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五四纪念叙事视域下的爱国主义诠解

[内容提要] 回顾百年五四纪念中的爱国主义叙事，深化对五四运动历史意义和时代价值的认识，是弘扬新时代爱国主义精神的重要课题。通过对百年五四纪念史的文本深描与历史再耕，采用层层深入的方法，纵向回顾、探究百年来不同时期五四纪念叙事中的历史主题，进而聚焦、考察历史主题中共通的爱国主义内涵，以期求解新时代爱国主义守正创新的启示。

[关键词] 五四运动;五四百年;纪念叙事;爱国主义

[作者简介] 李瑞奇，法学博士，清华大学高校德育研究中心、马克思主义理论博士后流动站在站博士后。

“一切真历史都是当代史”[1]，理解历史的关键在于理解现实与历史的一贯共识，或者说，要在“现实与历史之间筑起一条情感桥梁”[2]。爱国主义正是五四纪念叙事中贯通史今的最为鲜明的情感共识，“具有将人们集合起、朝共同目标前进的巨大潜力”[3]，它作为“从历史事实和发展过程中得出的确切结论”，“不结合这些事实和过程去加以阐明，就没有任何理论价值和实际价值”[4]。因此，考察五四百年纪念的“事实和过程”，对新时代爱国主义的守正创新具有重要意义。

一、 百年五四纪念叙事的历史主题

“一部中国近代、现代史，就是一部中国人民爱国主义的斗争史、创业史。”[5]纵观百年来五四纪念叙事，结合五四以来中国共产党的奋斗史，通过对中国革命、建设、改革三个时期五四纪念叙事的透视，可以清晰地看到：爱国主义是五四纪念与时代发展相连接的情感桥梁和精神纽带。

1. 1919—1949年的代表性纪念叙事： “一定要把旧中国改造为新中国”

五四运动作为拉开新民主主义革命巨幕的标志性事件，其早期的纪念叙事，随着国民大革命、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而变迁，“民族独立”“救亡图存”进而建设一个新中国，是革命时期五四纪念叙事的核心主题。

1919年5月19日，在《北京中等以上学校学生联合会致各团体电》中正式出现“五四运动”一词，这篇宣言被视为五四运动的最早纪念，首次阐述五四运动的“宏旨”，即“合群策群力，以遂我外争国权、内除国贼之初怀”[6]77。1920年，被毛泽东称为“五四运

动时期总司令”的陈独秀在周年纪念之际，以“大概的答词必然是爱国救国”[6]88回应了什么是五四精神，又在与清末所谓爱国运动相较中，得出“直接行动”“牺牲的精神”[6]88乃是五四运动特有的精神，揭示了五四精神的源头特征，即救国行动的热切和为国牺牲的担当。1921年，在五四运动中“起了大作用”的李大钊将五四运动称为“中国学生界的‘May Day’”，“因为在这一天中国学生界用一种直接的行动，反抗强权世界”[6]110，并提出“每年在这一天举行纪念的时候，都加上些新意义”[6]110，既宣示了爱国的意义要不断书写，也昭示出青年要做革命参与者、开拓者而不是旁观者的爱国要求。1923年的纪念日上，李大钊又提出牢记五四运动“誓要恢复国家的主权，洗清民族的耻辱”[6]131的爱国内涵。1924年，中共中央首次要求各地党团组织开展五四纪念，指明五四作为爱国运动的具体革命任务，阐明发挥五四运动作为“恢复国权运动”的重要意义。[7]1925年，瞿秋白提出“‘五四’是学生爱国运动及思想革命的纪念”，它在中华民族运动史上最值得纪念的是打破了义和团以来“尊洋主义”的天经地义。[6]165

进入20世纪30年代，抗战烽火中五四纪念叙事的爱国寓意更为丰富。其中，廿载纪念尤其引人注目。这一年，陕甘宁边区青年组织确立5月4日为中国青年节。毛泽东在《五四运动》《青年运动的方向》两篇文章中指出：“每个青年现在必须和过去不同，一定要下一个大决心”[8]569，而这个爱国决心就是“和广大的工农群众结合在一块”[8]566，在革命实践中“把日本帝国主义打倒”，“把旧中国改造为新中国”。[8]569在翌年发表的《新民主主义论》中，他又专述五四运动杰出的历史意义：在于其不曾有的“彻底地不妥协地反帝国主义和彻底地不妥协地反封建主义”[8]699的爱国姿态。随后，《新中华报》发表纪念文章，号召新的时代青年学习“‘五四’一代之青年……为着要挽救垂危之祖国”，团结一致抗日，“向着新中国的曙光迈进”。[6]2421945年，闻一多谈及五四运动的历史规则：“历史重演，而又不完全重演……一切都进步了。”[6]429而这种进步，首先表现为对爱国民主运动的认识、组织或方法上的进步。

解放战争时期，五四纪念叙事也随之转到“向反动派作斗争”。1948年，夏衍在题为《五四二十九周年》的纪念文章中提出：“‘五四’这个日子是每年都要经历一次的……但今年纪念这个日子，我觉得他的意义已经和往常不一样了，”[6]321因為中国人民解放事业的曙光已经在望。1949年，渡江战役前夕，中共中央发出了《关于纪念五四三十周年的通知》，5月4日，青年学生和工人分地区举行纪念五四大会，为解放战争取得最后的胜利进行声援。

2. 1949—1979年的代表性纪念叙事： “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

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以后，“打破一个旧世界”的革命任务已告一段落，“在百废待兴中建设一个新中国”的任务提上日程。青年如何将爱国热情转化为投身社会主义建设的实际行动，成为建设时期五四纪念叙事的主题。

从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到1956年社会主义制度建立，我国社会处于由新民主主义转变到社会主义的过渡时期。1950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第一个五四青年节，毛泽东在给《北大周刊》的题词中写道：“庆祝‘五四’三十一周年，团结起来为建设新中国而奋斗。”[9]这也要求重新估定爱国的行动指向，引导青年从革命时期的救国热忱向建设时期的爱国行动过渡。1954年，胡耀邦以“立志作社会主义的积极建设者和保卫者”为题在五四35周年纪念大会上的讲话中指出：“‘一切为着社会主义’，就是要为祖国英勇地劳动。”[10]

在完成社会主义改造、社会主义制度初步建立之后，党和国家的工作重点转向社会主义建设。1958年5月4日，《人民日报》刊发《又红又专，后来居上》纪念文章，“又红又专”首次出现在五四纪念叙事中并成为影响至今的爱国表达。自此，政治、认识上的“红”，技术、知识上的“专”，成为对爱国青年的基本要求。1959年，首都举行盛大集会纪念五四运动40周年，胡耀邦作了《中国人民有力量维护祖国的统一》的讲话，号召青年“继承和发扬‘五四’运动的革命传统，为保卫祖国和建设社会主义作出新的更大的贡献”[11]。1964年，首都青年举办纪念五四运动45周年活动，《人民日报》刊发社论，指出：“根据国家的需要，到人民公社去，到国营农场去，到工厂去，到连队去，到国家分配的其他岗位上去。”[12]也正是从这一年起，响应国家“三线建设”号召，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成为一代青年爱国的行动遵循。

3. 1979—2019年的代表性纪念叙事： “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而奋斗”

历经建设社会主义的曲折探索后，中国共产党第十一届中央委员会第三次全体会议拉开了改革开放的序幕，“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团结一致向前看”鸣响了这一时期五四纪念叙事的春雷。从新时期到新时代，在青年运动与时代主题不断耦合圆融的过程中，五四纪念叙事的历史主题不断丰富，最终凝聚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

新时期以来，五四纪念重获感召力和生命力。在整个20世纪80年代，五四纪念主题集中展现为：坚持党的领导，坚定走社会主义道路，为实现“四个现代化”而奋斗。1979年，纪念五四运动60周年大会在京隆重举行，华国锋在纪念讲话中指出：“五四运动是伟大的爱国运动，……全国青年一定能够继承和发展五四运动的革命精神，紧密地团结在党中央周围，为现代化事业贡献力量。”[13]1984年，习仲勋在纪念五四运动65周年大会上指出，五四运动是“一大群具有报国热忱的青年学生所发起的。……我们纪念五四运动，正是要继承和发扬‘五四’的光荣传统，把‘五四’先烈们所不能看到的建设社会主义更艰巨的事业担当起来……”[14]

1989年，适逢纪念五四运动70周年，《人民日报》发表纪念社论，指明五四的爱国主义精神“在今天则集中体现在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坚持改革开放的总方针，为实现四化，振兴中华，建设一个新中国而进行的艰苦奋斗之中”[15]。1990年，江泽民在首都青年纪念五四报告会上发表讲话，提出“在新的历史条件下继承和发扬爱国主义传统”，“爱国主义是一个历史范畴，在社会发展的不同阶段、不同时期有不同的具体内容。我们所讲的爱国主义，……是同促進历史发展密切联系在一起的……”，“在现阶段，爱国主义主要表现为献身于建设和保卫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献身于促进祖国统一事业”。[5]

1992年，邓小平南方谈话后，五四纪念中的爱国叙事增添了新的意涵，积极投身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上奋勇前进，是20世纪末青年爱国实践的要旨。1994年，纪念五四运动75周年大会在京举行，《中国青年报》发表社论，强调五四运动“是一场伟大的爱国运动”，并以“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现改革开放与现代化建设的宏伟目标……在跨世纪的进军中顽强奋斗”[16]阐明了新时期爱国主义的基调。1999年，逢五四运动80周年，胡锦涛在纪念讲话中指出：“五四精神的核心，是伟大的爱国主义。”[17]立志献身于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事业是当代青年弘扬爱国主义精神的具体表现。

21世纪以来，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五四纪念话语与爱国叙事渐与“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而奋斗”的青年运动主题同频共振。21世纪初，《人民日报》发表社论，指出五四是一场伟大的爱国运动，号召青年发扬五四光荣传统，热爱祖国与人民，担负起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使命。[18]2007年，五四88周年之际，《人民日报》发表纪念社论，进一步明确了爱国主义内涵的当代体现，即“与祖国共奋进，与人民齐奋斗，与时代同发展，为建设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奉献青春，为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事业贡献才智”[19]。2009年，弘扬爱国主义精神成为纪念五四运动90周年的主旋律。2009年5月，胡锦涛在考察中国农业大学时强调：“爱国主义是民族精神的集中体现，也是五四精神的核心内容”，“在当代中国，爱国主义最鲜明的主题就是不断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在改革开放中加快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全面建设小康社会，把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宏伟蓝图变成美好现实”。[20]

进入新时代以来，五四纪念叙事的呈现方式更为生动，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而奋斗是这一阶段爱国主义的集中写照。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在每年五四之时都会深情寄语青年，勉励新时代的青年传承发扬五四爱国传统。2014年纪念五四运动95周年之际，习近平在北京大学师生座谈会上的讲话中提出：“广大青年对五四运动的最好纪念，就是在党的领导下，勇做走在时代前列的奋进者、开拓者、奉献者……”[21]2018年，习近平在北京大学考察时强调指出：“我们面临的新时代，既是近代以来中华民族发展的最好时代，也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最关键时代。”[22]他还对广大青年提出了“爱国、励志、求真、力行”四点要求，并指出：“要爱国，忠于祖国，忠于人民。……爱国是第一位的。”[22]2019年4月30日，习近平在纪念五四运动100周年大会上发表重要讲话，指出：“五四运动以全民族的力量高举起爱国主义的伟大旗帜。五四运动，孕育了以爱国、进步、民主、科学为主要内容的伟大五四精神，其核心是爱国主义精神”，“新时代中国青年要听党话、跟党走，胸怀忧国忧民之心、爱国爱民之情，……以一生的真情投入、一辈子的顽强奋斗来体现爱国主义情怀”，“坚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同人民一道，为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而奋斗”。[23]这些论述，集中体现了新时代爱国主义的直接表征与实践特质。

二、 百年五四纪念叙事中的爱国主义内涵透视

“证明只能由历史本身提供。现在无论在哪一领域，都不再是从头脑中想出联系，而是从事实中发现联系了。”[24]纵向考察百年五四纪念叙事的历史主题，爱国主义作为贯穿于其中的一条红线，恰恰是历史提供的事实而非头脑中的想象。尽管历史坐标相异、时代视野不同，但爱国主义作为一种体现着人们对自己祖国深厚感情的崇高精神，却有着超越时空的共通性，构筑、联结着中华民族精神的整体结构。百年五四纪念叙事中一脉相承的爱国主义内涵，主要包括三个方面：维护国家核心利益，爱国主义与爱党、爱社会主义相结合以及将个人奋斗融入时代主题。

1. 维护国家核心利益

“爱国主义自古以来就流淌在中华民族血脉之中，去不掉，打不破，灭不了。”[23]这是百年五四纪念叙事所反复证明和解说的事实。在五四纪念叙事的话语体系中，爱国主义作为中华民族的精神核心，一个最基本的内涵就是对国家主权、领土完整与人民利益的坚决维护。

五四肇始于一代爱国青年“外争主权，内除国贼”的迫切要求，自五四周年纪念开始，无论是秩年纪念还是追忆怀念，维护国家核心利益都是五四纪念叙事中始终未变的要旨。1928年，胡适撰文《五四运动纪念》，直言“自从五四运动以来，中国的青年，对于社会和政治，总算不曾放弃责任，总是热热烈烈的与恶势力争[挣]扎”[6]146。1938年，陈独秀发出“‘五四’运动时代过去了吗？”的设问，期许当日青年继承五四爱国的真精神，继续“无保留地以百分之百的力量参加一切民主民族的斗争”，“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及卖国贼”[6]214。1939年，毛泽东在延安青年群众举行的五四运动20周年纪念会上的讲演中指出：“五四运动所反对的是卖国政府，是勾结帝国主义出卖民族利益的政府，是压迫人民的政府。”[8]561这也阐明了五四运动之所以是爱国革命运动就在于为维护国家和民族的利益而反对卖国政府和帝国主义。1940年，《新中华报》发表社论纪念五四21周年，强调：“‘五四’一代之青年……为着要挽救垂危之祖国，义愤地举起反抗的义旗”，“纪念这个伟大节日，有着实际政治意义”。[6]258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虽然历史条件发生改变，但在五四纪念叙事中，维护国家核心利益仍是爱国主义行远弥坚的基本内涵。1990年，江泽民在首都青年纪念五四报告会上的讲话中明确指出：“我们所讲的爱国主义……是同维护国家独立和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密切联系在一起的。”“热爱祖国，忠于人民。把祖国和人民的利益摆在首位。”[5]20世纪末，胡锦涛在五四运动80周年纪念大会上的讲话中指出：“五四精神的核心，是偉大的爱国主义”，“爱国，首先是争取民族独立、维护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17]2019年，纪念五四运动100周年大会在京举行，习近平在讲话中阐明：“离开了祖国需要、人民利益，任何孤芳自赏都会陷入越来越窄的狭小天地”[23]，并指出：“五四运动时，面对国家和民族生死存亡，一批爱国青年挺身而出，全国民众奋起抗争，誓言‘国土不可断送、人民不可低头’，奏响了浩气长存的爱国主义壮歌。”[23]

2. 爱国主义与爱党、爱社会主义相结合

庆祝伟大的纪念日，“最好的办法是把注意力集中在还没有完成的革命任务上……要完成这些任务需要把握某种新的（同至今革命已经做到的相比）事物”[25]。在百年五四纪念的代表性叙事中，爱国主义最根本的内涵恰恰体现为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努力将爱国实践不断集中到未完成的历史任务上，接续完成未竟的民族使命。

1925年，张太雷在《五四运动的意义与价值》中谈道：“五四运动没有组织，没有组织的意思就是没有政党领袖”，这是五四运动作为近代民族运动“不久就消灭了”的原因。因此，“要纠正五四运动的错误，逐渐集合在革命党的旗子之下……以求中国民族革命的胜利”。[6]168五四运动后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的事实证明，这个能够带来民族解放的“革命党”就是无产阶级政党——中国共产党。正如毛泽东在《新民主主义论》中所讲的：“五四运动是当时无产阶级世界革命的一部分。五四时期虽然还没有中国共产党，但是已经有了大批的赞成俄国革命的具有初步共产主义思想的知识分子……在思想上和干部上准备了一九二一年中国共产党的成立……”[8]699-7001948年，夏衍在《五四二十九周年》中写道：“经过了二十九年的岁月……我们已经找到了一条完成‘五四’所要达成的任务的路子”，由于五四运动后中国共产党的成立，“接着广大无产阶级就参加到这全国性革命运动中来了……这个运动的爱国性质和基础，便更加明确而坚固了。”[6]321-322随着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建设、改革这一继往开来的历史进程中，爱国主义与爱党、爱社会主义相结合成为五四纪念叙事的核心话语。江泽民在首都青年纪念五四报告会上的讲话中提出：“在当代中国，爱国主义与社会主义本质上是统一的……维护和发展社会主义民主，是爱国主义的重要体现。”[5]胡锦涛在五四运动80周年纪念大会上的讲话中指出：“五四精神的核心，是伟大的爱国主义”，“五四运动以来的八十年，是中国共产党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实际相结合，继承和发展五四精神的八十年”，“八十年的历史证明，中国共产党是五四精神最忠诚的继承者”。[17]习近平在纪念五四运动10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中明确提出：“当代中国，爱国主义的本质就是坚持爱国和爱党、爱社会主义高度统一……对新时代的中国青年来说，热爱祖国是立身之本、成才之基。”[23]

3. 将个人奋斗融入时代主题

重返百年五四纪念史，在抚今追昔中不免生发出一个疑问：在百年前民族命运处于谷底时，我们需要五四精神，而今天我们还需要吗？答案是必然的，因为“中国青年永久奋斗的好传统一点儿都不能丢。”[23]回溯百年五四纪念叙事，虽然每一时代的历史主题不尽相同，但每一代青年将个人奋斗融入时代主题的爱国主义内涵却始终未变。

1924年，五四运动5周年之际，育英在《五四运动的真精神》纪念文章中写道：“这种继续不断的奋斗精神，可以叫作不息的精神。这种精神，才是‘五四运动’成功之表现。”[6]162这就较早地将“五四运动的真精神”定义为以个体的奉献来“接续奋斗”的精神。1939年，毛泽东在五四运动20周年纪念之际提出：“延安青年运动是全国青年运动的模范。”[8]568又在《永久奋斗》的讲话中指出：“二十年前，在北京参加五四运动的青年，是真正的模范青年”，“什么是模范青年”？“‘永久奋斗’才是最主要的一条，没有这一条，什么都是空的……”，“我们一定要这样努力去做，长期去做，一定要把革命干成功，干到底”。[26]抗日战争胜利前夕，贺麟在《“五四运动”的意义和现阶段的思想》中论及五四运动团结奋斗的爱国主义精神与整个民族复兴运动的关系，他认为：“青年的运动，不是一劳永逸，而是万古常新的。”[6]429解放战争爆发初期，吴晗在《论纪念五四》一文中写道，“纪念五四的唯一的方法是继承五四精神，完成五四所未能完成的工作”，而这奋斗的“唯一目标是建立民主团结康乐富强的新中国”。[6]584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将个人奋斗融入时代主题，更成为每一次五四运动秩年纪念中不可或缺的内容。江泽民曾在《爱国主义和我国知识分子的使命》的五四纪念讲话中明确指出：“要鼓励他们按照祖国的需要考虑个人的发展，把个人的聪明才智汇入人民的历史创造活动，通过勤奋的努力实现远大的理想。”[5]胡锦涛在五四运动80周年纪念大会上强调：“青年要坚持正确的人生之路，不断为人民建功立业，就要把个人的理想融入广大人民的共同理想之中，把个人的奋斗融入广大人民的集体奋斗之中……”[17]2018年，习近平在北京大学师生座谈会上的讲话中明确指出：“爱国，不能停留在口号上，而是要把自己的理想同祖国的前途、把自己的人生同民族的命运紧密联系在一起，扎根人民，奉献国家。”[22]2019年，在纪念五四运动100周年大会上，习近平进一步阐明：“五四运动以全民族的搏击培育了永久奋斗的伟大传统。”“只有把自己的小我融入祖国的大我、人民的大我之中，与时代同步伐、与人民共命运，才能更好实现人生价值、升华人生境界。”[23]

三、 百年五四纪念叙事对新时代爱国主义守正创新的启示

列宁认为，用科学的眼光分析问题，最重要的是“不要忘记基本的历史联系，考察每个问题都要看某种现象在历史上怎样产生、在发展中经过了哪些主要阶段，并根据它的这种发展去考察这一事物现在是怎样的”[27]。在百年五四纪念叙事中上下求索，通过详细地挖掘分析不同历史时期的叙事材料，对叙事主题加以科学的分析，对历史主题中所反映出的爱国主义主线及其内涵进行综合研究，一个主要的目的就在于获得新时代爱国主义守正创新的历史启示。

1. 坚持爱国主义与社会主义相统一

坚持爱国主义与社会主义相统一，这是新时代爱国主义的根本特质，也是新时代爱国主义最基本的政治遵循。在百年五四纪念叙事中，从恢复国权运动到把旧中国改造为新中国，从“四化建设”到“又红又专”，从保卫社会主义建设到加快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进程，再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每一时期的爱国主题都与党的领导、与社会主义建设密不可分，党的领导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最本质特征，为爱国主义提供了最为真切的实践依托。爱国主义绝不是抽象的，正如邓小平所讲：“不爱共产党领导的社会主义新中国，爱什么呢？”[28]新时代爱国主义的最大前提是爱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社会主义中国，中国共产党代表并实现着国家、民族与人民最根本的利益，这是在百年五四纪念叙事中已经充分体现了的。

2. 坚持维护祖国统一与民族团结

坚持维护祖国统一与民族团结，这是新时代爱国主义的基本内容，也是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社会保障。在百年五四纪念叙事中，对祖国统一与民族团结的关切从未离场。解决台湾问题、实现祖国统一，既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五四纪念叙事中的不变主题，也是实现中国梦的重要前提，符合历史发展潮流和两岸人民的共同心愿;反对分裂、巩固民族团结，既是保证国家安全的内在要求，也是实现中国梦的重要保障，符合全国各族人民的共同利益。从“救国求存”到“富国强国”的百年五四纪念叙事来看，只有以祖國统一与民族团结为基本内容的爱国主义，才是现实的、真切的、深刻的爱国主义。

3. 尊重和传承中华民族的历史和文化

尊重和传承中华民族的历史和文化，这是新时代爱国主义的重要条件。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蕴含着中华民族深厚的思想资源和实践智慧，是爱国主义传承延续的文化基因。正如梁启超在《“五四纪念日”感言》中所讲：“吾以为今后若愿保持增长‘五四’之价值，宜以文化运动为主而以政治运动为辅。”[6]89没有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敬意与温情、萃取与内化、自信与弘扬，爱国主义就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的虚幻想象。对中华民族历史文化的尊重与理解，对新时代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弘扬与践行，是分辨、规避和拒斥历史虚无主义与文化虚无主义的前提，更是形成历史思辨力和文化回应力，进而批驳否定历史、抹黑英雄、混淆视听以及所谓重评历史者的重要思想武器。

4. 坚持立足民族又面向世界

坚持立足民族又面向世界，这是新时代爱国主义的突出特征，也是社会主义爱国主义的必然要求。李大钊曾提出：五四的爱国精神应当光大起来，不可看成狭义的爱国运动纪念日，应“以人类自由的精神扑灭一切强权，使正义、人道，一天比一天的昌明于全世界”。[6]110江泽民也曾明确提出：“我们所提倡的爱国主义，绝不是狭隘的民族主义。”[5]关注爱国主义与国际主义的辩证关系，是五四纪念叙事的重要议题。新时代我们所面临的是一个更加开放、多元的世界，经济全球化已使中国的命运与世界的命运紧紧相连。因此，在坚持立足民族、维护国家发展主体性的同时，更要注意面向世界、积极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在求同存异中汲取人类文明的优秀成果，在交流互鉴中推动国际政治经济秩序的构建。同时，警惕“政治一体化”“文化一体化”的“普世”态度，以“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的全球眼光，弘扬和践行新时代的爱国主义精神。

参考文献

[1] 克罗齐.历史学的理论和实际[M].傅任敢，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2.

[2] 柯文.历史三调：作为事件、经历和神话的义和团[M].杜继东，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0：188.

[3] 竹内郁郎.大众传播社会学[M].张国良，译.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1989：181.

[4]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608.

[5] 江泽民.愛国主义和我国知识分子的使命——在首都青年纪念五四报告会上的讲话[N].人民日报，1990-05-04（1）.

[6] 杨琥.民国时期名人谈五四：历史记忆与历史解释（1919—1949）[M].福州：福建教育出版社，2011.

[7] 中共中央宣传部办公厅，中央档案馆编研部.中国共产党宣传工作文献选编（1915—1937）（第1册）[M].北京：学习出版社，1996：563.

[8] 毛泽东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9] 毛泽东手书真迹——题词题字[M].北京：西苑出版社，2003：74.

[10] 立志作社会主义的积极建设者和保卫者——中国新民主主义青年团中央委员会书记处书记胡耀邦在北京“五四”三十五周年纪念大会上的讲话[N].人民日报，1954-05-04（2）.

[11] 胡耀邦.中国人民有力量维护祖国的统一——胡耀邦在首都各界纪念“五四”四十周年大会上的讲话[N].人民日报，1959-05-04（3）.

[12] 知识青年要和工农群众变成一体[N].人民日报，1964-05-04（1）.

[13] 华国锋.在纪念五四运动六十周年大会上的讲话[N].人民日报，1979-05-04（1）.

[14] 习仲勋.发扬“五四”光荣传统 做最富有创造精神的新一代——在五四运动六十五周年大会上的讲话[N].人民日报，1984-05-04（4）.

[15] 发扬五四精神，推进改革和现代化事业[N].人民日报，1989-05-04（1）.

[16] 投身跨世纪的伟大进军——纪念五四运动七十五周年[N].中国青年报，1994-05-04（1）.

[17] 胡锦涛.发扬伟大的爱国主义精神 为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努力奋斗——在五四运动八十周年纪念大会上的讲话[N].人民日报，1999-05-05（1）.

[18] 永远跟党走——纪念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建团80周年[N].人民日报，2002-05-04（1）.

[19] 共奋进 齐奋斗 同发展——纪念“五四”青年节和中国共青团成立85周年[N].人民日报，2007-05-04（1）.

[20] 胡锦涛.在同中国农业大学师生代表座谈时的讲话[N].人民日报，2009-05-03（2）.

[21] 习近平.青年要自觉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在北京大学师生座谈会上的讲话[N].人民日报，2014-05-05（2）.

[22] 习近平.在北京大学师生座谈会上的讲话[N].人民日报，2018-05-03（2）.

[23] 习近平.在纪念五四运动10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N].人民日报，2019-05-01（2）.

[24]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264.

[25] 列宁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610.

[26] 毛泽东文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190-191.

[27] 列宁全集（37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61.

[28] 邓小平文选（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392.

（编辑：牟世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