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子成圣的三重境界

2019-09-10 16:55黄晓鸿
高考·下 2019年8期
关键词:士子池州见闻

《上池州李使君书》是杜牧给好友李方玄的一封书信。以此书信,一来,为好友赴任池州刺史贺喜;二来表达自己对好友的崇仰之意,勉励其勤勉治学,垂名后代。这是这封书信表层意义,但杜牧深意显然并不在此。

此书高苍起笔,由虚而实,由天而地,由命途而人世,借友人为官一事阐述奔突于杜牧胸怀中的士子成圣之道。我不妨将这书信调过头来,以底为先,还原杜牧所谓之士子成圣的三重境界。

一重境界:治学

治学是士子修行的第一关,治学态度和治学方式尤为重要。杜牧以学者之二病,以否定的方式以正视听,以澄真理。

学者之第一病,在治学态度,急功近利又自鸣得意。诸葛孔明所指陈的诸公读书,只求知识广博或得“博士”之名,这在杜牧看来无疑是自沉学问之泥淖,不知变通,为求深广以致博名,最终只能自抱死物,成为一腐烂、腐朽之儒生。且这种人,又最常自鸣得意,知识不仅是他们的装点,更是他们的身份和名阶。他们怎么可能有孔子以同行之人为师的胸怀?怎么可能有如楚王从童谣中获知萍实的谦卑?更不懂得这种广纳众知、不耻下问,其实是对直接经验(复酌于见闻)与间接经验(参之于上古)的通盘吸收。更不懂得这里面不仅是通盘吸收,更有历史传承的使命,以上古指导今事;更有着对生活敏锐体验的温暖,夫子“随所见闻”,生活无处不在说话,点滴见闻皆可成师。

学者之第二病,在治学方式。对于当下时事,要“考”;对于前朝古事,要“参”。“考”与“参”是一种“格”。格物方能致知。没有将客观之物经过自我审辨化为主观间之于客观之物,没有将“他们”化为“我们”,就谈不上心领神会。杜牧显然是提倡以“心神”入学,而非以耳目入学。以耳目入学,“随见随忘”,“随闻随废”,学问于你如浮云,你怎可“能不忘失而思念”呢?对学问之思念是一種物我的化境,我与学问融为一体,思念学问实乃思念自己的修身齐道。

二重境界:为圣

杜牧在论述治学之道时其实已隐含着“为圣”的目标,“参之于上古,复酌于见闻,乃能为圣人也”。

重点论述为圣之道的是在第三自然段。杜牧依然以否定式来论述,批判“不学之徒”有圣人而不学圣人反污圣人之道不传,“好出大言”来“欺乱常人”,以此来声张观点。

“百代之下”,这是一个圣人巍峨,圣人之道能得郑玄等经学大家传播的时代。这个时代是一个“书具”的时代,我们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巍巍青山与我们同在。我们既得郑玄注解得传圣人微旨,那我们就应当为学为圣。这是以圣贤养育圣贤的方式,这是以传承经典发扬光大的方式去努力为圣,此一幸也。

“百代之下”又是一个“事多”的时代,这个时代,我们有历史可考,有“国之成败废兴”,丰富的历史史实摆在你面前;“据实控有,皆可图画,考其来由”,深邃的历史规律经你考究发现。有史可考而非古人回望历史,一片空白,只能“穷天凿玄”,于虚空的天地里发现规律。老庄于幽冥之际生发出“无中生有”的天地规律固然伟大,但有历史在前,你便只需肩挑历史,传承下去。传承历史以为圣,此二幸也。

三重境界:知天命

治学,为圣,但必需经“知天命”,方可成圣。

知天命,就是要知天道运行规律,更要知天道赋予你的使命。这种使命是上天的使命,是在你治学、为圣,一切都准备好的时候的最好的天时。

杜牧一开始便讲到李方玄与自己的天资与能力之不同。对友人上任池州刺史,将有一番作为表达期望,文本是这样呈现的,“足下果不负天所付与,仆所期向”。“仆所期向”前有“天所付与”,杜牧认为这是上天赋予的时机到了。下文虽然呈现出对友人品性纯良、才俊志明而不受重用的“才可惜”及年届四十方为刺史的“时可惜”,但笔锋一转,“仆以为天资足下有异日名声,迹业光于前后,正在今日,可不勉之!”老天终于出动了,天“资”这种主动式下,往事已矣,但看以后伟大抱负的实施,则“正在今日”。语势多么急迫!情辞多么恳切!

伟大的天命已经来临,容不得我们有半点飘忽迟疑。知天命,尽人力,以此为机,大展鸿图,报效苍生。治学,为圣,知天命,以成圣!

《上池州李使君书》表露出古代士子共同的心声:由学而圣,由人而圣。这是曾子讲的“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的道统精神。在道统之中又有鲜明的天命观,天命观虽有一定的消极迷信色彩,但其实正是以天命观使士子上不尤天,下不怨地,抓住时机,奋力报国,这是具有积极意义的。

士子成圣,需经三重境界:治学、为圣、知天命。

作者简介:黄晓鸿(1980.5-),男,汉族,广东汕头人,北京师范大学硕士研究生,深圳外国语学校语文教师,主要研究方向:文学作品文本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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