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赏桃源 古迹品隽永

薛珊

5至7月的凤凰山，正是栀子花和白蝴蝶花绽放的季节，在自然流动的风中，有花香，有鸟鸣，有溪水潺潺。户外运动爱好者们喜欢来到这里，寻找一份亲近自然的乐趣，收获一些悠游的意外惊喜，或近或远，涉山临水，在畅快惬意的场景中切换，五感全开，感受着凤凰山赠予的每一个灵感。就像我们在探寻凤凰山中的长南迳古道时，惊讶地发现，这是一段由自然生态、静谧闲适和悠久历史组成的，香山时光。

跑向森林 沁入自然

2018年10月开始对外开放的长南迳古道，仿佛拉开了神秘香山古驿道的面纱。长南迳古道的路线，从普陀寺附近的香洲区出入口出发，沿路设有讲解牌和路标指引，会经过古道驿站、长南三孔桥、牵牛坑桥、来仪亭、观景台、五溪亭、摩崖石刻、聚贤亭等景点。路线在聚贤亭时出现分岔，一条下坡的路通往高新区出入口，沿途会经过萦台远眺、心悦池、琴台观瀑、翠竹幽径等景点，到达北京师范大学珠海分校；另一条上坡的路通往会同村方向，沿途会经过正坑水库，到达共乐亭。

游玩长南迳古道的旅人络绎不绝，在一望无尽的凤凰山里好奇地触摸着粗粝的石阶，和蝴蝶擦肩而过，葱郁的大树下有石头砌成的凳子可供休憩，而最妙的地方在于偶尔会出现的开阔之处，蔚蓝的天空、远眺可见的山涧小溪、茂密翠绿的植被，这些如在画中的自然风光，让久居城市的旅人得以享受到充满绿意的呼吸。

作为珠海市越野跑协会的秘书长，刘仲春以跑步的方式逐渐熟悉着凤凰山上的古道。“我们经常会跑的凤凰山小八路线，早上六七点钟从华南名宇财贸学校附近上山，到达长南迳古道的聚贤亭时九点钟左右，刚好是路程过半，会听到一些游客的声音，我们会继续往前跑，达到中山古鹤村。”这些酷爱户外运动的生活家们，可能是最熟悉凤凰山原始生态环境的人。“运气好的时候可以看到野鸡、萤火虫，不同季节也有不同的花果，冬天有吊钟花，接着是吊钟王，进入夏天是野生的单瓣栀子花，还有很多味道好闻的蘑菇。我跑步的时候看着路面上落下的白色花瓣，就知道是白蝴蝶花，学名是玉叶金花。落下的红色花瓣，是红花荷。”在这自然的变化中，流动着一种生活细节的诗意美好。

刘仲春表示，珠海这座城市为越野跑提供了上佳的山地条件。“凤凰山是山连山，峰连峰，在不停攀岩和下行的路线中，存在不少难度。但是凤凰山距离城市近，下班后，十多分钟就能到达，不用舟车劳顿就可以登上百米高的小山峰，看到晚霞和日落。山不高，下山也很快。”站在长南迳古道的观景台高空俯瞰下的珠海市区，有着不一样的开阔视野，没有明显的城市气息，取而代之的是延绵起伏的山峦，等待探索者的亲密接触。刘仲春的手机里，还有一段她拍摄于凤凰山杨寮水库的视频，画面中的景色幽静恬适，大概只有深爱自然和户外的人才有机会看到。

“我很多北京上海的跑友都很羡慕我，在清代保留至今的古道附近跑步，而且很容易就可以到达。”抛开都市的烦嚣，像刘仲春一样迷恋着大自然，迷恋着户外运动的人在珠海还有很多，他们从陌生、好奇、接受到喜爱，越野跑已不仅仅是一种为锻炼身体的运动，还有不少人利用休息时间在凤凰山义务捡废弃垃圾。他们在这里找到了古朴的静谧和自然的纯朴，获得了一种有幸福感的生活方式。

这些富有想象力的户外爱好者，还给凤凰山上遇到的形态各异的石头命名。“山上有许多有趣的石头，猪面石、海豚石、鸭子石、猩猩石、狮子头石。”这些经过自然打磨的石头保持着原始的样子，它们和周围的群山和水庫一起，筑起里一道天然的屏障，呵护着凤凰山里的古驿道，也让凤凰山的风景更为纯净。

寻道访古 人文荟萃

对凤凰山上的奇石幽林，同样如数家珍的还有珠海市香洲区龙狮运动协会会长、珠海市志专家库专家——珠海“土著”吴国基。吴国基是土生土长的长沙圩人，在他的童年记忆里有许多关于长南迳古道的轶事。“以前市集贸易不像现在这么发达便利，长沙圩和南朗圩分别错开日子开圩，长沙圩是一三五，南朗圩就是二四六。老百姓们为了生活来往于两个市集，而连接长沙圩和南朗圩的路就叫长南迳。”跟随着吴国基登上长南迳古道，斑驳树影折射在石阶，感受到古道过往中的历史正扑面袭来。

“长南迳是民间自发修的路，现在可考证的修路诱因是官塘村村民佘非凡为了省亲方便，而我想主要原因还是老百姓为了生计。”长南迳古道全长约6公里，大多为羊肠小道，险要之处劈山凿石成路，遇到陡坡便铺垫石板成梯级，遇到溪水就砌石架桥。现在长南迳古道上还保留着两座石桥——长南三孔桥和牵牛坑桥。长南三孔桥是从香洲区出入口登山会遇到的第一个景点，在跟随吴国基走访长南迳古道的时候，时不时会遇到游客在此合影留念。“你看这个桥的石头砌得像豆腐块一样，整整齐齐，这在以前是大工程。”始建于清代光绪年间的长南三孔桥，又名沙沙桥，是目前珠海香洲区保存最完整的古桥，在2012年被评为珠海市不可移动文物，现在可在桥头看到“长南迳古道遗址”的标识牌子。距离15米长的长南三孔桥不远处，就是牵牛坑桥。牵牛坑桥由三条长石板砌成，桥下是缓缓的山涧。再往前走，经过一个小山坡，会到达来仪亭。来仪亭的附近就有一个修建完善的观景平台，在这里举目眺望，感受山间流动着的微风，稍作休息。作为南狮教练的吴国基，在长南迳古道上步伐轻盈，还时不时跟我们说着他小时候的趣事。“长沙圩以前是长长的海边沙滩，后来变成了港口，在我小时候已经变成了农田，我还记得以前涨潮的时候，站在农田里，水都涨到膝盖了。”跟随吴国基的脚步，很快就达到了长南迳古道上的第二个亭子——五溪亭。

“五溪一沙，分别是东溪、梅溪、南溪、福溪、沥溪和长沙。我们小时候都还有这些地名，都是根据地理方位和溪流来命名的村子。不过很多地名你们也都猜到现在叫什么了，东溪就是现在的东坑。”在《香山县志》中记载：“凤凰山右涧水，过东坑铁帽山、铁铃岭，会南大涌村前，出坦洲海。”五溪亭的瓦顶、角料都制作精美，牌匾上“五溪亭”这个三个字尤为秀雅。据吴国基介绍，长南迳古道上凉亭牌匾上的字，都源自香山书法大家鲍俊。

“几年前开始修复古道的时候，我也参与了研讨会，当时我提出来可以用鲍俊的字。”生于1797年的鲍俊，是香山县山场乡人，道光二年中举人，次年中进士，曾被授于翰林院庶吉士，是晚清著名诗人、书画名家。鲍俊的诗词佳句多流传，为世人所敬重。从鲍俊留下的书画作品中拓印出字来，用以长南迳古道上景点的命名，向更多人展示着古老的香山文化底蕴。

离开五溪亭，拾级而上，古道两旁延伸至深处的郁郁葱葱在我们眼前铺展开来，吴国基在半山处停留下来，指着石壁上一处字迹模糊的石刻，上面写着“雍正三年孟秋穀旦佘非凡重修长南迳”十六个字。这便是著名的长南迳古道摩崖石刻，虽然，关于长南迳古道开通的历史资料目前鲜少记载，但是这十六个字印证了古道曾于雍正三年重修的历史。吴国基介绍道，这块石刻对研究香山地区的交通发展史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在距离今天300多年前，因为交通不便利，人们往来贸易、省亲只能开山劈路，行走时间长，还会遇到山贼强盗。摩崖石刻前方的聚贤亭，是在古迳顶茶寮和先锋庙遗址处新修建的仿古四角亭，而据吴国基介绍，聚贤亭后侧有一条山路，曾经被称为“鼠道”，因为百年前经常会有山贼强盗从这里窜逃而得名。聚贤亭标志着长南迳古道行至一半，而在過去，这里是古道上休息的地方。“我还记得小时候在古道上有卖茶水的。”茶寮的踪迹现在在古道上已经难寻，但是聚贤亭附近山边的清泉，却清爽让人难忘。

聚贤亭处出现分岔路，通往不同的地方。“下坡是去大浪湾，也就是现在的北师大珠海分校，上坡是去会同村、那洲方向。”萦台远眺、烟波潮涌、心悦池等景点，均在自然中取景造景，每一处都充满了独特的乡野韵味，满眼都是令人心醉的翠绿。

随着1930年代，连通石岐和关口的道路通车，人们开始乘坐便利的公共交通设施来往于长沙圩、官塘、唐家和南朗一带。但是根据珠海地理志专家何志毅介绍，在20世纪50年代，大多数人生活艰苦，承担不了车票，还是会选择走长南迳古道穿越凤凰山。据统计，珠海现有314处历史文化遗存，其中考古遗址142处、墓葬53处、建筑89处、摩崖22处、园林4处、古道4处。位于珠海城区的4条古道——岐澳古道、长南迳古道、凤凰山古道和金星门水道均是古代联系珠海、中山和澳门三地的主要交通要道，统称为香山古驿道。“长南迳古道是凤凰山上的古道中唯一保留完好的。”从开始关注唐家湾历史，何志毅了解和挖掘许多古道的内容，但是能找到的文字资料较少，大部分是听居住在附近老人家口述收集整理。

长南迳古道上的人文古迹与山水风光交相辉映，全长6公里中，现存遗址约4公里。“现在越来越多人来长南迳古道游玩，把这里作为一个景点，而对我们来说，这里是历史。”2006年，吴国基和珠海本土一群本土文化爱好者意识到长南迳古道存在被破坏的可能，开始走访寻找早已杂草丛生的长南迳古道，并且发动更多人开始关注香山古驿道。

当问及吴国基为何会关注珠海的这些人文历史，他回答道，“小时候听老人家说要记住山名，城市变化大，但是移走一座山是很难的，记住了山名，就记住了历史。”古老的长南迳古道，曾经给多地百姓带来了交通便利，微风吹过，如今面貌焕然一新的古道，一山翠绿，层叠染出秀美和清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