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聪的老爸：丁悚

徐廷华

说起丁聪，很多人都知道他是漫画界的翘楚；可说起丁悚，大多数人就会有点茫然。其实这两个人是父子俩，人称丁悚“老丁”，所以丁聪就自谓“小丁”了。

“小丁”走红，“老丁”则被现代人逐渐淡忘。然而丁聪出众的漫画技巧，其实得益于其父亲的引导。早在民国时期，丁悚的漫画就已鼎鼎大名。随意翻翻那个时代的报纸画刊，很多封面、插圖都出自这位老前辈之手。

丁悚1891年出生于浙江嘉善，父母早逝，生活困苦。12岁时，他来到上海老北门的昌泰当铺做了学徒。因为酷爱绘画，他业余时间去美术专科学校进修，师承周湘，初攻西画，擅素描，后又研习国画。后来他进入上海美术学校教写生，继而受聘于上海英美烟草公司广告部，从事香烟招贴画的设计绘制。他还为上海《申报》《新闻报》《神州日报》等重要报刊画插图，并兼任《上海画报》《健康家庭》等刊物的编务工作。

1912年，丁悚在《申报》上发表了一幅漫画，揭露权势人物只顾自己享受，不顾人民和国家利益的丑恶行径，开了在《申报》上发表漫画的先河。同年7月，他又发表《某都督之口腹、之手、之脸》三幅系列漫画，把沪军都督描绘成“杨梅都督”。

五四时期丁悚的漫画创作最为活跃，创作了许多讽刺时局的作品，如《豺狼当道》《锁上加封》《中国最近之悲观》等。后来，当时几位主要的漫画作者相继去世或转业，丁悚则集中精力于教学，但他对漫画的热情并未消除。到了20世纪20年代后期，一股新生漫画力量逐渐形成，作为长者的丁悚热情扶植，他的家成为一批年轻作者聚集的地方。在他和张光宇的主持下成立了上海漫画会，漫画会的牌子就挂在丁悚家门口，丁悚成了漫画会的会长。漫画会成员常在丁悚、张光宇家交流画艺，并创办了会刊《上海漫画》，丁悚是主要创作人员之一。其漫画作品技法上主要采用中国传统的线描画法，内容上多以讽刺、幽默的方式反映当时的社会现状和百姓生活片断。

北伐战争后，丁悚因为为《新闻报》所绘的一幅讽刺政局的漫画，与编辑严独鹤一起被南京有关方面传讯，经多方疏通始得脱身。后来，丁悚离开烟草公司，在同济大学等学校教授美术课。丁悚20世纪30年代创作的漫画，以《六月里的上海人民》《双十节》及《虫伤鼠咬》等最为著名。

丁悚早期的漫画多散见于民国时期的各大报刊，直到2004年11月民国漫画系列之一《丁悚漫画集》出版时，许多读者才得以一睹丁悚漫画的“芳容”。全书共收入496幅漫画，创作时间从1912年至1937年，时间跨度26年，均选自当年《申报》《新闻报》《晶报》《礼拜六》《上海漫画》等颇具影响的报刊，是丁悚的第一本漫画集。

丁悚一生还创作了大量的人物画。1918年出版的《丁悚百美图外集》是他最具影响力的人物画集。作品一反古人创作“百美图”仅画仕女的局限，以独特的视角关注现实生活的各个层面，用精致的白描手法真实再现了当时上海各阶层女性的生活风貌。在丁悚的《百美图》中，或大家闺秀，或小家碧玉；或时髦女郎，或窈窕村姑。她们短衣中裤，梳辫挽髻，时尚可人，居室的陈设也充溢着流行的气息。画中女子骑马、溜冰、踏青、写生、素描、拉提琴、跳交际舞、开车兜风、打电话谈情，无不摩登，反映了当年新女性与画家审美意识的超前。女子们个个楚楚动人、精神焕发，一派新生活的风貌。

丁悚的《百美图》恰好100幅，每幅画均有题句，进一步阐释了当时风尚的变迁与潮流。题句者不乏陈蝶仙等知名的鸳鸯蝴蝶派作家。如题女子读书图：“夏凉庭院花栏杆，石案摊书仔细看。绿满芭蕉沁脾静，晚来新露湿衣单。”如题女子新学：“放学归来日已晡，入门一唤倩人扶。锦屏宝椅安排就，更有西方出浴图。”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丁悚继续活跃于上海漫画界。著名文史专家、“补白大王”郑逸梅曾在一篇文章中回忆丁悚：“他为人低调，每来公园小聚，总是坐在边角，带耳朵听听。”1969年，“中国漫画界先驱”丁悚离开了他一生热爱的画笔，在上海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