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nri Suzeau
这个世界总是充满矛盾,在一项声称集合了最高科技、完美理性主义和最精密操作的运动中,看似永远不会有迷信的容身之地,然而这个微妙的主题却恰恰与赛车手们几乎亲密无间。迷信在某些时刻可以被看作一种能让我们更有效抵御各种压力的精神机制。赛车手们会利用这样的机制在重大赛事前将压力转移到某个有形的物体或某种仪式,很难说这是否真的有实际“疗效”,但这些迷信行为确实有助于赛车手们建立更强的自信,有时更能凭借这种自信取得最终胜利。这些迷信行为还帮助从事高危职业的赛车手们在面对疑虑甚至恐惧时,进行更强大和有效的心理建设。
在一级方程式领域,迷信的历史可以追溯至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初。1952和1953赛季的双冠王阿尔贝托·阿斯卡里就出了名的迷信。他尤其敬畏从他家门口经过的黑猫,如果有黑猫正巧在他家门口打盹,他宁愿几个小时不进出家门也不敢惊扰到猫,他认为惊扰黑猫会给他带来厄运。事实上阿斯卡里的传奇也似乎的确在挑战着最理性的思想。阿斯卡里的父亲也是一名赛车手,不幸在1925年7月26日殒命于法国蒙莱利赛车场,享年37岁。1955年,阿斯卡里37岁,他开始有意避开在26日参加比赛,而那年的摩纳哥大奖赛上,他和他的蓝旗亚赛车冲出赛道一头扎进地中海,赛车号码恰巧为26。好在阿斯卡里被及时救起,与死神擦肩而过。但之后发生的事情让人们更愿意相信那是一个来自上帝的暗示。在摩纳哥死里逃生四天后,阿斯卡里前往蒙扎赛道,在那里他的同胞欧亨尼奥·卡斯特罗蒂正帮助车队完善法拉利750 Sport赛车的调校,不久后这两位意大利车手将联袂驾驭这匹跃马参加蒙扎一千公里赛事的角逐。阿斯卡里起初并不打算参加这一天的测试,他既没戴上那顶被他视作能带来好运并几乎伴随他所有赛事的蓝色头盔,也没穿需进行特别仪式用特殊手法折叠的赛车服,因为那一天是1955年5月26日——那个他忌諱的日子。可眼前的法拉利750 Sport赛车实在是太具吸引力,致命的吸引力。“只是测试几圈而已,又不是正经比赛。”一向迷信的阿斯卡里被自己说服,没戴头盔,穿着毫无防护的一般服装,跨进座舱,启动赛车。进入第二圈,他的跃马失控冲出赛道,阿斯卡里被甩飞,落在离他的赛车十米远的弯道上,那条弯道之后被命名为阿斯卡里弯。在其父去世三十年后,阿斯卡里的生命也定格在一个26日,同样37岁。另一位世界冠军,“飞翔的苏格兰人”杰吉·斯图尔特的迷信仪式则是在比赛发车进入驾驶舱前把他的手表和结婚戒指托付给他的车队老板肯·泰瑞尔保管,这个特别的习惯能帮助他把精神状态从普通人迅速调整为职业赛车手。
说起赛车手们的各种迷信,就连传奇世界冠军艾尔顿·塞纳亦不能免俗。每次进入车房,按一按赛车尾翼是塞纳做的第一件事;每当赛车在起点线前蓄势待发,塞纳总是习惯将他的安全带紧了又紧。因为对赛车手套内部缝线感到不适,在1985年葡萄牙大奖赛上,塞纳决定把赛车手套里外折反穿戴,而就在那一站,他赢得了个人首个F1分站冠军。从那以后,里外折反穿戴赛车手套就成了塞纳的“习惯”,而这个基于迷信的仪式也促使赛车手套制造商把商标同时缝在手套内侧,这样即使反戴手套也不影响商标露出。而在效力威廉姆斯车队后,塞纳依然坚持穿红色的赛车靴,而不是与车队更为一致的蓝白色。迷信面前人人平等,另一位F1传奇车手迈克尔·舒马赫则对奇数有着迷之偏爱,他觉得奇数能为他带来好运。2010年,原本先与梅赛德斯车队签约的尼科·罗斯博格按规则应驾驶3号赛车,舒马赫则是4号,可坚信奇数能为其带来好运的舒马赫坚持与队友交换号码。而事实上奇数似乎确实为舒马赫带来了好运。除对奇数的偏爱外, F1七冠王还对妻子赠予他的一个陶瓷护身符迷之偏爱,那个护身符上刻着舒马赫家所有成员名字的首字母缩写。2004赛季巴林大奖赛,舒马赫一度将这个护身符遗忘在酒店,随后他要求车队工作人员无论如何在比赛开始前帮他把护身符从酒店找回,终于在开赛前舒马赫找回了他的护身符并同时收获了那场比赛的冠军,此后他更加深信这枚护身符的神秘力量。塞巴斯蒂安·维特尔的迷信方式则更有个性——给他的赛车赋予一个女性化名字,而在他加盟法拉利后更开始使用意大利女性的名字命名他的战车:Julie、Kate、Luscious Liz、KinkyKylie、Abbey、Hungry Heido、Suzie、Eva、Margherita、Gina、Loria和Lina。
“13”这个在西方文化中有着不祥之兆的数字在汽车运动中也似乎同样法力无边。1925年圣塞巴斯蒂安大奖赛,法国车手保罗·托奇驾驶德拉致赛车撞上赛道边的一棵树而殒命,赛车号码是13,而那场比赛一共13台赛车参加。几个月后的1926年塔嘉·福罗里奥赛事,常胜将军朱利奥·马赛蒂伯爵同样驾驶一台德拉致赛车出战,也是13号。比赛中这位意大利伯爵和他的赛车冲出赛道,赛车倒扣着砸在他身上,令其不治身亡。在接连两起与13号相关的致死事故后,法国汽车俱乐部决定不再使用数字13作为赛车号码。这一做法被推而广之并延续至今天的F1赛场,如果有车手想使用13号的话,需要得到同场其他车手的一致同意。在意大利,17也是不祥的数字,这源于它的罗马式拼写XVII,与VIXI接近,而VIXI的拉丁语意义为“我曾活着”,言下之意即我已经死了。在日本,42则会让不少赛车手感到恐惧,因为42的日语发音与“死亡”十分接近,而这同样是一个经过赛场“验证”的诅咒。1963年日本大奖赛开赛前,本土车手浅野正雄公开嘲笑日本人对42的荒谬迷信,为了在日本赛车手中作出表率,他的奥斯汀·希利赛车特意使用了42号,比赛中浅野正雄的赛车冲出赛道翻进山沟,他本人亦殒命于这场事故。