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然
我对现实中的事物很少感兴趣,我应该是个无聊透顶的人。我的文字缺少一些活力与故事,我总是在说自己的事,我总自我陶醉,有时感觉自己的作品有点意思,有时又觉得自己病得不轻。我如今已经很少臭美于自己的诗了,这是一种热爱转习惯的过程。我在自我治愈。
于我而言,诗歌写作像是在练习离经叛道,我不断地在虚构一个勇敢、张狂、疯癫的自己,然后去讲诉这个被虚构出的自己的故事。有时讲到一半,就觉得那个人比我更合适活在这个世上。我在这世上呈现的是最不完美的那个我。我喜欢去寻找故事,弥补自身思想的残缺,所以我的诗中对实实在在的生活的反映,很少。它们安慰不了我。
诗歌就像我的另一张嘴巴。它替我说出了很多另类的话。这些在现实中很肉麻很叛逆很反的话,在诗歌中可以得到一片立足之地。而且因为诗歌的缘故,人们会更加宽容地去对待它。所以我们靠诗歌倾诉内心,去寻找另一个自己,或者更多的自己,那些隐藏起来的可能性。在这个过程中,情感会被不断消耗,激情会慢慢消减,对事物的热爱会变得常规。这些危险的信号,需要我们警惕,需要我们去寻找新的刺激点重新激活情感的骑士。
大多数的诗歌我都是反感的。看着它们我感到难受。它们使我的心变得麻木,难以再受感动,让我这截枯木始终无法逢春。这些诗歌身上有着厚厚的枷锁,那枷锁是其它诗歌的影子。这些影子或多或少又都在影响着越来越多的“诗人”,我不知自己是否忝列其中。追求特别但也可能被淹没在有此追求的人群之中,变得平凡。特立独行太难了,特别是在语言的汪洋中。如何以句渡词,如何以词渡字,如何在字中寻得本真的表达,使自我得到提醒,这些都需要时间去尝试,而这些尝试很可能都是徒劳的。
一首没有感动自己的诗,写出来没有意义。而自我的感动需要提高标准,提高泪点,不能落俗。我们的语言要具有适当的演技,要有变化,而不能僵硬,不能呆板,否則一切都是徒劳。深情变得徒劳,悲伤亦徒劳,甚至故事人物也具有徒劳走一遭的失落。一定要确保自己的故事与众不同,一定要让自己的叙事丰富,一定要标新立异。尽量减少模仿痕迹,找到自己的诗歌表达风格,但又不能局限于它。
我始终觉得风格是一件鲜红而单调的衣服,它能让你美艳但又让你失去更多可能。相信自己的文本,相信你的嘴巴和手,它们肯定能挥舞出更多的你在这个世界面前。多让自己的诗冷静,自我却可以在语言中去试着暴躁。给自己一些病,让这些病带你去寻找一种新的叙述。不要被治愈,要永远伤痕累累,被这个世界伤得越深,你离自己的心就越近。离真实生活中的自己越远,那个“我”,便离真实的你越近。诗歌需要贴身,但贴身的温度要有所把握。永远不要相信只有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