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视频背后炫富产业链 低至1元秒进富人“圈”

黎盛荣

隨着互联网的发展以及社交平台兴起，人们越来越注重网络形象。在虚拟的网络圈子里，有人总是利用一些“小途径”来包装自己，将自己“完美”的形象呈现在屏幕前，有的买家只为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有的买家更是为了谋取某种利益。

记者日前调查发现，一条与炫富相关的买卖短视频产业链悄然形成，并且已经从微信朋友圈扩围至新兴短视频平台。

炫富满足了谁的现实需求

“炫富”一词并不是凭空而出，早在2011年便由网红鼻祖郭美美带入大众的视野。

“现在想‘炫富’还用得着自己是真正的富人吗？坐在家里花点钱就行了。”从事渠道工作的杨勇向记者讲道，“想炫富、想包装自己，随便去某个电商平台找一下就可以了，现在有很多卖家在从事这个行业，而且服务非常周到。”

刚刚迈出学校大门的杨勇是一位年轻的“95后”，“在承接项目过程中，对方往往会打量我的‘经济实力’，如果展现出‘经济实力’雄厚，那么成功接收项目的概率也大很多。”杨勇分析道。

杨勇口中的“经济实力”其实就是把自己包装成有钱人，让客户认为自己是生活在富人圈，一方面让客户信任自己有能力赔付违约金，另一方面用“有钱人”的身份吸引客户与自己建立社交。“既然他想交我这个朋友，就肯定会把项目拿给我做，这是一场心理博弈。”杨勇得意的感慨道。

如何包装自己？杨勇的答案是：在短视频APP里面发布一些植入了自己声音的开豪车视频、一些外出旅游视频以及一些生活中所用的奢侈品视频，再把在短视频APP里面发布的视频保存下来，发布到自己的朋友圈与客户互动、寒暄一下，这样才能坐实“富人”标签，不露出马脚。

不管是郭美美还是杨勇，他们有一个共性，那就是通过包装自己来谋取利益。

视频素材最低仅需要1元

记者通过调查了解到这一系列的炫富视频，可以在多个电商APP上面购买，价格低廉。

记者在多个电商APP中搜索“短视频小视频”关键词，出现了数十家单价在1～10元不等的商铺。

进入一家名为“红海湾生活服务”商铺，客服告诉记者，如果需要小视频，需要现在在该电商APP界面以购物的操作方式下单、购买，购买付款后将付款截图发给客服，然后添加客服微信。

记者添加客服微信后，被拉进名为“天天实拍视频”微信群，客服告知进群后查看群公告，记者查看发现，小视频来源于两处，一处为该客服的微信朋友圈，另一处则是微信群里面更新小视频素材，而且微信群更新小视频非常规律，每天三次，分别是上午9：00左右、中午12：00左右以及下午5：30左右。记者统计了一下，40分钟内，就有31人进群。

随后记者又来到一家名为“非同旗舰店”商铺，发现其出售小视频素材仅8.8元，随后记者询问是否可用一段自己声音的录音添加进视频内，来以假当真，客服回复：“一条需要多收取20元的费用，如果需求量大，还可以优惠。”

记者在多家商铺购买视频素材后，查看视频素材发现，卖家贩卖的视频素材重复率大，而且种类繁多，包括豪车、炫富、美食、豪宅、血腥、色情等十几个板块。此外，观看视频素材会发现明显有PS痕迹，一眼就能看出是假的，但仍有部分视频显得“真实”短时间难辨真假，特别是植入声音的炫富视频更容易迷惑人。

经过一轮调查，记者发现卖家获取视频素材有三种途经，分别是网站、微信群和微信朋友圈以及百度云盘。购买途径在多个电商平台只需搜索“视频”即可找到。

知法犯法背后的百万收入

廉价的素材资源究竟来自哪里？是卖家自创视频，还是卖家非法盗取他人成果进行商用？不超过10元一份的素材到底能为卖家提供多少利益？

记者了解到，电商平台所出售的视频元素来源分为三大类。其一，卖家通过在互联网上搜索出一些搞笑、有意思的源文件，再通过AE软件和AR软件编辑、剪接等技术处理后，综合各个短视频得到部分素材；其二，卖家通过下载、保存短视频用户在短视频平台上发布的短视频，然后通过PS软件剪辑出没有短视频平台水印的部分，或处理掉视频中的水印，最后得到部分素材；其三，卖家利用以上两种为基础，外加买家提供的音频，经过技术处理后，变为买家独家、不可复制的部分视频，但是第三类的价格远超前两类价格。

卖家虽然在视频素材成型中提供了一定劳动，但是就可以合法商用了吗？针对这个问题，北京市炜衡（重庆）律师事务所邹松表示，未经过视频主的同意就删减、剪辑视频的行为侵犯原视频主的著作权，而且还带有盈利性质。

记者在调查中询问，这些视频都不是原创，如果发布出去，会不会侵权？客服很轻松地回答，“我会提前说，视频是有版权的，不能商用。至于买家不听从，那就是他们的问题了。”卖家表示，只要有需求，就会有市场，就会有人做买卖。

不到10元一份的视频素材究竟能带来多少利益，才能让众多卖家知法犯法，顶着巨大风险公然叫卖？记者在与“范儿街旗舰店”客服聊天中，问到该店铺一天能赚多少钱。客服让记者猜测，记者给出2000元数目，客服并没有反驳，只是回答道：“店铺的项目很多，一天还是可以赚几千。”从客服与记者谈话中，客服表示一天几千元，而记者猜测的是2000元，说明大于2000元，从“几”字可以看出，该店主一天最低盈利3000元以上，那么一个月收入近10万元，年收入近120万元，而且该店的成本极低，总的来说当属于暴利。也唯有暴利才能让这些店家徘徊在法律的边缘。

花钱购买，还是侵权

这一系列视频元素的来源并非卖家原创视频，而是卖家盗取别人的成果来贩卖，但买家花钱购买视频后发布视频是否会侵权？这个问题让大学生邓松雪（化名）坐立不安。

邓松雪告诉记者：“之前因为便宜购买了一部小视频，自己通过客服朋友圈保存了两份风景音乐卡点类视频，此后发布在短视频APP上，后来因担心侵权，把视频删了。”

“都是虚荣心在作祟，当时觉得卖小视频价格低廉，发布在短视频APP上万一火了呢？我还可以利用这个方式来赚钱，现在想一想真觉得懊恼。”

记者在线下线上多方了解到，与邓松雪有相同的想法的人占据了多数；还有一部分人认为，自己支付了金钱购买，就应当属于购买了作者的版权，而当他们被告知会侵权时，不少人均表示“花钱购买了，还会侵权啊”？还有少部分人是知道自己侵权了，但因为视频元素价格低廉，想去试试；此外还有少部分人认为，不就盗用一下嘛，有必要吗？

北京市炜衡（重庆）律师事务所邹松，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由于卖家贩卖的视频来源并非卖家原创视频，视频的来源会涉及知识产权问题，视频里面的内容会涉及肖像权、隐私权等。”

“而且这种虚假的视频如果涉及范围广泛，传播者也会承担一定责任，责任大小将会根据传播者的过错、达到侵权的程度，以及许可的范围来确定。”

在炫富的背后，有人是迎合心理需求，有人是瞄准巨大利益，但要认清知法犯法的铤而走险，并非通向成功的捷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