,他称赞赵武灵王时,亦发出“愿振大王风”[1]127的愿望。
除《咏史》组诗对帝王的吟咏外,诗人曾多次拜谒陵墓祠堂,触景生情,发出吊谒。有《煤山吊明怀宗》《谒明孝陵》《登大别山谒禹王宫是辛亥激战之处弹痕犹在》《骊山吊秦始皇陵》等。如《煤山吊明怀宗》:
人生不幸为天子,四海何以处寡人。
社稷存亡甘一殉,江山破碎惨无春。
鼎湖龙去馀弓剑,废苑鹃啼乱鬼燐。
我欲排天叫阊阖,中原已见国旗新[1]152。
怀宗,是明思宗朱由检的庙号。他是明朝最后一位皇帝,在位时期勤政爱民,一心想把国家治理好,然而大势已去,明朝灭亡是必然的结果。怀宗最后自缢而死,连横因而发出“人生不幸为天子”的感慨。凭吊这位苦命天子,既是同情,亦是连横作为一位史学家对历史兴亡的感慨。结句称“中原已见国旗新”指中华民国的建立,诗人面对朝代更替,对新生的政权充满希望。
又如《登大别山谒禹王宫是辛亥激战之处弹痕犹在》:
惨澹龙蛇战血红,红流终护禹王宫。
荆襄作镇人才歇,吴楚争衡霸业空。
万里风云登大别,百年日月送英雄。
苦心缔造怜吾党,一例艰难竟始终[1]156。
这首诗名为谒大禹,实际上更多的内容是描写辛亥激战,流露出革命事业霸业成空的无奈。
整体来说,对君主王侯的吊谒仍属于对历史人物的吟咏,但更多的通过历代君王的事迹,抒发历史兴亡的感慨。
四是对贤士明将的呼唤。这类诗歌突出表现在《延平王祠古梅歌》《春日谒延平郡王祠》《正月十六日谒延平王祠率成》等对郑成功歌颂的诗中。郑成功曾收复台湾,对台湾发展史具有里程碑意义,连横自然对他表现出无限的怀念。他诗中多次出现“骑鲸”一词。汉扬雄《羽猎赋》:“乘巨鳞,骑京鱼。”唐李善注:“京鱼,大鱼也,字或为鲸,鲸亦大鱼也。”[6]397“骑鲸”后因用指文人隐遁或死亡。《连横诗词选注》中注“骑鲸”指郑成功 [4]92。这些诗句有“骑鲸何处吊兴亡”(《登赤嵌城》)、“骑鲸人去海波荒”(《法华寺畔有闲散石虎之墓》)、“神鲸一去水蒙蒙”(《延平王祠古梅歌》)、“骑鲸怅逝川”(《春日谒延平郡王祠》)、“谁从沧海觅神鲸”(《冬夜读史有感 其五》)、“东海骑鲸去不回”(《万石岩》)等。
连横的家族在明亡不甘臣服于满清统治,故渡海来台,定居在台南郑成功驻兵故地,自此晚辈沿袭祖训,誓不侍清。连横个人亲历了晚清官场的腐败萎靡景象,他深感清朝政府不足有为,因此对晚晴政府充满失望。对郑成功的凭吊,有着对贤士名将的热烈呼唤。正如屈原在《离骚》之中“求宓妃之所在”一样,连横希望能出现一个像郑成功一样的英雄人物,带领台湾人民摆脱殖民统治。
大量凭吊诗写作不是偶然的,而是诗人心路历程与精神人格的艺术反映。
首先,最深刻的原因是时代因素所造就的。诗歌作为一种能动活动,既是时代的产物,又反映时代的面貌。在诡谲波澜的时代里,近代民族危机加重,台湾沦为日本殖民地,连横一生都以台湾解放、民族独立为职志。他自觉扬起了郑成功抗击侵略者殖民统治的大旗,并为之奋斗不屈。直到去世的时刻,仍不忘教导子孙,“中日必有一战,光复台湾即其时也,汝其勉之”。[7]644 在他的诗歌中,时代的烙痕是自然浸染而成的。“亡国之音哀以思”,因而,诗人的笔触是沉重而严肃的。“伤心二百年来事”(《冬夜读史有感》),对有清一代的不满,对日本人残暴的痛恨,对人生历程中时事的感慨,对自身前进的鞭策在这些凭吊诗中得到了充分展示。
其次,源于一个史学家的自我定位。连横作为著名的文史学家,使得他有着作为诗人之外的史学精神。他谨承太史公的实录精神,发愤著书。诗云:“他年修民史,渐台事渺茫。”《台湾通史》的撰写,是他对于台湾历史的追溯,更具有知古鉴今的作用。连横诗歌内容的广泛,也体现了他作为史学家视野的阔大。诗歌创作则是史学著作的艺术性表达。诗歌中所涉及的历史人物本身就是对历史的回响,不论是秦皇汉武还是民族英雄,诗歌的艺术展现更为形象生动。“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世”,文学与史学是连横先生立言的一体两面,采用的形式虽有所不同,但蕴含的精神却殊途同归。
再次,亦是诗人对屈原等人的自觉效法。连横又是一个政治家,面对国家危亡的局面,爱国之情油然而生。同时他又是一个诗人,用诗歌创作的方式来展现时代风波,于是他想到了屈原。在他的凭吊诗便有直接写屈原的,如《端午吊屈原》《五月五日》《咏史·屈原》等。在《端午吊屈原》中,诗人说“楚虽三户足亡秦,郢中且记南公语”,这样一种“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决心也与屈原坚贞高洁的人格一脉相承。在端午这一天吊念屈原,具有鲜明的目的性。诗人以屈原自比,愿同屈原一样,坚决不与恶人同流合污,坚决同侵略者抗争到底。他在诗中也表达同屈原一样的“怀郢”之思,如中“左徒怀郢托离骚”(《陈芳园过访,出示狱中诸诗,率尔赋赠》)、“郢赋抒孤愤”(《台湾诗荟发行,赋示騷坛诸君子》)等。诗人“怀郢”之思是要追求一片真正属于自己民族的独立家园。在他的诗歌中亦多次提到怀骚,如“万里春秋客,罹骚吊古来”(《闽中怀古》)、“隔水骚魂尚可招”(《题郑香圃画兰》)、“独向秋风吊屈原”(《题洪逸雅画兰贴》)等。连横追求以屈原为代表的遗世独立、受命不迁的高洁精神,在诗歌创作上效法发愤抒情的艺术手法。由近似的人生遭际,产生的身份认同,使连横自然地和屈原紧密联系在了一起,也使得这些凭吊诗中充满了浓郁的“招魂”与“国殇”意识。
最后,从被凭吊对象来看,更包含着诗人对朋友、同胞将士的哀痛与敬仰。所吟咏的朋友,多与诗人有过深厚的情感,“情动于中而发于言”,对友人的凭吊是人情感的自然流露。诗人在《冬夜读史有感 其二十》说:“共和主义敷民德,尚武精神慰国殇。”正如刘勰《文心雕龙·知音》篇说:“知音其难哉!音实难知,知实难逢;逢其知音,千载其一乎!”[8]713诗人是多么希望能通过对历史民族英雄的凭吊,呼唤时代有志之士,共同担起反抗侵略的任务。
连横的诗歌堪称中国近代“诗史”,具有独特的价值与意义。所谓“以诗证史”,透过凭吊诗展现的是近代革命英雄为国捐躯、追求独立的壮美画卷。诗中扑面而来的慷慨激昂的抗争精神与爱国精神,让人振奋抖擞。连横的这批凭吊诗是我们了解历史人物,特别是近代人士的重要依据。他的诗歌里面保留的人物事迹与评价,亦可供学术研究。
关于连横诗中的“招魂”与“国殇”意识的分析是浅尝辄止的,但连横先生的爱国精神却是深邃的。在“青山青史”背后是一个赤子之心,值得当代人去学习、继承与发扬。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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