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迈的柔情

朱子逸

宋词是中国文学宝库中一颗璀璨的明珠，一千多年来，一直高悬于历史的长空，闪耀着夺目的光彩。

词源于配乐歌词，兴起于唐朝，大都是反映儿女情长之类的题材。中唐时虽有李白、白居易等写过几首值得一读的词，却改变不了人们对词的态度。到了五代，词被“花间派”所主导，脂粉气极浓，乃至成为浓词艳句、镜花水月、无病呻吟的代名词。

进入北宋，范仲淹一首《渔家傲》打破了花间派的词风。而至苏东坡，“以诗入词”，把诗的创作手法融入词中，大大拓宽了词的创作领域。他的一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更是用豪放清秀的言语表达了对亲人的思念，以豪迈的境界表达似水柔情，一扫词坛艳丽之风。

境界决定格调。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过：“有境自成高格。”读《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字字句句都让人在一种豪迈飘逸的境界中感受高雅的格调。

词的上阕从“把酒问青天”写起，化用李白的诗意，开始与明月对话，幻想飞入月宫，将山川美景，月宫仙境以及说理抒怀融为一体，创造出一种皓月当空、孤高曠远的境界。

下阕辗转回首：这人生的悲欢离合，恰如月的阴晴圆缺，似乎成为一条人生定理。人生既如此，那只有愿人能长久，千里共婵娟了。这种既有理趣，又有情怀的搭配，让人回味无穷。

同样是写明月，同样是见月抒怀，我们来反观五代时期的有些词作，如“为奴吹散月边云，照见负心人”“玉楼明月长相忆，柳丝袅娜春无力”;同样是写对亲人的思念，如“昨夜夜半，枕上分明梦见”“缭乱春愁如柳絮，悠悠梦里无寻处。”对比之下，《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完全打破了花前月下或自怜自艾的小格局，一扫悲怀婉转，以豪情对月，把酒问天;以柔情对家人，愿千里共婵娟。真可谓词到至幻，心到至柔，恰如烈酒缓缓入柔肠，情才至真至美。

每每读到这首词，我就想起读过的一篇文章，说是苏轼与其弟子由在市井间吃面，面非常糙，子由不堪下咽。不知苏轼在中秋夜填词时，有没有担心苏子由吃不好呢？不知万里外的苏子由，是否也在望月怀人？词人表达的柔情，真是让人心碎！但因其豪迈的意境，全然没有悲怆之感。不由得随着词人踏上幻想之舟，乘似水的月光，举杯对月，以歌声寄托对家人的无穷思念。

我爱吟诵这首词，既是出于对它意境的赞叹，也是出于对自己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人的怀恋。每到中秋时分，一缕月光照到我卧室的窗台，我仿佛如作者一般，把酒问月，起舞弄影，和远在武汉的亲人进行着心灵的对话。

云海中，常有月影浮现……

特约点评

作者从词的起源引入，再到苏轼的“以诗入词”，进而深入赏析《水调歌头》一词，既品其豪情对月，又赏其柔情怀人，对这首词的意境解读深入，把握准确。

——金木（麻城市教科院语文教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