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莹颖遇害案件敲响留学安全防范警钟

张澜波

2019年6月24日，美国伊利诺伊州中部地区联邦法院陪审团裁定，布伦特·克里斯滕森2017年绑架和杀害伊利诺伊大学厄巴纳-香槟分校来自中国的女留学生章莹颖罪名成立。当地时间7月18日，美国伊利诺伊州皮奥里亚联邦法院12名陪审团成员作出最后裁决——判处被告布伦特·克里斯滕森终身监禁。

章莹颖2016年硕士毕业于北京大学，并于2017年4月至伊利诺伊大学厄巴纳-香槟分校交流学习。6月9日，章莹颖在外出办理房屋租约事宜时失踪，直到6月30日，美国联邦调查局宣布逮捕一名男性嫌疑人克里斯滕森，并初步推测章莹颖已经遇害。

警方调查表明，章莹颖是在6月9日下午2时，在进入一辆黑色土星轿车后与外界失去联系。当时这辆车先经过章莹颖后又明显是特意调头回来停在她的身边，章莹颖和司机简单交谈后上车离开。

犯罪嫌疑人布伦特·克里斯滕森案发前一个月刚刚取得伊利诺伊大学物理学硕士学位，并一直担任学校的博士助教。

从表面迹象观察，克里斯滕森是一个外表温和、风趣幽默、工作认真的普通大学理工男，其和同为硕士的妻子过着一般美国公民的正常生活，并认可较为保守的中产阶级价值观，平时遵纪守法，对他人没有攻击性，其外貌也没有显示出暴力特征，唯一的不良记录只是一张交通违章罚款单。

但在私下里，克里斯滕森却是一个热衷于性虐待和性开放的人，并沉迷其中难以自拔。其在交友网站上使用真名和本人头像公开进行滥交行为。2017年4月，对自身欲望失去控制、追求更多性虐刺激的克里斯滕森开始访问专门的绑架网站，系统学习实施绑架并通过虐待受害者获得满足感的各种具体技术知识，并构思自己的绑架计划。

目前，章莹颖的遗体尚未被警方寻获，犯罪嫌疑人曾表示以交代受害人遗体位置为条件，保证自己不被判处死刑，但是检方拒绝了其要求。

由于此案受害对象为力量弱小的女性留学生，并且证据显示其受害过程极其残忍和血腥，警方相信章莹颖在受害前遭受了重大的身体和精神折磨。此案在全球华人特别是留学生及其家人中引起广泛关注，家中有留学生在海外和即将外出留学的学生及其家庭，更是关注此类案件是否会对更多中国海外留学生造成普遍的安全威胁。

实际上，中国留学生在海外发达国家和地区遭遇此类恶性案件的概率虽然不高，但不乏先例。

2012年5月下旬，来自武汉的留学生林俊在加拿大蒙特利尔被一名男青年捆绑并肢解。

2016年11月3日，来自山东的留学生江歌在日本东京被室友的前男友用匕首杀害。

2018年8月24日，来自山西的留学生刘某在德国林根州耶拿被越南籍同学杀害并分尸，并且凶手很可能模仿影视剧中的人物食用了其肝脏。

以上幾起案件，虽然受害者遇害都有很大的偶然性，但是从专业角度分析，也能找出其在海外生活中犯下的致命安全防范错误，导致自身安全风险的增加。

例如，章莹颖为赶时间签租房合同，轻率进入陌生男子的车辆，导致失去外界援助的后果;刘某被凶手选定，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对方经常看他收取快递，心生嫉妒，并推断他很有钱;而江歌在帮助其同学时，仅是出于一片好心，而没有考虑到身处异国他乡的男方可能因为社交环境的极度单一和长期孤独而造成的情绪激动和暴力化倾向，强行介入其纠纷，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各类海外恶性暴力案件孤立来看，似乎都有些防不胜防，其实深入研究数据，会发现很多案件都能通过简单的措施予以规避，而大部分应对和防范方法，包括以上案例中几位导致当事人遇害的风险控制建议，其实都列在历年外交部领事司《中国领事保护和协助指南》中。

根据教育部发布的统计数据，2018年我国出国留学人员总数为66.21万人，为全球第一，在趋势上呈逐年高速增长且日益低龄化。外交部2018年处理的领保和协助案件八万起，其中有数千起涉及留学生的案例，除了大量的临时失联情况，主要包括偷盗、抢劫、突发疾病、交通事故等类别。此外，针对留学生群体的电信诈骗和心理健康问题是近年受关注的突出风险类别。

由于留学生普遍年龄偏低，心理韧性差，处理社会生活事务、人际关系的经验缺乏，很多长期独自在海外，没有家人陪伴，学习压力突出、沉迷游戏、恋爱问题、室友矛盾等成年人眼中的普通问题常常引发他们伤害自己或他人的极端行为。同时，留学生群体面对危险环境和危险预警也缺乏敏感性和应对经验，这也使得他们相对于一般出国人员具有特殊的脆弱性和更高风险。

根据外交部领事司统计，海外留学生遇到的主要问题有：

证件丢失

人身意外伤害

失联、失踪

工伤事故

交通事故

突发疾病

执法机构应对

电信诈骗

出入境受阻

境外纠纷

海外被困

作为最基本的保障措施之一，外交部领事司倡议中国留学生抵达当地后，主动和使领馆取得联系，或者通过留学生在线注册登记系统注册，以便在出现紧急情况时能够及时通过相关登记信息提供帮助。

海外留学安全管理现状

目前，中国留学生海外留学主要是通过国家或单位外派、个人申请以及中介公司协助申请等方式，并且主要关注点集中在留学申请和出行的程序性事项上，除国家领事保护中心会和各所在国使领馆提供一些相关指导，通过各种渠道发布安全预警和通知通报外，国内开展海外留学生安全服务的专业机构服务极其有限，绝大多数留学生出行前都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安全意识培训和随行的公共安全和医疗风险保障。

领事保护的范围和误区

由于缺乏相关意识，大多数留学生对于海外安全风险并没有采取专门的防范和管理措施，并且由于媒体和影视作品的影响，他们对于中国政府和使领馆在海外所能提供的协助预期和实际情况普遍存在较大出入。很多人的印象甚至仅仅停留在利比亚和也门等地撤侨时的专机接送、军舰护航、特殊礼遇通道等高光事件阶段，有意无意回避应该对自己安全负责的事实，转而奢望出现风险后中国政府自动帮他们解决一切问题。

错误的安全意识和疏于防范的现状，使得大量海外中国公民一旦遇到紧急的安全事件，将处于更高的风险中。

实际上，外交部领事司的相关文件明确说明了领事保护和协助的涵义，并列举了其能提供的协助范围和局限性。

一般来说，领事官员会在能力范围内为中国公民提供咨询和联络服务，并在合法情况下敦促当地国相关部门保障我国公民的合法权益，在中国公民遭遇法律、医疗等问题时，应要求为其提供法律服务机构、翻译机构、医疗机构名单及其联系方式，为中国公民寻找近亲属提供帮助，并为遗失或未持有有效旅行证件的中国公民签发相关旅行证件，在有必要的情况下，领事部门可以派员参加涉及中国公民的法律诉讼庭审。

中国政府领事部门的服务和协助不收取任何费用，但是中国公民本身因各类活动产生的相关费用，都应由自己承担。

另一方面，中国公民要求领事部门以任何形式在海外干预当地司法、参与调查、承担费用、介入纠纷、提供担保、申办工作居住证等，都不会得到支持。甚至代为向当地警方报警和代管物品也不在协助范围之內。

而以上所能提供的协助，很多还受到双边法律体系差异、外交关系、当地腐败程度、两国友好程度等诸多不可控因素影响。

中国政府将会在能力范围之内，尽最大努力为公民的海外安全提供协助，由此才会出现类似利比亚、也门撤侨，巴厘岛包机救援转移等典型事件，但这些强力的救援措施，属于非典型的个例，也不是政府能保证在全球任何地方都能提供的领事协助范围。

由此，从个人角度看来，保障留学生自身安全的责任，主要还是由他们本身及其家人来承担。

在目前的情况下，留学生在出行前通过领事部门或者专业的咨询机构接受全面的海外安全意识培训和基本的医疗急救培训，并在海外期间现实地承担起对自身安全风险进行管理的责任，是可行性较高的基础解决方案。

（责任编辑：古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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