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师一席话

张光茫

又到一年毕业季。每年此时，各种毕业赠言饱含深情，精简凝练，给人以美好的回忆。

胡适先生的毕业赠言，睿智中阐释人生的真谛。“不要抛弃学问。”这是因为，以前的功课，也许有一大部分是为了一张毕业文凭，不得已而做的。“从今以后，你们可以依自己的心愿去自由研究了。”趁现在年富力强的时候，努力做一种专门学问。少年是一去不复返的，等到精力衰竭时，要做学问也来不及了。即便为吃饭计，学问也绝不会辜负人的。“吃饭而不求学问，三年五年之后，你们都要被后进少年淘汰掉的。”到那时再想做点学问来补救，恐怕已太晚了。胡适还引用了易卜生的“你的最大责任是把你这块材料铸造成器”以鼓励毕业生，同时敬告他们，“学问便是铸造的工具，抛弃了学问便是毁了你自己”，读来令人深思。

闻一多先生的毕业赠言，一扫文人古道长亭惜别时感伤的人生情绪。1933年，闻先生写给当年毕业生的赠言是：“一个真正的兵，要离开营盘，守壕冲锋，把敌人踩在脚下，自己也许挂了彩，这人才渐渐像一个兵了。”打了败仗，带着遍体的鳞伤回来，剩下了一丝气息，甚至连最后的这一点也没有。“一个兵最大的出息，最光明的前途，是败，败得精光。”“朋友们，现在我将送你们这支生力军去应战。三年五年，十年八年后，再遇你们，要看见你们为着争一个理想而赢来的那遍体鳞伤。去了！我祝福你们——敗！”“恭维的话、吉利的话，是臭绅士的虚伪，我们弃，想你们也厌恶。”这些话，是对青年发自内心的生命呐喊和号召。读来铿锵有力，振聋发聩。

钱穆先生的毕业赠言，充满了浓厚的禅理韵味。1962年，钱先生给当年的毕业生赠言中讲了一个故事：有一僧，一夕在某祖师处侍立。祖师说“更深了，何不去”，那僧人便去。却回，曰“外面黑”。祖师点纸烛度与僧，僧拟接，祖师复把烛吹灭了。那僧于此大悟，便礼拜。诸位此时毕业离校，正如那僧人夜深宜下。但外面漆黑，那是诸位初进社会会有此感的。所以诸位当离校而去之际，总会要诸师长有些赠言，正如那僧人出去了却又回来一般。那祖师帮他点燃纸烛，却又一口吹灭，这正是一番亲切的教训。因为外面虽黑，那僧人还具有两眼两脚，大可放胆直行而去，不必疑惧却回。僧人所悟便悟在这上，可见关键还在青年自己。

（责任编校宋清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