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和行动对大众来说还是“神秘”的,或许它仍旧是一项伟大却不知道怎样伟大、艰难却不知道怎样艰难、危险却不知道有多危险的行动。在非洲这片不断演绎动乱与冲突的土地上,中国维和官兵的面孔成为一种象征安全感的符号。截至2019年2月,中国派出维和人员3.9万余人次,参与维和任务区道路修建工程1.3万余公里,运输总里程1300万公里,接诊病人17万多人次,完成武装护卫巡逻等任务300余次。
那些危难中沉着冷静的面孔背后,是一个个原本普通的军人。
利比里亚位于非洲大陆西岸,素有“非洲雨都”之称。陆上各种花草长势茂盛,热带风光妩媚迷人。但这样一个美丽的国家,却陷入长期内战,经历十余年的内乱后,国家美丽不再,土地荒芜,生灵涂炭。2003年,联合国安理会通过1497号决议,授权在利比里亚部署多国部队。
2015年4月,中国拟组建第四支赴利比里亚维和警察防暴队,消息传到湖南人欧阳益桃所在部队。欧阳益桃内心既欣喜又忧心忡忡,喜的是和平年代,能为国出征,那是每个军人应有的血性和无上的荣光;忧的是母亲身体不好,妻子在家乡的隆回县乡镇医院,工作繁重,还得照顾一家老小,维和出国一年,工作压力和家庭责任全都压在了妻子一个人身上,作为丈夫,他于心不忍,何况此时正逢国家二胎政策放开,妻子还准备给他添件“小棉袄”。但军人骨子里的使命感和实现自己的军旅梦想的夙愿,让他下了决心,向父母和妻子袒露了自己的想法。
“老公,想去就报名吧,照顾好自己,家里的一切有我呢。作为一名军嫂,我愿意一直站在你的左边,因为我知道你敬礼的右手属于祖国,如果你没法向我走来,那我就朝你走去。”妻子陈文仁理解并鼓励他。
经过3个月艰苦的集训,欧阳益桃以驾驶、射击、战术、搜捕等23个科目全优成绩通过联合国甄选考核,成为“维和一员”。
流弹、冷枪和自杀式袭击,是维和军人的“三敌”,但在生活中,维和士兵还有更可怕的“敌人”,那就是病毒、毒蚊、毒蛇,真正意义上的勤务危险,反而不在“三甲”之列。
欧阳益桃所在防暴队营地旁边有一块沼泽地,蚊虫滋生,最难熬的就是晚上站哨,漫天飞舞的毒蚊随手一抓就是十几只,叮一口马上红肿,疟疾(俗称“打摆子”)高发。利比里亚没有一家像样的医院,得了疟疾只能靠身体扛,他的一个战友染上了疟疾,体重从80公斤暴瘦到53公斤,最终还是扛了过来。
另外,大蟒蛇、毒蛇也是经常不请自来。2016年7月18日,欧阳益桃站夜哨,凌晨2时,听到警犬低沉的哀嚎,走下岗哨一看,惊出一身冷汗,一条黄金蟒已经把警犬死死地缠住,准备像吃油条一样,把警犬整个吞下。他赶紧拉响了警报,维和防暴队出动一个应急小队才把警犬从蟒蛇口里救了回来。但直到完成维和任务回国,受惊吓的警犬再也没有出过“犬舍”。从那以后,防暴队买了五十几只土鸭,隔几天就会消失几只,最后,维和士兵没有吃上一只鸭,全成了蟒蛇的点心。
除了蚊子、大蟒蛇,最让家人担心的就是非洲本地病毒了,埃博拉、拉萨热、黄热病……都是致命的病毒。队医每个星期都要挨个宿舍地走,每个人发片药片,监督维和士兵吃下再离开。虽然队医再三宽慰维和战士,药片没有副作用,但大家心底里还是抗拒的。令欧阳益桃倍感幸福的是,陈文仁从国内给他寄去了防蚊帽、防蚊药膏、防蚊灯等全套设備,还每天电话监督他涂抹防蚊药物。“我也乐意被万里之外的爱人督促着,每每听到妻子那略带嘶哑的低吼,我整个人就像喝了兴奋剂,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就这样与蚊子、毒蛇和病毒斗争了一年,安全回国。”欧阳益桃说。
在外维和,安全是家人最大的牵挂,报平安成了维和士兵生活中的一部分。国内与利比里亚时差8小时,由于利比里亚通讯相比国内差很多,维和士兵为了和家人通上电话,常冒着被蚊子叮的危险,抢占营区制高点。到了当地凌晨12时,营区的树上、塔楼上、集装箱板房上都是打电话的队员。即使是这样,信号畅通也就5~6分钟。欧阳益桃和战士们一样,每天都会等到凌晨12时,向老婆陈文仁报平安。宝贵的通话时间里,“安全”成了一个频频出现的关键词。
“每每电话结束时,妻子就像妈妈叮嘱孩子一样,不厌其烦地督促我,一定要穿好防弹衣,带好防弹头盔,晚上出门要戴口罩、手套,不要落单。”欧阳益桃告诉记者,“我却总爱开玩笑地对她说,‘老婆,你对我的装备比我自己还清楚,都能样样数出来,放心吧!我全都穿上。’挂好电话,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长途巡逻是维和战士们在利比里亚的日常任务。2016年6月1日,国际儿童节,他来不及向妻子报平安,向儿子表达节日祝福就出勤了。碰巧,任务区又是原始森林,根本没有信号,一失联就是48小时。6月3日回到营地后,他打开手机,里面已有235个他最熟悉的来自万里之外的未接电话。他赶紧拨通电话,当电话接通后,妻子“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欧阳益桃,你还活着啊。”大声嗔怪他的一句话,让电话两头的夫妻俩成了泪人,这时他才知道妻子已是茶饭不思,两天两夜没合眼了。“老婆发疯似的给我打电话,一个接一个,生怕我出事。因为恰巧那段时间,驻马里中国维和部队遭遇恐怖袭击,两名维和军人牺牲。”说起来这段惊心往事,欧阳益桃对妻子陈文仁满是愧疚,“没有妻子的全力支持也就没有这些荣誉,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妻子!”
欧阳益桃曾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道:“也许只有出国,才会更爱自己的祖国;只有存在对比,才感受到祖国的强大,家庭的幸福;只有每天身处险地,经历生死离别,心底里才会强烈意识到,自己最想得到的是家庭的幸福和亲人的安康。
“军人受命之际忘其家,临阵之日忘其亲,击鼓之时忘其身。只有经历过维和,才能真正体验到《战狼》《红海行动》的惊心动魄。其实在国外维和期间,令我激动的除了为国争光,获得荣誉勋章外,还有在维和期间遇到了在利比里亚挖金的隆回老乡,想想能在国外保护自己的国人,感觉很幸福——这就是维和的真正意义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