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冯梦龙“三言”中的平民弃妇形象

张力丹

摘  要：在冯梦龙的“三言”中，真实的描绘出大量平民弃妇的真实生存状态，代表着社会文人对底层妇女的现实生活的关注。这些妇女由于种种原因被弃，或破镜重圆，或另嫁他人，亦或自杀身亡。这些全新的弃妇形象，既体现出冯梦龙对社会底层妇女深切的同情，和对女性人格的尊重以及女性命运的关注，也表现出在明末资本主义萌芽影响下女性思想的转变。

关键词：冯梦龙;“三言”;平民弃妇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9）-30-0-01

“三言”作为明代重要的话本小说集，学界研究著述不断，从总体来看，对作家生平经历，小说的创作时代背景、思想内容、艺术特色等整体研究比较多，对小说中故事来源的考证也比较全面。近年来的研究视点集中于人物形象研究、情节结构研究、文本比较研究、爱情婚恋研究、社会思潮与市民意识研究等，但对单个人物形象研究较多，对人物作系统、整体研究的比较少，研究的深度与广度都有待进一步拓展和改进。

从一开始侧重于表达弃妇对自身不幸的叹息，到出现为情索仇的新弃妇形象，表明弃妇为自己遭到的不公平对待开始抗争，再到后来程朱理学影响下弃妇形象的削弱，弃妇形象一直存在于文学作品之中。而在“三言”中出现的全新的平民弃妇形象，使社会底层妇女被抛弃后生存的状态得到真实地展现。平民弃妇作为冯梦龙塑造的群体形象中重要的一部分，体现出冯梦龙对民间市井生活的关注，也传达出冯梦龙对这些遭遇不幸的女性深切的同情，和对女性人格的尊重以及女性命运的关注。

“三言”中关于此题材的小说名称、人物姓名、被弃原因、结局如下：《喻世明言》：卷一《蒋兴哥重会珍珠衫》，王三巧，与人偷情被休，破镜重圆;卷二《陈御史巧勘金钗钿》，田氏，因劝阻丈夫恶行惹怒丈夫被休，改嫁他人;卷六《葛令公生遣弄珠儿》，弄珠儿，身为妾室被转赠他人，改嫁他人;卷二十二《木棉庵郑虎臣报冤》，胡氏，因家贫被丈夫卖与他人做妾，改嫁他人;卷二十七《金玉奴棒打薄情郎》，金玉奴，丈夫及第后嫌其出身欲杀妻另娶，破镜重圆;卷三十五《简帖僧巧骗皇甫妻》，杨氏，因遭陷害与他人偷情被休，破镜重圆。《警世通言》：卷二《庄子休鼓盆成大道》，田氏，被丈夫戏弄羞愧自杀，自杀身亡;卷三十八《蒋淑真吻颈鸳鸯会》，蒋淑真，因出轨被夫家休弃，被杀身亡。《醒世恒言》：卷三十四《一文钱小隙造奇冤》，杨氏，因与邻居发生口角被休，自杀身亡。

综合来看，这些平民弃妇或为妻室，或为妾室;她们或被遣返回娘家，或被卖与他人。由于经济因素的影响，女子出嫁后在夫家的生活有很大的不同，如果女子家贫，只能依附丈夫，那么她在夫家的地位必会较低。而在平民弃妇中经济充裕的属于少类，她们在夫妻关系中大都处于劣势，所以即使女子没有犯错，但如果丈夫要休弃她，往往不能反抗。同时，由于她们处于社会底层，受礼教的束缚较少，所以敢于追求情欲的满足，甚至出轨。这些平民弃妇被丈夫休弃的原因可以分为两种类型，一是女子存在犯错的事实，男子休弃她，从上面九个故事来看，只有王三巧与蒋淑真存在出轨的事实，她们确与别的男子偷情。二是女子事实上没有犯错，男子休弃她。而这又可以细分为两类，一是男子主观上认为女子犯了错休弃她，如梁尚宾为恶成性，反怪妻子田氏多管闲事而休弃她。二是男子为了利益抛弃妻子，如莫稽登科及第后嫌弃妻子金玉奴出身低贱，想要杀妻另娶，攀附权贵。相比于第一种类型，女子本身没有犯错却被抛弃的情况，更令人感受到男权至上的封建社会女子命运的悲惨。

在古代女子被丈夫休弃，人们往往会将错误归结在女子身上。男子可以停妻再娶，女子却名誉扫地，独自承受来自社会各方面的压力。在“三言”中平民弃妇的命运结局较之前人发生很多改变，她们的结局主要分为三种情况：一、破镜重圆，如金玉奴与丈夫和好、王三巧与丈夫团聚，这其中也反映出冯梦龙先进的思想观念。二、改嫁他人，明末社会风气改变，女子离婚后可以再嫁，不至于落到绝望的田地，在上面九篇中有六位都在被丈夫休弃后改嫁他人。三、自杀身亡，弃妇气愤之下下可能会以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如杨氏在丈夫的辱骂逼迫下上吊自杀。

这些弃妇的形象较之前人可以说是焕然一新，冯梦龙在对她们进行描写时，着力对她们的才学、胆识进行描摹，她们往往胆识过人，德行更胜男子。冯梦龙既赋予她們传统女性美好的品质，也表现出她们身上反叛的一面，她们在婚姻中的勇敢和果断，以及她们的命运结局的多样性在传统的弃妇题材作品中很少出现。同时，这些妇女被弃后的出路也反映出冯梦龙开明的爱情观，即使是对女子偷情出轨情节的描写也是表现出她们的大胆追求自由的情感，而不是批判其“淫乱”，对于妇女无辜被休弃也是报以同情的态度。

长久以来文学作品中的女性形象，往往只是作为单个的意象符号，往往流于形式。冯梦龙的创作使得女性形象得到了巨大的改变，这些女性勇于追求爱情、追求自由，敢于抗争，她们被丈夫抛弃后勇于反抗，维护自身利益。她们身处社会底层，真实地反映了明末社会女性婚姻与家庭生活状况，她们对于命运归宿的不同选择表现出她们与前人迥然不同的思想追求。这些平民女性身上有着美好的品质，她们的才智德行更胜过男子，她们对不公的命运的反抗闪耀着人性的光辉。

参考文献：

[1]冯梦龙.冯梦龙全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

[2]杨晓东.冯梦龙研究资料汇编[M].扬州：广陵书社，2007.

[3]刘果.“三言”性别话语研究：以话本小说的文献比勘为基础[M].北京：中华书局，2008.

[4]鲁迅.中国小说史略[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