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哲夫
未闻雷声,不见闪电,当一些咒语销声匿迹之时,比寂寞村落更可怕的艺术,自一座座庭院悄然疯长。
那夜,岩蛙敲出木琴的聲音,它想唤醒睡觉的山。青草、绿树,以及淡如水的风,在池塘打皱,埋伏夏天的心跳开始加速,一次次拉伸弯曲的阡陌,只是它们再怎么快,也不如变幻莫测的雾。
山,时隐时现,有时像一个长满胡须的老人,仰躺在云里雾里,让人不明白它的醒来,会唱哪一出戏。此时此刻,不管它怎样的出现或躲藏都不重要了。现身于世或献身于谁,都是白昼巨大的蓝演绎出的一种慈悲,让幻化的雾在风的交响里,逝一片葱茏的怀。
孤独的梯田愈发广袤起来,白日青光的水,弄湿泥土的身子。那天的我,仿佛成了一个涉岸之人,任那小满的雨,蔓延我的脚印,从下往上的时光,让身体越陷越深,一把骨头在雨伞里再次缩紧。那座山将靠近的鱼群退了回去,一个步履与另一个步履的重叠与交织,在不谈艺术只谈村的节奏之中,坚定地流汗。
雾的诺言从未兑现,只因它卸不下沉重的苦,它的浓稠,足以弥漫整个黑暗,此刻的它再次袭来,让那苍凉的风,将写意与悲悯的泪滴合二为一。
一滴雨,甩了一下昨夜的羽翼,那个提着星光的人,为下一个出路导航。
风在吹
你呼唤的声音,是从哀牢山那边传来的,那呼唤仿佛还有剥毛豆的声音,那嫩白豆子,犹如一首首恋曲。那夜的月特别明亮,那夜的酒,从房顶喝到楼下,醉了的时候,你说想做今晚的小秧箩……
此刻眼里充溢的泪水,已不知是泪水还是酒水,那次与你对坐的欲望早已结束,一句恍惚的话早已忘记,那一页亦被轻轻地折起,彼此记忆的折痕被泪水打湿。风声拍打你憔悴的容颜,过去的怀想,在心里一直未醒。
一个宁静的月夜,一个幽暗的夜晚,一个荷塘鲜活的游鱼全都失眠,在粼粼泛光的深处,可是你割舍不下的坟茔。那些流沙,在花的根部,像悄语爱恋着一个个灵魂。半座土掌房,半座阁楼的灯,习习在凤凰花的花影下。
吹动:“哪怕我真的伤害了你,会使我一生都不安心”,还有那纱衣模糊的细节,不再涌动丛生的欲望,让女神在海拔之上空留回忆。
寂寞的芦苇,一丛丛走出栅栏,留下一壳的空虚,那爱的灵魂,在哀牢山的上空盘旋,可会倾斜银河的星辰。
此刻,如果此刻不在乎平原而是高原,所走过的路与那个夜晚,才是你的心跳,你的旗幡,以及那穷困潦倒的旅程。
风,该结束了,只有今天的结束,才有明天的眷恋与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