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群芳亭》看赛珍珠的宗教观

2019-09-10 00:25周菲菲
青年生活 2019年8期
关键词:赛珍珠

周菲菲

摘要:赛珍珠是20世纪美国著名女作家,普利策奖和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群芳亭》是赛珍珠非常重要的长篇小说之一,本论文將以《群芳亭》为研究对象,研究赛珍珠的宗教观以及其宗教观的形成原因。

关键词:赛珍珠;《群芳亭》;宗教观;

赛珍珠(1892-1973),20世纪美国著名女作家,普利策奖与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这位美国女作家一生中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中国度过,她在三个月大时即被作为传教士的父母带到中国,在中国生活了40年。她自幼成长于双语环境中,并接受着中国家庭教师传统文化的熏陶,具有很高的传统文化素养。且赛珍珠的父母为了更好的向民众传教,曾深入到中国落后贫穷的地区居住,这些经历为赛珍珠今后的创作提供了十分丰富的材料,她也成为了西方国家中为数不多的以中国为创作题材的女性作家。赛珍珠因其反映中国贫苦农民生活的小说《大地》于1932年获得普利策奖、1938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此后,赛珍珠也并没有停止对中国的继续书写,1946年,赛珍珠发表了她的另一篇重要的长篇小说《群芳亭》,该小说还曾被改为剧本,在中国的苏州园林和周庄水乡进行拍摄,并被定名为《庭院中的女人》。

近年来,对赛珍珠的研究主要对她的文化身份进行讨论,对赛珍珠的宗教观的研究还是比较少的,本论文將以《群芳亭》为研究对象,研究赛珍珠的宗教观以及其宗教观的形成原因。

一、《群芳亭》的相关介绍

《群芳亭》发表于1946年,是赛珍珠非常重要的长篇小说之一。这部小说记述了生活在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中国内地的一个大家族的故事。故事从小说女主人公吴太太的四十岁生日开始讲起,塑造了一个精明能干、才智过人的封建上层阶级女性形象。群芳亭是吴太太及吴家的女眷在吴家大院内经常活动的场所。吴太太自小就接受来自母亲的传统教育,嫁进吴家之后,又接受吴老太爷的传统教育,甘愿生活在吴家的深墙大院之中,以打理好吴家的一切事务与安排好吴老爷和儿子的生活为重心。但是吴太太的性格中不仅仅是有着中国传统女性操持家事、勤劳的美德,同时还隐藏着新一代女性追求自由与独立的可贵精神。于是在自己四十岁生日时,她决定与丈夫分居,为丈夫纳一个小妾,追求自己想要的自由生活。书中还塑造了吴太太心目中的完美男性形象——传教士安德雷,安德雷以吴太太儿子的家庭教师的身份进入吴太太的生活,他有着丰富的学识、无限的包容与博爱精神,最终成为了吴太太的精神导师。小说中还有另一个传教士夏小姐,夏小姐是一个不停向周围人传播基督教福音的虔诚的基督徒,但是赛珍珠从安德雷与夏小姐身上透露出来的宗教观是不同的。

二、《群芳亭》中的宗教观

宗教是人类社会发展到一定历史阶段出现的一种文化现象,属于社会特殊意识形态。中国的宗教表现为儒释道“三教合一”,各个宗教之间和平共处、互通互补,重视行善和现世性,而欧美国家则是生活在“一神论”的宗教模式中,其道德核心是爱,强调爱人和爱神的统一。在《群芳亭》中,赛珍珠则是运用了对比的手法,塑造了宽容、博爱的传教士安德雷以及死守教条、不承认其他宗教的传教士夏小姐两种截然不同的传教士形象,展现出赛珍珠与其他人不同的一种中西相容的宗教观。

安修士是《群芳亭》中塑造的一个超凡脱俗近似于导师似的的一个人物。他出生于意大利的威尼斯,在即将步入婚姻殿堂之际,他意识到,婚姻和爱情将成为他传教路上的负累,于是他放弃了婚姻和爱人,选择了孤独和传教。在教皇统治的时代,他提出了只有人类,即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男人和女人,才是最神圣的存在。这样的言论在当时是被看作是异端邪说,为教会所不容,所以安德雷只能被迫离开意大利,孤身一人去追求自己的精神自由。在赛珍珠塑造的这个完美男性安德雷的身上,我们可以看到耶稣基督的影子:安德雷向世人传播关爱也同时实践着仁爱;他收养了许多弃婴,不仅为他们提供遮风避雨的场所,还为他们取了名字,教他们做人的道理;他遇到匪徒抢劫店铺,挺身而出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到临死都放不下自己收养的孩子。耶稣基督为全人类受难,献出了生命后升入了天国,安修士也是为他人受难,最终成为别人的精神导师。

安修士见义勇为受难后,被整理出来的遗物只有几本书、一套自制的无线电接收装置、天文望远镜、一个摔坏的十字架、一副缺了珠子的念珠和两套简朴的衣物。安修士留下的这些遗物都具有强烈的象征意义,一套自制的无线电接收装置和天文望远镜是现代科技的产物,一个摔坏的十字架和一副缺了珠子的念珠表明安修士已经突破了基督教和佛教形式的枷锁,他的思想已然超脱,已经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简单的传教士,而成为了一个平等博爱和具有救世情怀的人道主义者。他这一生中完全没有对物质的追求,有的只是精神的求索。

在安修士与吴太太的对话中,我们可以更加深入的了解到安修士的宗教观,同时也反映出了作者的宗教观:

在吴太太让安修士解释宗教观时,安修士这样说,“夏小姐可以给你读一本书,给你讲祷告的方法,但这些不是我的方法。我读许多书,我没有一成不变的祷告方法。”

吴太太问传教之法时,“在面包和水里,”他答道,“在睡觉和走路之中,在打扫我的屋子和花園之中,在喂养我拾到家里的弃婴之中,在到这里来教授你的儿子之中,在陪坐病人和帮助弥留的人之中——这样他们也许能平静地死去。”

在面对不同宗教时,“我不会排斥你们的和尚,”安修士说,“我从不在任何地方禁止给人带来安慰的任何人。我们都需要安慰。”

同时安修士还认为“亲缘与非亲缘之间没有区别。”“全人类的血液都是同一种物质。”[1]

在安修士的回答中,我们可以看出安修士的宗教观。他没有一个确定的宗教信仰和传教之法,他也没有一成不变的祷告方法,他的祷告是在睡觉、走路、打扫的生活中,是在帮助别人的过程中。他不排斥其他宗教,也能够接受在其他地方其他教徒所给的安慰,这就传达出了一种宗教平等的思想。他不是光光传播福音,他是在实践中帮助真正需要帮助的人,而所有的人都可以获得帮助,全人类的血液都是一样的,这就超越了国家、宗教、血缘的界限,真正体现出了安修士和作者的宗教平等、仁爱、宽容的人道主义精神。

与安修士相反的是赛珍珠在《群芳亭》中塑造的另一个传教士形象——死守教条的夏小姐。小说中多次写到安修士和夏小姐截然不同的宗教信仰。安修士认为“在神殿里常有一些愚蠢的神,只有一位真正的上帝,他有许多名字”[2]。安修士所说的愚蠢的神,就是类似像夏小姐这样的人,她认为世界上只有一个真正的上帝,只有自己的信仰的宗教才是真正的宗教,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宗教。她极力向别人传播自己的宗教思想,要求别人接受自己的信仰,抛弃原先的信仰,但是她自己也并没有将信仰放在心中,付诸实践,总想用口头征服别人,于是不仅仅吴太太无法接受,夏小姐也成为了别人口中的笑话。

安修士与夏小姐相同之处在于,他们都为了自己的信仰背井离乡。只是夏小姐因为得不到别人的理解,她的漂泊更多了一种孤独与凄凉感,而安修士的平等、宽容让安修士无论到了哪个地方,都没有这种凄凉感。所有的人都是同样的血液,任何人都需要帮助。

通过安修士和夏小姐强烈的对比,我们也知道了作者的宗教观,和安修士一样的平等、宽容、博爱的宗教观念。

三、赛珍珠宗教观的形成原因

赛珍珠平等、宽容、博爱的宗教观的形成与其从小生活在两个世界以及在这两个世界中所受到的基督教、儒教和佛教的影響是分不开的。

(一)、赛珍珠的两个世界

赛珍珠在自传《我的中国世界》中这样写道:“我在一个双重世界长大,一个是父母的美国长老会世界,一个小而干净的白人世界;另一个是忠实可爱的中国人世界——两者间隔着一堵墙。在中国人的世界,我说话、吃饭、做事都和中国人一个样,思想感情也与其息息相通;身处美国人世界时,我就关上了通向另一个世界的门”[3]。作为在两个世界里成长的人,赛珍珠自幼就深受中国古典文化的熏陶,一边跟随者前清秀才孔先生学习文学经典、孔子伦理以及数千年的中国文明史,一边听保姆王妈妈讲佛教故事和道教传说,又在中国普通民众中接触到了民间宗教。在接受中国文化的同时,作者还接受着来自于“父母的美国长老会世界”的基督教文化影响。1909年,赛珍珠进入美国人在上海办的教会寄宿学校读书,一年后又进入美国伦道夫-梅肯女子学院接受大学教育。由赛珍珠的成长环境和学习环境可以看出,在中国和美国两个世界中,中国传统文化和美国基督教文化都深深地影响着赛珍珠。

这种在两个世界中特殊的生活和学习经历使得赛珍珠也拥有着双重的文化视角,无论是在中国还是在美国的生活经历,都成为了赛珍珠提升自己阅历、拓宽自己视野的一种帮助。赛珍珠对于东方和西方的认知已然融合,这种东西方文化的融合体现在赛珍珠的宗教观上,就是赛珍珠对于中国的宗教和美国的宗教都是平等的接受态度,并且内化成了一种自己的独特的宗教观,那便是宗教平等、宽容、博爱。

(二)、赛珍珠在两个世界中所受到的宗教影响

1.来自基督教的影响

赛珍珠出生于传教士家庭。其父母都是虔诚的基督教徒,在十九世纪八十年代,随着当时美国来华传教的热潮来到中国开展传教工作。在中国历经磨难后回美国度假期间生下赛珍珠,随后便带她漂洋过海回到中国,继续传教。赛珍珠的父亲赛兆祥是一位狂热的传教士,他为了他的传教事业几乎舍弃了家庭,常年在外走访,使其母亲在异国他乡饱尝孤独与苦难,但是她一直追随丈夫到各地传教,苛守一个传教士妻子的职责。在潜移默化中,赛珍珠无意识地接受着父母的宗教思想和行为方式的影响。同时父母与当时在中国的其他传教士的交往也使赛珍珠对传教士群体有着深刻的了解。虽然赛珍珠认为她父亲一生中从传教方面来说是十分成功的,但是他对家人的漠视、对其他事物的轻视都是值得反思的,且当时的传教士们狂热的宣称要拯救人类和世界,但是在面对真正遇到苦难时的中国民众时表现出的冷漠与傲慢,以及压制、歧视女性的教义给她自身和她挚爱的母亲带来的痛苦,都使她重新审视基督教和当时西方在中国开展的传教活动,并结合自己的成长经历和教育背景,形成了新的宗教观。

2.来自儒教的影响

儒教的意思就是儒者们所从事的教育和教化,这个教育、教化,不仅是指学校贵族教育,而且是对广大民众进行教化。1902年-1905年9月期间,赛珍珠跟随着家庭教师孔先生学习儒教经典,从古典文学的研习中领略圣贤的思想。赛珍珠在自传《我的中国世界》中提到孔先生时这样说道:“他是个宿儒,在教我读书写字的同时,也向我灌输孔子的儒家思想”[4]。这种思想和赛珍珠在父母和长老会那里接受的完全不一样,赛珍珠这时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念头,作为一个基督徒的孩子,她猜想孔夫子也和父母们所说的天上的上帝一样,是圣父。这就说明,在赛珍珠年幼的心灵里,儒家思想已经作为另一种宗教思想被赛珍珠所接受,这时已经有了宗教平等的观念。

3.来自佛教的影响

赛珍珠对于佛教的认识很大程度上来源于自己的父亲赛兆祥。对于佛教以及亚洲的其他宗教都有深入的研究。赛兆祥作为一个虔诚的基督徒,对亚洲地区宗教的发展也是持肯定态度的,他认为亚洲的宗教的发展和宗教的教义都曾发展到十分高的高度,而且赛兆祥认为佛教的宗教教义和基督教的教义有相同之处,这就表明了赛兆祥的宗教观也是开放、宽容的。这给赛珍珠造成了一些影响。保姆王妈妈在赛珍珠小时经常和赛珍珠讲观音菩萨普度众生的故事,让赛珍珠认为观音就是仁爱的化身,并且还误以为观音有一个妹妹叫圣母玛利亚,这就表明在赛珍珠心中佛教和基督教也产生了某种相通的联系。

赛珍珠身处于两个世界的特殊经历以及在两个世界中所受到的基督教、儒教、佛教的影响,使得赛珍珠形成了独特的宗教平等、宽容、博爱的宗教观。这种宗教观虽然没有相关理论的支撑,却是赛珍珠摆脱了民族偏见之后的真切表达,寄托了作者希望全人类能够和谐共处、亲如一家的美好愿望。当今社会经济、政治全球化的趋势越来越明显,多元文化并存,国际交往日益平凡,平等、博爱、宽容的人道主义精神对建立一个美好新世界无疑具有十分积极的意义!

参考文献:

[1][美]赛珍珠. 群芳亭[M]. 刘海平等译.桂林: 漓江出版社, 1998.

[2][美]赛珍珠. 群芳亭[M]. 刘海平等译.桂林: 漓江出版社, 1998.

[3][美]赛珍珠. 我的中国世界[M].尚营林等译.湖南:湖南文艺出版社,1991.

[4][美]赛珍珠. 我的中国世界[M].尚营林等译.湖南:湖南文艺出版社,19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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