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柏祥：新农人要做现代农业的服务者

■ 文 / 本刊记者 孙超超 康晨远

采访嘉宾介绍：鲁柏祥，浙江大学全球农商研究院负责人、浙江大学全球浙商研究院副院长。曾任多家涉农企业的战略、管理和营销咨询顾问，被誉为“浙商教父”。2018年，成为云集公司主要发起的“乡村振兴千人计划”特聘导师，为新农人讲授“卓越领导力修炼”课程，他深入浅出、通俗易懂、幽默诙谐的授课风格颇受新农人的欢迎。

《中国农民合作社》：鲁老师好！您从事过农业经营等多个行业，均颇有成效。在您看来，农业和其他行业的显著区别在哪里？

鲁柏祥：和其他行业相比，农业的根本特点在于它的生命特征，即农业的对象是生命体，投入的是生命体，产出的还是生命体。例如，种下一粒种子，成长为一株树苗、一棵参天大树，都是有生命的。相比较之下，工业品的对象是非生命体，产出的也是非生命体。因此，农业的生产经营过程，要比工业复杂得多。

《中国农民合作社》：您的实践经验、学术研究都非常丰富。在您看来，目前我国的农业处在怎样的一个阶段？

鲁柏祥：从我的观点看，中国农业的发展可以分为三个阶段，目前正在进入第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小农户的自由生产阶段。在传统观念中，认为小农户的效率是很低的。实际上，单个小农户的效率很高，他在单位面积土地上的劳动生产率、资源利用率达到了极致，但是在整个大规模生产经营中的效率是低的，因为小农户无法利用一些大型机械开展规模化作业等。

第二阶段，工业文明带来的农业生产规模化发展阶段。工业文明带来的农业生产技术（如种子改良、化肥农药农机具农膜、水利电力改进等）在农业中的应用，促进了农业生产的规模化发展，从而带来了成本节约、规模经济，最终实现经济效益的提升。如今，现代农业的发展，突出体现就是科技进步在农业生产方面的应用。在不同的国家和地区，科技应用带来的农业规模化生产有着不同的模式。例如，美国的大农场模式，较小的农场面积至少也有100公顷，大农场能达几千公顷，直接从事农业的人只占到全部人口的2%左右，但为农业服务的人约占18%；欧洲的农场规模相对较小，通常只有十几公顷，相当于美国的十分之一；在人均土地规模小、农村劳动力人口基数较大的情况下，中国均不适合借鉴这两种农场发展模式。相反，日本、韩国等地农业资源禀赋和我国有相似之处。

第三阶段，消费升级倒逼农业生产从保量到质、量齐升，传统农业开始向现代农业转变。随着工业化的发展，非农人口比例不断增加，农业生产的规模化恰好满足这部分人所需的粮食。但是目前，消费者的需求正在走向个性化、定制化方向，对农产品的品质要求更高，这也是我们农业生产目前发展所处的一个全新的阶段。

《中国农民合作社》：面对中国农产品消费市场的新变化、新情况，未来中国农业的发展方式是否会发生相应的变化？

鲁柏祥：市场经济中，需求决定供给。在需求端，未来的消费越来越专业化，消费者专家化，即对农产品的品质有自己的理解和要求，这就促使生产的专业化、供给的专业化；相对应地，在供给端，农业企业、农民合作社等生产者原来工厂化的规模生产会日渐表现出其不适应性，需要向小规模、精品化的生产方向转变。在这里，农业生产者面临着一个问题：小规模、个性化、专业化生产，在对接特定消费者人群过程中，存在的信息不对称导致中间环节的交易成本升高。如今，商场、淘宝、微信营销、社群营销、会员制（如Costco）等平台，都解决了交易成本高的问题，但这些平台都参与到了经营活动中。

未来，除一部分农业生产方式如粮食生产、奶制品加工等，可以走规模化、标准化的工业化生产模式外，小规模农业生产的理想模式（平台）就是“交易所”，即“交易所”作为第三方，采取佣金制的运作机制，绝不参与任何经营活动，个性化的消费者、个性化的小农生产者在这一平台上互相找寻、撮合。此外，5G技术的发展可以实现消费者直观看到农产品的生产过程。

鲁柏祥为“乡村振兴千人计划”学员授课

《中国农民合作社》：目前，我国涌现出了一批新农人群体。在您看来，这群人在利用5G技术、推动现代农业发展过程中将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鲁柏祥：新农人是由一个个具有独立思索能力、独特个性和一定价值追求的群体，他们将是推动先进技术在农业领域应用的重要催化剂。目前，从事农业的人群，一是直接从事农业生产的劳动者，二是从事农业生产经营、流通的经营者，三是现代农业的服务者，也是价值创造者。现代服务业将是未来兴起的一个方向， 新农人有情怀、有较高的学历背景，更应该有服务意识，要做现代农业的服务者。

所谓现代服务，就是明确了解什么样的产品匹配什么样的消费群体，怎样实现有效组合，在组合或者消费过程中又会创造新的价值。现代社会中，一个人既是消费者，也是生产者、经营者，都是价值创造者。新农人更要了解到这一点，从创新到分享。

《中国农民合作社》：在您看来，新农人要达到这一点，应该从哪些地方做起？

鲁柏祥：新农人是一群有情怀的人，他们的主要工作，就是把消费者需要的东西找到，把从事农产品生产的农户找到，把中间N个流通环节变成0，最终在一个平台上实现用户、农户的对接，利用大数据实现产品价格的自动生成。因此，利用5G技术，让千家万户的农户，和千家万户的消费者直接对接，实现农产品价格的自动生成，节省中间环节的交易成本、提高交易的便利性、推动产品的优胜劣汰，是未来农业发展的一个方向，要实现这一目标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现代农业的供应链、产业链、价值链正在加速形成，新农人之间、新农人与新型农业经营主体、新农人与其他行业要加强联合与合作。目前，我们正在搭建行业新农人的平台——新农人联合会，计划在今年底发布，同时利用浙江大学这一平台，将300个—500个新农人的产品和浙江大学上万个老师（潜在消费者）进行对接，开展一次高效的产品对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