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慧娟
土地和人一样,都有自己的秘密。有的长出粮食和蔬菜,有的长出虚伪和欺诈,有的长出宝石和火种,有的长出智慧和真知。
而松潘的土地,深信良知的珍贵,它除了生长蓝天白云,还长出了人们的向往和神奇。在美丽如画的风景中,阳光下的松潘大地,长出了美的异数,爱的神奇。松潘贝母,松潘大蒜,松潘虫草,松潘的香菇, 羌族刺绣等名品,蕴藏这块神奇土地的全部密码。
——题记
松潘贝母
还有什么如此高贵,如松潘的贝母。
是云雀的一支歌,在松潘的泥土中发了芽。
是旁逸斜出的神奇童话,稍不留神,升为松潘的地理坐标。
长在边陲一隅,却活出了享誉世界的声望。
高山,流水,在身体里回旋,正气和阳气交织为鳞茎。自信,结成正果,在人类艰涩沙哑的困境时,亮剑出击。
因为明白人间的病因,有时,阳盛阴衰。有时,阴盛阳虚。更可怕的是,世界经常不阴不阳,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它常常深夜辗转反侧,夜不成眠,将大地喟叹出草药的香气。
它仿佛领受了神的使命,思考了后果前因之后,勇敢地从松潘的百草园站起,动用肺腑里的真情,集日月精华为一身,率先成为名贵药剂。它毅然跃入江湖,用正气,打开人类的咽喉症结。
它瞅准尘世病垢,将疼通,牢记在心,而后坚强抗争,哪怕自己粉身碎骨。
于是,它在高原上悄悄凸起,轻轻地吐气,以清新,逼退世间浑浊。
它千回百转地生长,生在高山大地,草丛路边,生在蓝天白云之间,不招风,不惹蝶,只为众生。它纠正来自一部分人的虚弱,谨慎地跟随盐帮马夫,从松潘出发,经红原,若尔盖等地之后,它的格局渐渐放大,活要轰轰烈烈,爱也要轰轰烈烈。
它身在阳光下的松潘大地,名字却走向了他乡异国,它最终迎来了世界。
悬壶济世,穿过各种苍茫。敞开爱的胸怀,向全世界表明态度。
将自古至今的丝绸之路,升高了,又升。
松潘香菇
一颗火热的心,深藏在伞状的孤独里。
黑夜接近黎明的时候,海棠步步惊心,勿忘我陷入险境。
我轻轻从它身边绕过,生怕惊醒了它的梦幻,破坏了它的相思。
它谨慎地接近世界,正如人们谨慎地抚摸它的身体。
它读不懂高高的云杉,只能给松潘的天地留白。面对世界的冰冷,它一直保持温和的性情,陪伴森林入梦。
它和人类相互审视。人们总想给它归类,以有毒或无毒,决定它的前程。它不以为然,对一眼看不穿的人或事物,用心推敲,或,以毒攻毒。
更多时候,它头戴蘑菇皇后的桂冠,保持从容温和的容颜,用平常之心,撑起一个个不平凡的小世界。
任凭世事变迁,它的灵魂,一成不变地归属肝经和胃经。
命苦,味甘。正好给一些人,扶正补虚,祛风透疹,化痰理气。
当秋风驻扎身体,阳光满脸愁容。香菇开始咬文爵字,哪怕香消玉陨,也得让世道顺理成章。缓解正气衰弱,神疲乏力。帮助意志不坚的人,提高免疫力。
解毒,是情急之下,迫不得已的艺术。
香菇世界,正是松潘抛给人类的健康命题。
松潘虫草
心是愿望,神是境界。
小心翼翼地来,小心翼翼地去,一悲一喜一枯荣。
虫草不停地探究生存艺术。
梵音,经常催得它六神无主,仿佛对尘世,心有余悸。
来阳光下,安静地呆一会吧!大地这么说。
经幡转动,伤痕,能在春风中愈合。刃,钝在傲骨。情,深埋心底。修行以行制性,修道以律制心,无论变虫变草,天下,谁人不识君?
大地继续说:吴其壑的《植物名实图考》早已不知去向,你可以将冬藏泥土,夏生草丛的愿望,展开更加辽阔的想象。眼下,风和日丽,阳光大好,你有道有术,何必委屈自己。
是的,虫草忍人所不忍,能人所不能,在松潘的天地间,尽情演绎生存逻辑。一蓬救世心愿,比肩甘松、羌活、木香等藏药,在松潘高原大风中飘扬。
它谦虚地活着,避过大难小灾,永葆初心不变。
虫与草不停地互换,令尘世一次次感动。
前世许下的愿,今世立志圆满。这一生中的数次轮回,揭开了无数假象,大片的草原及人间开始渐渐正本清源。
虫草亲眼目睹春风的见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本是后山人,偶坐堂前客”,困厄和鲜花都是表象,它偏安草地,心怀高洁,不坐井观天,不谈乾坤福祸,在泥土的穿梭中,服从季节和风雨的呼唤。
它最终删除了生活疑问,用一颗灿烂的心,托起太阳。
松潘大蒜
碧绿的秧苗,深藏春风万里。
波涛在胸,梦便辽阔。
大蒜经常在有风的日子,给勇敢者,壮行。
戎马一生地闯荡江湖,声誉,浩荡不亚于南水北调,奉献,不亚于西电东送。
大蒜是胆略和豪放的另一个词汇,借古往今来的一场春雨,打开生命夢幻,将广袤的田野,开垦出斛光交错的人生。
推杯换盏的思辨,倒悬江湖。大蒜不喜欢痴人说梦,但相信江河必须具备宁静致远的气度。才能将心安顿下来。
它明白自己,不仅仅是蔬菜,松潘大地还赋予它药的神性,它的天赋和阅历开始融合,它的人生,夜晚悬挂一轮明月,月下绽放了荷。
从此,它留在泥土里的智慧锦囊,洁白如修行的真经,不是开始,也不是结束。凭借一阵阵蒜香,激越岷江魂魄。江湖添了英雄气,日落延展出黎明的光辉。
溶陷坑、溶洞、彩池、温泉、翡翠矿泉、草甸,只是松潘心旌的一个部分,念念不忘的那个名字,直达生命深处。
我忍不住面对大蒜耳语:要么,你跟我来,要么,我随你走,即使远涉天涯,为的是同一个梦寐。
你的思考,就是松潘的思考。搁浅的船只,因为你,将重新扬帆。
你的秧苗,可以无限地绿,我的容颜,可以无限地老。
而后,我们兵分两路上岸。追梦,直达既定的目标。
松潘羌绣
从羌绣中探出的花枝,风清气正地对着阳光抒情。
高山祥和,大地一派葱茏。养心的骏马,开始踢踏扬鬃。
横看成嶺侧成峰画面,纷纷从绣饰上走出,开始独立思考繁荣的命题。
月光照临物华天宝的福地,照临黄龙景区的龙滴水和丹峡。至于雪宝顶、红星岩、大草原、二道海,那是你曾经君临的有力佐证。
画面上的百草植物园,似乎有采药仙子的身影。高山湖泊和草海森林,有天鹅掠过。
百花湖与月亮湖的栖息地,有杜鹃入梦时的声声啼血。
绣女深情地绣着春风,将一声轻叹,落在正在刺绣的相思上。
她的心,跟着长征的队伍走了,她眼前出现时光交错的幻觉。
犹记1935年,中国工农红军进入松潘的情景。她绣出了“沙窝会议”,古城高墙,一队队忙碌的身影。
她一生虽在青色城墙里安身立命,心,却随红军部队做过飞翔的梦。
小树长高了,白云飘远了,古城桥的流水,流去了一年一年的等待和期盼,也流走了无数个假设和历史的烽烟。
鸿雁飞过,她寄托了心语。季节转换,她借风呢喃。
她的思念飘过河边的茶楼,藤椅,飘过高大的城门,继而是和城外的苍茫远山。
她深情地绣着,绣出红军大队人马,路过古城松州的一个个细节。她一边甜蜜地绣着一个年轻高大的红军战士身影,一边回忆他的言行。
他用情,犹如用剑。用兵,犹如用情。
她将他绣在了永恒的松州,那个古城,那棵古树,那座古桥,桥下有一如既往的流水。
她绣着,绣出云云鞋,追赶红军的脚步。绣出装满记忆的花围腰和藏式统包,帽子,毯子,壁挂。
绣出了羌族人,对红军的全部情义。
夕阳落山的时候,她终于将自己绣进了画面。
她看见松潘大地紫气升腾,她和鸟儿一起飞旋。阳光下的松潘大地,春风,正在上演锦绣和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