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坏”的背后

史文婷

周四上午，是大班小朋友户外自主游戏的固定时间，下午点心过后，他们来到操场，收拾建筑区的积木。正在户外自由活动的小班幼儿，看到大班哥哥姐姐都在忙活，便主动前去帮忙。

一、案例描述

熙来到一幢结构完整的“建筑物”面前，眉头紧皱，他扫视了一下面前哥哥姐姐的建筑作品，便蹲下来将平铺在地上的双倍块积木逐一从地上翻起来，随手丢在身后，嘴里不停地嘀咕着：“这怎么收拾啊？这怎么收拾啊？”他不停地将积木撬起，又随手将它们丢在身后，眼睛时而看向身边正在收拾积木的哥哥姐姐们。他将搭建垒高的积木推倒，使它们凌乱地躺在地上，甚至还会用脚踢乱已经散落在地上的积木，使它们看上去更加凌乱。

他起身，来到建筑物的主体部分，从上面拆下一块双倍块积木，又用手转了两圈一块串在圆柱上的方形积木，但并没能将方形积木拿下来，便转身蹲下继续拆“建筑”。他将凡是立起的积木全部都推倒，凡是他面前的积木都要用手拨一下、摸一下，随手又丢在一旁……

这时，一位大班的小朋友正准备从“建筑物”的最上层拆下一块积木，这块积木串在了两个圆柱上，他一手按住下面的积木，另一只手抓住上面的积木用力往上提，熙看到后便上前帮忙。他抓住一根支撑“建筑物”的圆柱用力摇晃，生拉硬拽地将“建筑物”拆开摔在地上。大班的小朋友搭不上手，往后退了一步，双手叉腰，表情愤怒地说：“无敌破坏，无敌破坏！”在熙的努力下，积木杂乱地堆砌在一起。他在散乱的积木上检查了一番，确保每一块积木都被拆开后，便转身去了下一个“战场”。

熙拿起一块带有卡槽的四倍块积木，一旁大班小朋友和他商量放在小车上运走，但他并没有采纳哥哥的意见，将拿起的积木丢在了地上。随后又开始了他的“工作”：先将垒高的积木推倒，随后将连在一起的积木拆开，拆不开的时候，用力摇晃甚至是往地上摔，最后趴在地上，打乱平铺在地上的每一块积木或是撬起积木再随便丢在地上。

熙帮助哥哥姐姐收积木的行为持续了七分钟左右。活动结束后，他将自己帮助哥哥姐姐收积木的事情与同伴分享。教师问他是怎么收积木的，他回答说：“我先打击（打倒、推倒）积木，哥哥姐姐就能收了。”“为什么要打击积木呢？”教师问。“我是恐龙啊，打击了积木，哥哥姐姐才能收啊。”熙回答。

二、案例分析

1.先拆再收是一种秩序

在帮助哥哥姐姐收拾积木的整个过程中，熙没有送一块积木“回家”，主要的精力都放在拆积木、“破坏”哥哥姐姐作品上。但是，在看似“破坏”的行为背后，却反映出他对“收拾整理玩具”这—概念的理解。

“先拆再收”是该幼儿目前的一种秩序感，收拾玩具是要在玩具凌乱、无序的状态下才需要做的事情。但是，哥哥姐姐搭建的作品是完整的、整洁的，不需要收拾，也是没办法收拾的。因此熙给自己赋予了恐龙的角色，乐此不疲地“打击”各种积木，为收拾整理积木创设一个他认为合理的场景，然后再收拾，这符合幼儿的认知水平。

2.客体探索游戏与经验密切相关

熙在拆卸积木的过程中，更多地呈现出无目的、蛮横的状态，他并没有仔细研究积木间的连接关系，而是用摇晃、撕扯等方法将积木拆开。积木建构属于客体探索游戏，它是幼儿经验发展的结果。大班哥哥姐姐搭建的作品，是较为复杂的三维结构。熙是小班幼儿，处于二维结构理解水平，因而拆积木对他目前的认知而言存在一定的挑战，对积木间组合关系处在泛化的感知阶段。

3.主动的态度和慷慨的精神

自由活动中的熙主动发起帮助哥哥姐姐的行动，而在整个过程中他非常明确自己要做的事情，在他身上体现出较强的掌控感，非常自信、自主，也非常有决心和毅力。小班的幼儿热心帮助他人，不畏惧、不退缩，并能从助人的行为中获得愉悦、自豪的情感体验，说明该幼儿具有慷慨的精神。

三、案例反思

1.观察幼儿游戏行为。弥补教师认知的盲点

教师时常看到幼儿在收拾积木时，会把搭建的作品推倒弄乱，然后再收拾。幼儿在推倒时会非常兴奋，而教师则常常教育幼儿不能捣乱，爱惜玩具。而实际上是幼儿正在以他的理解方式作用于这个世界。教师若蛮横地介入和指导，则会打破幼儿认知的平衡，将其强硬地拉至规则明晰的世界，剥夺了幼儿认知的缓冲地带。

对于积木建构游戏，教师更多关注幼儿建构技能的习得和建构经验的丰富，往往会忽略幼儿在拆卸积木中存在的教育价值和时机，即在“破”的同时“立”起对建构关系的新解读。

2.静待顿悟后的豁然开朗

在本次的观察活动中，教师能发现很多教育的可为空间，如丰富幼儿对积木的认知，加强幼儿对卡槽、柱状串联等的了解，甚至丰富幼儿对三维结构的感知。但是，教师需要明确的是，这一认知的飞跃并非能在朝夕之间完成，需要幼儿多次的实践探索，通过试误以顿悟的形式获得。教师需要耐心等待，等待他自己顿.晤后的豁然开朗。

3.在观察中明晰儿童观

观察能使教师看到幼儿正在以怎样的方式应对他们未知的世界，观察能使教师感知幼儿正在以饱满的生长力迎接各种挑戰，观察也能使教师感受到幼儿时常因解决各种冲突而陷入困境。观察能使教师的心更柔软，更贴近幼儿，更理解幼儿，会使“尊重幼儿”真正转化为教师的行为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